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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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静并没有马上出城，倒是在浒城里转了小半日。
一是为了给自己准备些干粮，二是琢磨着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联系徐庭玉。
当年她拒绝得干脆利落，现在又去找他谋差使，总要寻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才成。
闲逛间，她瞥见熟悉的人影，顿时回神，男子黑袍玉带，眉目冷峻，似有所感，朝她瞥来。明明他一字未语，目光里也没有什么情绪，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警告和迫人的压力。
狗崽子已经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依旧没有什么生气。
他只是瞥了她一眼，便转身进了客栈。
徐静下意识地走到客栈门口停下。直接靠近狗崽子也是一条路子，不过，细细回想方才那一瞥，她可以确定这是条送命的路子。
转念不过须臾，她转身便走。
徐庭玉回头见人落了一段距离，抬首朝他身后看去，未见异常，笑问：“怎么了？”
姬昶然掀起眼皮淡淡地瞧了他一眼，一直到两人走到客栈房间，才启唇出声，“我感觉到了。”
“嗯？”徐庭玉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敛了笑，“你的意思是，母亲没有回她的那个世界，还在这里？”
不过转瞬，面上的神色已经变了几变，“若是她还在这个世界，为何不来找我们？不过，你寻的那些奇人异士，也不一定靠谱，这么多年了，也没把我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真的送到她的世界去。”
姬昶然笑了一声，垂眸靠入椅子里。
徐庭玉知他是不高兴了，便也识趣地收了音，略坐片刻，起身往外走，到得门边，听到姬昶然低喃一般的声音，“毁了江山，她会回来么？”
徐庭玉大惊失色，“你疯了？！”
姬昶然捏了捏椅子把手，又问了一遍，“会么？”
徐庭玉深吸一口气，“她一辈子都为了大虞，几乎没为自己考虑过，若是你这样对待的一样东西没了，你会如何？”
“报仇。”姬昶然想也没想，便给出了答案，“即便是仇人的身份，那也是回来了。”
徐庭玉愣了一瞬，警铃大作，“话不能这么说。你知道母亲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是知道你毁了大虞，回来也是轰烈地处死你，到那时，我是可以回到她身边了，你却依旧要与她两隔。”
他微一顿，笑了， “这样，似乎也不错。”
姬昶然仔细品了品他的话，扫他一眼，“休想。”
徐庭玉走出去，关上房门，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姬昶然的性子，自小就孤僻，跟在母亲身边之后，才慢慢好了起来，却没想，是只在母亲面前好了起来。母亲一走，他不仅孤僻，还多了偏执。
徐庭玉围着客栈仔细查看，想弄清楚文才他不曾注意的瞬间，发生了什么，然而无果。
看着逐渐黯淡的天色，心里也升起几分黯淡，“母亲，你不在，我根本劝不动他……”
八年了，连他都觉得，母亲已经不可能再回来，姬昶然却坚持着要寻，只因那个闯入狮子岭的小童能听到母亲的声音。
行在出城路上的徐静突然觉得鼻痒，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做好准备再打一个，张了半天嘴，却没有下文。
她揉揉鼻子，“不是阿姐骂我？谁在想我？”
揉着揉着，动作一顿，缓缓转眼往身侧瞧去，眼底顿时亮了。
也不知是修了哪方福泽，打个喷嚏都能看到养眼美颜。
她侧了侧下巴，状似询问。
少年看起来与徐沁萱差不多大，目如星，眉如刀，五官是标准的黄金比例。
他神色略呆，在徐静的注视下回过神来，“小兄弟，请问，狮子岭怎么走？”
徐静上上辈子被一个问路的大婶给坑了，才穿到了乱世，是以听到问路立马警觉了起来，“你要去狮子岭做什么？”
少年眼眸微闪，“寻人。”
徐静心下暗啧：好相貌，却爱说谎。
她转身就走，不打算再搭理他。
少年几步跟上，“我真是去寻人！”
徐静往人多的地方行，“浒城知道狮子岭的人多了去了，为何非得缠着我？你看清楚，我是男子。”
少年讷讷，“面由心生，长得好看的人心也善。我看你是这条街上生得最好看的男子，所以才问你的。你若是女子，我岂不是唐突了？”
徐静闻言止步看他，见他目光真诚，不似有伪，还与她是同道中人。看在他生得好的份儿上，多问一句，“这天色，狮岭上哪还能有活人？你去那里找人？”
少年默了默，“公主陵里有人。”
这回，徐静沉默了。
她本以为姬昶然只是打算将她埋在那里，不曾想，在埋了她之后，又在上面建了一座皇陵，占地，刚好是她家地的面积，派人日夜守护。
因着那皇陵里只葬了她靖阳公主一人，所以，大家都喜欢管那里叫公主陵，好与京城的皇陵区分开来。
“你要找的人，在公主陵？”
少年没有否认。
徐静又问，“是你什么人？”
少年略薄的唇轻轻一抿，“母亲。”
徐静打量他，确定自己是没有这么一个儿子的，所以，他要找的，一定是守陵人。
“这里去狮子岭有两天的脚程，你可带足了干粮？”
少年不解，“为何不骑马？”
徐静把去狮子岭的事当成游玩，不想骑马错过路边的风景，“我给你指个方向，你可以骑马过去，不过，马不能上山，放在山下容易丢。”
少年顿时改了主意，“那便不骑了。劳请小兄弟指路。”
徐静见他垂眉乖巧，多了几分恬静美，越瞧越觉得喜欢，微微颔首，给他指了路，一路向前，却发现少年一直走在她身边，“你不去准备干粮？”
“不必。身上还有，万一不够，也可以打些野味。小兄弟这方向，也是要出城？”
徐静见他说话时按了按身侧的窄刀，默了片刻，“我也是要去狮子岭的。”
少年好奇起来，但见徐静似乎不想多说，“不如我们结伴？”
徐静：“……”即便不结伴，这一路也是要见着的。
少年很高兴，紧接着又道：“我叫怀静，会些武艺。小兄弟，你叫什么？”
“靖阳”两个字到嘴边，徐静多了个心眼，“静静。你这名字，谁给你娶的？”乍一听，还以为是个高僧的法号。
怀静崇敬地朝北拱手，“父亲取的。母亲名字里有个静字，去得早，父亲甚是怀念她。”
徐静恍然，“看来你母亲在世时，他们甚是恩爱。”
少年赧然，“他们不是夫妻。”
徐静眨了眨眼，飞速脑补了如舒仪与芳娘一般的爱而不能成眷属的桥段，顿时觉得这不是一个适合继续下去的话题。
一直到狮子岭下的徐家村，徐静给他指了路，自己则进村去取银钱，出来却见少年依旧站在村口，不由诧异，“你在这里等我？”
怀静点头称是：“既是结伴，断没有把伙伴抛下的道理。事情可办妥了？”
徐静把这话听到了心里，笑意真了几分，觉得他的模样也更好看了几分，“妥了。走吧。我要去的地方，也是狮子岭。”
心下却是思忖，自己在提出要见徐庭玉的时候，那人回避的神色和语气……似乎这条路也不好走。
离狮子岭近了，怀静的神色也敬肃起来。
两人一路行到陵前，徐静与守陵人打了招呼之后，便进了陵，见怀静依旧走在她身边，神色有些不对。
“你是徐靖阳吧？”怀静先开口，期待地看向徐静，“我听说，徐靖阳每年都会来祭拜母亲，与母亲说话，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竟能遇上你，与你同来。”
他欢喜地笑了一下，又想起这是哪里，敛了神色，“我知道你的。父亲不允许任何人对母亲不敬，但允许你用母亲的封号为名，甚至连小名都和母亲的一样，因为你能和母亲通话，都是得了母亲的允许的。”
徐静懵了，“你的母亲，是靖阳公主？”
她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
她什么时候和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人生过儿子？！
怀静刚点头，便见徐静对自己的和善都消失了，她沉声对自己道：“滚出去！”
她说着，便准备向外走，叫守陵人来把他赶出去。
怀静慌忙拦住她，“你别赶我走。我好不容易才到这里，父亲一直不许我来看母亲，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徐静沉着眉，威仪便散发出来了，“靖阳公主何曾与人生过你这么个儿子？我见你生得好模样才为你带路，你却表里不一。”
怀静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她是我母亲没错，可我不是她生的。当时母亲本要收我为义子，不知为何，作罢了。后来母亲离世，父亲把我寻过去，认了我作义子，也许我唤靖阳公主母亲。”
徐静听着觉得有些乱，只抓着里头紧要的信息，“所以，你和你的父亲母亲都没有血缘关系？”
怀静耷拉着脑袋，“母亲从未认过我的身份，只是我太喜欢她，太想做她的儿子了……”
徐静想起来这么一个人了。
九王乱斗，让大虞多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
她自己两辈子都是孤儿，知道那种渴望被收养的感觉，自己带头，在孤儿里挑了一个颜值最高的，打算认作义子。
姬昶然与她闹了一场脾气，她理把收养那孩子的事情往后压一压，没想到自己没过多久便没了性命，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印象最深的，便是那个孩子瞧着她时，双眼里流露出来的喜欢，似有星辰在闪。
两人说着话，外间下起雨来。
少年的眼中带着恳求和希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隐有星光，但在细细听得雨声之后，星光乍亮，“下雨了！连母亲都在留我！”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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