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脱贫》宋栖之

9、第九章

　　老王家依旧是堆满了泡面盒子。
　　他请两人进去，自己收拾了一会儿，走廊的垃圾堆了一地。

　　“随便坐。”老王朝两人说。

　　段泽来他家来惯了，往沙发上一坐，招呼邢汐：“来这。”
　　“……”邢汐总觉得没有下脚之处。

　　段泽看出他心中的疑惑，趁着老王去厨房烧开水，给他解释：“其实他以前不这样的。”
　　邢汐偏头看他，等他下一句话。

　　“后来被一个渣女骗了感情又骗钱，就有些颓废，现在还在感情创伤期呢。”

　　邢汐表示了解地点点头。

　　“你别看他这样，其实他可有钱了。”段泽又补充一句。
　　邢汐尝试猜测他的职业，最后失败了。
　　“他是主播。”段泽说，“就光聊聊天打打游戏什么的。”

　　老王从厨房里出来，听到他这句话不服了：“什么叫光聊聊天打打游戏，你行你上啊。”
　　段泽非常诚实：“对不起，我不行。”

　　老王转头又去泡面，段泽小声在邢汐耳边说：“你晚上可以去听听。”
　　他把老王直播的平台告诉了邢汐。

　　邢汐对直播其实一知半解。
　　在国外求学的时候，有工作室的同学建议他通过直播画画来增加知名度。
　　但是被吸引更多的还是因为颜值。
　　邢汐觉得这样的赚钱方式不纯粹，尝试过一次就再也没有接触过了。

　　段泽说的泡面趴体那就一定是泡面，三人围在一张小桌子上，举起手里的泡面，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老王慷慨激昂：“干了这碗泡面，我们就是龙啸最铁的兄弟！”
　　邢汐敷衍地点了点头：“干了。”

　　段泽边吃边说：“小哥，我总觉得你跟我们不是一类人。”
　　老王点点头：“我也觉得，看你莫名总有一种穷逼都给老子让开的气质。”
　　段泽补充一句：“还有丑逼。”
　　老王不高兴了：“你在这含沙射影谁呢。”
　　段泽：“？”

　　邢汐看着他俩斗嘴，心里莫名舒坦了些。
　　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什么铁哥儿们。
　　多半是为了利益跟他称兄道弟，或者只是一块儿合作过的不怎么热络的伙伴。
　　关系都不怎么深入。

　　但在这里呆了没几天，邢汐却觉得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能够把他们当做朋友看待了。
　　这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颠覆了他以前很多认知。

　　从老王家出来，天已经全黑了。
　　没几步路，邢汐忽然听到前边传来一阵很小的谈话声。
　　两个人影见到他立即换了个方向，低着头从他面前晃过去。
　　邢汐没怎么在意。

　　保安处的大叔抱着保温杯在路上散步，见他走过来，像是这么久以来终于撞见了一个活人，朝他走了过来。
　　“小孩，你这么晚才回家啊？”
　　“是啊。”邢汐步调有些懒散，声音也是若有若无的。

　　保安大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沧桑：“诶，还是你们小年轻好，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邢汐偏头等他下一句话。
　　“我这腰间盘又复发了，做完今天可就要回老家咯。”

　　邢汐问：“有人接任吗？”
　　“还没找到呢。”大叔叹了口气，“我这也是临时发病，刚做了次针灸才能走得了路呢。”

　　邢汐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今晚，邢汐没有被那阵歌声吵醒。
　　结果，被早上七点的喧闹声吵醒了。

　　小区里进了贼。

　　邢汐起床气有点大，他抱着枕头坐起身，还能够清楚地听到从隔壁传来阿南的声音：
　　“阿泽家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你快看看你丢了什么没有！”

　　邢汐慢慢清醒了。

　　手机响了几声。

　　[李大爷]：@全体成员 昨晚阿泽家里进贼了！大家看看自己家里有没有丢东西，昨晚门口保安提前下班了，没注意到有贼进来了！
　　[王美芬]：我还是不敢相信，哪个贼想不开偷阿泽家啊哈哈哈他可是穷得叮当响！
　　[阿泽]：我要你多嘴？
　　[李大爷]：王美芬你别说风凉话了，你家少了东西没？
　　[王美芬]：大爷，我家里没事，但我昨天扔在走廊上的泡面盒子全被踩扁了
　　[小乔]：进贼？！我睡觉可从来不锁门的啊！
　　[画家阿南]：一觉睡到天亮，昨晚怎么没听到小乔的农业重金属？
　　[小乔]：？你再说一遍

　　邢汐这才意识到，似乎出事了。
　　他下意识地联想起昨天晚上遇见的那两个黑影。

　　下楼，小区广场，段泽抱着一个流氓兔的抱枕坐在凳子上，跟李大爷交代昨晚的经过。
　　旁边，老王趴在石桌上吃早饭。

　　“昨天我七点钟就从王美芬家里出来了，然后玩了会儿电脑，大概到十点钟的样子，我就睡了。”
　　李大爷问：“你们晚上没听见什么动静？”
　　段泽摇摇头：“我睡觉比较死，根本听不见。”
　　老王抬起头说：“我倒是听见了他们踩我泡面盒子的声音。”

　　李大爷见邢汐过来，朝他招了招手。
　　“小孩，你家里丢东西没有？”
　　“没有。”

　　段泽见到他，兴奋地朝他摆手：“小哥，昨晚没被歌声吵醒吧？”
　　邢汐：“没有啊。”
　　“嘿嘿，我跟小乔说过了。”段泽笑，“她说以后换成早上唱。”
　　邢汐愣了一下，朝他笑了：“谢谢。”

　　“你别提这个了。”李大爷对他俩的话题并不感兴趣，“你丢了什么东西没？”
　　段泽思考状：“我没检查，反正我那台电脑没事。”
　　老王惊了：“你那台六千块的电脑都没被偷？”
　　段泽点点头：“是啊。”

　　李大爷补了一句：“他们可能想不到你家里会有电脑吧。”
　　段泽：“……”

　　邢汐在段泽对面坐下，说：“我昨晚好像看见两个可疑的人影。”
　　“你看见了？”段泽震惊了，“不会就是回家的时候看见的吧？”
　　邢汐：“嗯呐。”

　　李大爷：“那你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吗？”
　　“记得。”邢汐说，“给我纸笔，我画下来。”
　　李大爷左顾右盼，没看见纸笔。
　　老王已经吃完了早餐：“阿南家有，我去他家拿。”

　　三分钟后，老王带着东西回来了。
　　邢汐接过圆珠笔，在纸上开始打草稿。

　　三个人凑近了去看他画画，尤其是段泽，脑袋都跟邢汐的碰上了。
　　邢汐一抬头，就能看见他怀里那只面无表情的流氓兔。

　　没几分钟，邢汐就画出了两张脸。
　　他举起来给三个人看。
　　三人看到成品的时候，震惊了。

　　李大爷：“你学过画画吗？”
　　邢汐：“学过一点。”
　　老王：“你连他是不是双眼皮都看清了？”
　　邢汐：“我记图像比较清楚。”
　　段泽只能给他竖起大拇指。

　　“所以这是谁？”老王迷惑地问。
　　“不认识。”李大爷说，“肯定是敌镇派过来刺探军情的卧底。”
　　邢汐：“……”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邢汐把那张纸递给段泽，起身，“我去上班了。”
　　段泽一把拉住他：“你不跟我们一起去报案？你可是目击证人。”
　　“……”邢汐看向那张纸，“目击的都给你画下来了。”
　　段泽不情愿地松开了他的手腕：“好吧。”

　　“走了走了。”老王把段泽拉了起来，“我跟大爷去报案，你去看看你到底丢了什么吧。”
　　“让你们晚上睡觉不锁门。”李大爷冷哼一声，“都以为自己穷没东西偷是吧。”
　　段泽不说话了。

　　段泽跟医院请了个假，回家把被翻乱的东西全部收拾了一遍。
　　十点，老王在小区群里让邢汐和段泽去局里一趟。
　　段泽想来想去，在群里冒了个泡。

　　[阿泽]：要么算了吧
　　[王美芬]：什么叫算了吧？这种败坏道德之风的恶棍，就应该严惩！
　　[李大爷]：世风日下啊，道德沦丧啊，等会儿我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两个东西！

　　段泽到局里的时候，隔着玻璃，他看到了凳子上坐着两个低着头的男人。
　　邢汐也是刚刚到，身上穿着甜品店的工作服，脑袋上扣了个高高的厨师帽。

　　旁边的民警问邢汐：“是他俩吗？”
　　邢汐点点头：“是。”
　　段泽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了。

　　李大爷看到已经确认了身份，立马横眉冷对：“你们俩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家长没教你们不能拿别人的东西吗！”
　　老王附和：“就是！看你们长得人模狗样，心都黑了！干的什么勾当！”
　　李大爷：“我们幸福小区一向民风淳朴！就是有你们这样的老鼠屎，才臭了一锅粥！”
　　老王：“就是！还专门欺负我们阿泽！他才十九岁，他容易吗他！”

　　段泽看着对面两个嫌疑犯的头越来越低，很想笑。

　　邢汐偏头看他勾起的嘴角，问：“笑什么？”
　　段泽实在没忍住，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邢汐听完，也没忍住，笑了。

　　两人的双簧唱完了，老王忽然想到一件事，他指着两人，问旁边的民警：“叔叔，他俩偷了什么东……叔叔你笑什么？”
　　李大爷看不过去了：“这位民警先生，我们这边进了盗贼，你还在这笑？幸灾乐祸是不是？”

　　“不…不是。”民警咳了两声，一脸严肃正经地说，“他俩供认偷了一个钱包。”
　　老王惊了：“偷了钱包？他们还找到钱包了？”
　　“是啊，他们说就放在客厅茶几上。”
　　李大爷问：“里边多少钱？”
　　民警：“全是一毛纸币，塞得钱包鼓鼓的，总计五块三毛。”

　　李大爷：“……”
　　老王：“……”

　　段泽终于没忍住，笑倒在邢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