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脱贫》宋栖之

8、第八章

　　段泽的减肥茶到了。
　　恰逢周日，段泽向移动厅借了个帐篷支在小区门口。
　　顿时引来了众多围观人群。

　　老王白天没事，下来跟他一块儿摆摊。
　　减肥茶卖得非常不错，段泽特意压低了市场价，搞了个垄断。
　　早上九点一直营业到十一点，三百盒减肥茶售罄了。

　　交房租的时候，段泽一脸不善地看着在打太极的李大爷。

　　“你这么凶干嘛呀！”李大爷挺怕他，“别以为你年轻我就打不过你啊！”
　　段泽指控他：“你偏心！”
　　“此话怎讲？”

　　“凭什么我跟你求情你不理我，那小哥跟你一说你就答应了？”
　　“……”

　　李大爷闭口不言。
　　“那小孩看着不好欺负。”

　　“……你说腹语算什么本事！”段泽怒了，“有本事对着我说！”
　　“这就是对你说啊。”又是一句腹语。
　　表情还无辜得很。
　　段泽简直拿他没办法。

　　交了房租，段泽把剩下的钱都存进了卡里。
　　刚来这里，段泽没有身份证，这卡还是一个月前临时身份证办下来才申请的。
　　里边余额不多，经常是空着的状态。

　　他的电脑也到了。

　　早上七点，快递员把电脑给他送上来了。
　　段泽人刚醒，套了衣服去开门。
　　他以为是邢汐来送报纸，结果一开门，是这片儿的快递员。

　　快递员很不解：“怎么，你那什么表情，不想看到我是不是。”
　　“不不不，期待你的到来。”段泽已经看到了那个大箱子。

　　两人一块儿把东西搬进来，段泽把快递签收了。
　　快递员刚出门，门还没关上，又被敲响了。
　　这回是送报纸来了。

　　“听说你昨天把小区超市狠狠打压了？”
　　邢汐早上在甜点店上班，只从别人口里得知了这件事。

　　段泽边开快递箱边说：“哪里是打压，就是发展点额外业务。”
　　“那什么？”邢汐问。
　　“电脑。”段泽蹲在地上朝他笑，“要进来么？”
　　“不了。”

　　邢汐靠在门上，状似不经意地说：“从明天起就不是我给你送报纸了。”
　　“嗯？”
　　“辞了。”
　　“为啥？”
　　“不想起太早。”

　　邢汐把他那份报纸放在门口的鞋柜上，跟他商量：“那个小乔，天天晚上都那么唱？”
　　“几乎吧。”段泽提到这个挺兴奋，“她声音好听吧，我超喜欢她唱歌，就很金属，她肺活量是真的棒，飙高音超帅！”
　　“好听没听出来。”邢汐一脸冷漠，“声音是真的大。”

　　段泽笑：“你受不了她？”
　　“睡之前听听□□也就算了，睡着了还能被诡异的歌声吵醒。”邢汐说，“换你你受得了？”
　　段泽有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邢汐：“……呻-吟？”

　　段泽想说你是没在我这边住过。
　　那点声音怎么能叫诡异。

　　邢汐离开，段泽很快把电脑组装好了。
　　接着，他给小乔发私聊。
　　小乔估计在忙，没回他消息。

　　九点，上班。
　　段泽正计划着晚上回去先约人打局游戏，感受一下久违的键盘鼠标，猝不及防被人拍了下肩膀。
　　他转头一看，是个大爷。

　　段泽认得他，菜市场钟表铺的那个梁大爷。
　　“您来这干嘛呀？”
　　“还能干嘛，看病啊。”梁大爷伸手把身份证和医保卡递给他，“能给我挂个号嘛，我心脏病复诊。”
　　“好嘞。”

　　段泽接过他手里的证件，忽然瞥到他手腕上戴着的一块表。
　　他愣住了。

　　他帮他预约挂号。
　　“大爷，您儿子送您的表啊？”
　　“啊，你说这个啊。”梁大爷举起手腕，仔仔细细地端详，笑了，“不是送的，是人家来我这当的。”
　　“当的？”段泽回头又确认了一遍，问，“当了多少钱啊？”
　　梁大爷比了个耶。

　　“两百万啊？”段泽惊了。
　　梁大爷被他说出来的这个数字吓得不轻，连忙摇头：“不不不，你说梦话呢！”

　　“那是……二十万？”段泽觉得这落差有点大。
　　大爷摇了摇头，撇了撇嘴：“你看我像那么有钱的人嘛。”

　　“那……两万？”段泽有点说不出口了。
　　“两百。”
　　梁大爷朝他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来。

　　段泽再次低头看了一眼，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他三观差点裂了。
　　“这表你给了两百？？？”
　　“对啊。”梁大爷笑嘻嘻的，“好不好看？”

　　段泽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做慈善来了，他打算让大爷再开心点。
　　“大爷，我跟您说句实话。”
　　“啥？”
　　“这表。”段泽压低声音，说，“市场价是一百万。”

　　两人相对沉默了几秒。

　　“你别逗我了。”大爷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又乱讲了是吧！”
　　段泽：“……”
　　“你知道一百万是多少钱吗？你连一万都没见过吧！”大爷哈哈大笑。

　　段泽觉得他确实是给大家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了。
　　以至于连个菜市场的大爷都能这么讽刺他了。

　　他深吸一口气，保持微笑：“您不信算了。”
　　“别啊，我信啊。”大爷脑袋凑过去，小声跟他说，“你说一百万就一百万好啦，反正老头子我也没见过一百万是多少。”
　　段泽愣了一下，轻轻笑了。

　　快要下班的时候，下雨了。
　　小雨很快变成暴雨，段泽刚把工作服脱了，到门口，天都暗了。
　　他没带伞。

　　他摸起手机给老王打电话，老王满口答应来接他。
　　结果段泽在医院门口等了二十分钟，老王的人影才出现在雨里。
　　只是好像不止一个人。

　　段泽喊了一声：“王美芬！”
　　“来了！”老王应了一声。

　　走近了，段泽才发现，伞下另一个人是邢汐。
　　明显是被雨淋过了，头发半干，表情管理还算得体。

　　“汐哥也没带伞，我在路上碰见他，就顺便接他一起了。”老王解释。
　　段泽：“嗯。”
　　老王站在伞下招呼他：“过来啊泽泽。”

　　“……”段泽看着那把双人伞，一脸求知欲地问，“我站哪？”
　　“我俩中间啊！”老王伸手比划了几下，“特意留给你的！”
　　邢汐也跟着点点头。

　　段泽如他所愿，挤到了两人中间。
　　三个大男人挤在一块儿，不留缝隙，跟连体婴儿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待在甜点店的原因，段泽闻到了邢汐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奶油香味。
　　勾得他有些想吃甜食了。

　　“我今天碰到个事。”段泽说，“就菜市场钟表铺那个梁大爷，你们认识吧？”
　　邢汐回想了下，菜市场应该就那一个钟表铺。

　　“然后他今天跟我说，他两百收了块表。”段泽压低声音，分享秘密。
　　“这不很正常？”老王说。
　　段泽继续压低声音：“不正常的是那块表，是今年百达翡丽的限定款！”

　　说完，他在手机上搜了下图，给两人看：“就这款。”
　　老王叫出了声：“我操，一百万？”
　　邢汐只扫了一眼那张图片，沉默了。

　　“他两百块收的！”段泽脸上露出三观碎裂的表情，“这世上做慈善的人那么多，怎么我就遇不上一个呢！”
　　邢汐扭过头，有些想笑。

　　老王狐疑地问：“你确定是真的？不是A货？”
　　“……”段泽无言了几秒，点点头说，“他说是真的！”
　　邢汐也帮腔：“他说真的就是真的？”
　　段泽挣扎了一下：“……我看着一模一样嘛。”

　　“肯定假的啦。”老王摆摆手，说，“谁想不开把块一百万的表捐了啊，脑子肯定瓦特了。”
　　邢汐：“……”

　　段泽想说你才是脑子瓦特了，但最后还是没敢说。

　　“今晚吃什么？”老王忽然问，“来我家聚餐否？”
　　“去你家开泡面趴体？”段泽问。
　　“你还别嫌弃，家里存货没了，等下去超市里买。”

　　幸福小区的中心有个不小的超市。
　　三人拐进了这里。

　　老王去二楼找泡面，段泽和邢汐在一楼随便逛着等他。
　　两人逛到了玩具区。

　　几个小朋友在空间不大的货架间玩滑板，段泽转个弯过去，差点跟一个孩子撞上了。
　　邢汐从他后边拉了他一把。

　　段泽被他拉得一趔趄，肩膀跟他撞在了一起。
　　两人肩并着肩手牵着手的姿势，很暧昧。
　　那股甜甜的奶味又飘进了段泽的鼻子里。

　　段泽一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距离很短。

　　段泽先退开了一小步。

　　“你会弹琴吗？”他指着邢汐身边货架上的一台电子琴问。
　　“不会。”邢汐张口就来，“你会吗？”
　　“会一点点。”段泽走到了电子琴面前。

　　他的手一放上去，几个音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邢汐抱着胸站在一边，低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问：“你要弹什么？”
　　“想到什么弹什么。”

　　话音落，他的手指已经在琴键上跳跃了起来。
　　从他指尖流淌出来的音符像是活了一般，带出欢快的节奏。
　　邢汐看着他越弹越快，十根手指似乎要起飞了。
　　他眯了眯眼。

　　几分钟的弹奏，段泽却像是被吸干了力气，他盯着黑白琴键，发了会儿呆。
　　直到邢汐叫他。

　　“好听么。”段泽问。
　　“好听。”邢汐说，“不排除有炫技的成分。”
　　“没有。”段泽笑了，“我就会这一首，真的。”
　　邢汐信了他的邪。

　　“你知道我弹的什么吗？诶你肯定不知道。”段泽自问自答了一遍。
　　“不知道。”邢汐闭着眼问，“弹的什么？”
　　段泽挺自豪：“音乐神童莫扎特的作品！”
　　“嗯。”

　　D大调双奏鸣曲第一乐章。

　　邢汐在心里补充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