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脱贫》宋栖之

15、第十五章

　　段泽求了好一会儿情，大婶才答应不扣他工资。
　　明明只是偷了会儿懒，但被大婶这么一说，段泽总有一种被抓奸的感觉。

　　他还觉得有些可惜，走之前一脸不舍地跟邢汐说：“我还会回来的。”
　　邢汐朝他微微一笑：“我今天九点下班。”
　　段泽觉得他真的好苦。

　　九点，邢汐都已经回家了，段泽还在骑着小电驴，在寒风中游荡着。
　　喇叭质量实在是太好，连续工作了几个小时，音量依然不减，段泽觉得他两只耳朵都已经被震聋了。
　　从幸福小区逛到最幸福小区，段泽已经快要认不清回家的路了。

　　九点半，段泽收工回家。
　　复赛正好九点结束，成绩当场就公布了。
　　段泽回家洗个澡的功夫，小区群响个不停。

　　小乔和石晓宇都通过了复赛。
　　决赛将在一周后举行，因为拉到了强大的投资方，比赛奖品又多加了两万块现金。
　　段泽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把之前在邢汐家即兴写的那段歌词打上电脑。

　　最后一个字打完，段泽想要继续写下去，却发现灵感像是忽然蒸发了。
　　他对着屏幕发了半个小时的呆，写了几个字，又全部删掉了。
　　最后，还是打开了游戏。

　　第一批购买减肥茶的顾客有反馈了。
　　第二天，段泽挨家挨户贴物业缴费单的时候，好几个熟人说这减肥茶效果不错。
　　连续拉几天，消瘦得肉眼可见。

　　段泽对比了一下老王的身材，觉得这可能要因人而异。

　　“你那什么眼神，没见过肥肉？”
　　老王正打算把家里堆成山的报纸拿下去给收废纸的老头。

　　送报的换成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每回来，门也不敲，直接往门底下塞。
　　走的时候，还会帮忙把垃圾带下去。

　　“我要不要发展一下微商？”段泽觉得这主意甚好，“会发财吗？”
　　“会是会。”老王非常诚恳地说，“同时，你会失去我，你要做了微商，我第一个拉黑你。”
　　段泽：“……”

　　段泽贴到邢汐家里的时候，他以为他这个点不在，示意性地敲了两下门，往门上贴了张缴费单。
　　下一秒，门从里边打开了。

　　“你吓我一跳。”段泽手还没来得及从那张单子上拿下来。
　　“你贴什么？”邢汐半睁着眼，跟没睡醒似的。
　　“交物业费。”段泽看了看他眼底的乌青，问，“怎么，这是泡脚泡出副作用了？”
　　“……”

　　段泽把缴费单递给他：“年轻人少熬点夜。”
　　邢汐接过来：“我看你昨天关灯也挺晚。”
　　“我那是……”段泽没好意思说打游戏，“寻找灵感。”
　　“找到了么。”
　　“没。”

　　段泽问他：“有新作吗？”
　　邢汐退开一步，让他进门。

　　客厅的地板上，几乎被揉成团的废纸铺满了。
　　茶几上，有一张画了一半的水彩画。
　　段泽看了半天，没看出来那是什么。

　　“这什么？”
　　“公交车。”邢汐在沙发上瘫着，不想去看那幅画，“我来这里坐的那辆。”

　　只有一个非常模糊的轮廓，但是段泽看清了三个红色的数字：
　　105

　　段泽有些好奇：“你也坐105路过来的？”
　　邢汐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你也是？”
　　“对啊。”段泽说，“我当时上了105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到终点站了。”
　　邢汐觉得他在说他的故事。

　　“你从哪站上车的？”段泽又问。
　　邢汐迟疑了半秒。

　　他从莘城花园上车的。
　　但是谁都知道那边离市中心远，除了一大片广为人知的富人区之外，还有个挺大的高尔夫球场。
　　倒是再远一点，有个挺有名的养猪场。

　　邢汐闭眼就来：“从良种场上车的。”
　　“这不是巧了么！”段泽眼睛亮了，“我也是那站上的！”
　　邢汐：“……”

　　段泽坐到他身边，问：“你家住那吗？”
　　“不是。”邢汐反问，“你住那？”
　　“我家住那隔壁。”段泽说完，又打了个补丁，“养猪场隔壁。”

　　这个隔壁，范围挺大的。
　　邢汐想着他家离养猪场也挺近，没多想，点头：“那是挺有缘的。”

　　段泽忽然想起什么，拿起了那张画，问：“你在终点站下车的时候，注意过旁边的车吗？”
　　邢汐显然没有注意过。
　　“等会儿我带你去看看。”段泽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工作，“我下班了去找你。”

　　上午段泽忙着贴缴费单，中午刚吃过饭，他去找邢汐了。
　　邢汐人还在甜点店工作，就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找你们汐大厨。”

　　店里两个服务员想要诱惑他买点打折的蛋糕回去，段泽一句话回绝了：“有人做给我吃。”
　　老板娘闻言笑了：“还真交了女朋友啊？”
　　段泽脚步顿住了：“什么叫还真？”

　　“昨天小异来找我儿子写作业的时候说的啊，说你在游戏里帮你对象报仇呢。”老板娘一脸姨母笑，“看上哪个姑娘啦？”
　　段泽非常认真地跟她说：“那小异有没有跟你说，我是给一个男生报仇呢。”
　　老板娘表情迷惑了一秒，随即又笑开了：“没事，阿姨思想开放。”
　　段泽：“？”

　　邢汐出来的时候，段泽还是被老板娘劝着买了两个蛋糕。

　　“买两个便宜。”段泽解释给他听，“你说，她是不是看不出来我单身？”
　　“单身怎么了，不能吃两份？”
　　段泽把一个给了他。

　　邢汐接了：“怎么？”
　　“你是我的第二份半价。”段泽说，“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两人一块儿往105路公交车的终点站走。
　　终点站位于一所小学前边，操场面积大，光是废弃的公交车，就已经停了十多辆。
　　段泽当时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好好地观摩了一下。

　　“学校里好像有个课外活动，让学生给公交车上色。”段泽说，“从外边看看不出来，但是里边都画了画。”
　　“不会被骂？”
　　“不会，这些公交车都是报废了的，没人开。”

　　两人到这边的时候，正巧学校上课。
　　操场没有围墙，从一条小路走过来，就是停车点。
　　段泽指了指那边停着的几辆车身已经斑驳的公交车，说：“就是那。”

　　邢汐跟着他往里边走，上了停在最外边的一辆公交车。
　　从外边看，油漆都已经斑驳，部件也都老化了，但是一上车，他愣住了。

　　座椅、窗户、地面以及车内壁都被画上了各种各样可爱的图案，几乎看不出来破旧。
　　有章鱼、鲨鱼、珊瑚、海星、海草等等，都是海洋里的生物。

　　整体色调呈深蓝色，虽然图案画的有些歪歪扭扭，但是都能够看清大致形状。
　　车顶，是几个稚嫩的字：

　　欢迎来到二年三班的海洋馆

　　看来是班级作业。

　　“我上回看到的是太空主题。”段泽透过窗玻璃往外看，“就是隔壁那辆。”

　　两人上了隔壁的车，里边是太阳系的八大行星。
　　画的不是很精细，但是大致能够看出来是哪个行星。
　　其余地方，都被画上了很多发着光的小星星，每个都写上了名字。

　　段泽看清后，回头问他：“有笔没？”
　　邢汐摸了摸上衣口袋，摸到了一支。
　　段泽接过来后，找了两颗还没写上名字的星星，写上了他们的名字。

　　“经我台记者阿泽报道，科学家在太阳系外又发现了两颗从未谋面的行星，我决定把它们命名为DZ200088-泽泽星和XX1998214-汐汐星。”
　　段泽回手把那支笔递回去，朝他笑。

　　邢汐看着那串数字，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之前用你身份证挂号，看见了。”段泽笑，“你情人节过生日？”
　　“嗯呐。”邢汐把手放回口袋里。

　　他们从这辆车下来，继续看了其他几辆车。
　　除了海洋馆和外太空，还有迪士尼公主、森林、精灵国等几个主题。
　　看得出来，虽然笔力稚嫩，但是每一笔都代表了孩子们无边的想象力。

　　段泽有些可惜地说：“我画画不好，不然我也画一个。”
　　邢汐看了他一眼：“你暗示我？”
　　段泽直接承认了：“嗯。”
　　“没带东西。”邢汐转身下了车，说，“下回再说吧。”

　　段泽跟在他身后，问他：“你没有什么梦吗？就是小时候会做的梦。”
　　邢汐停住脚步去看他。

　　“我上小学的时候就经常想要是我会飞就好了，我就从教室里飞出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邢汐想了想，说：“我也有。”
　　“什么梦？”

　　“我想很快长大，想成为大人。”邢汐说，“后来真的长大了，我反倒希望自己还是个孩子。
　　“我有时候想，是不是年纪小的话，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得到别人的原谅呢，毕竟大家都对弱小的生物有保护欲。”

　　段泽上前一步，对他说：“我是家里年纪最小的，可是我爸妈眼里从来只看得到我哥哥。”
　　邢汐：“因为你矮？”
　　“……”段泽笑了，“你把天聊死了。”

　　“回去吧。”邢汐双手插在兜里，朝他说。
　　段泽跟他并肩走：“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有了。”邢汐看着前方，说，“我也想拥有一辆公交车。”
　　段泽：“……你怎么回事。”

　　“那你呢。”邢汐没再跟他开玩笑。
　　“差不多吧。”段泽笑，“关键你有了我就有了。”
　　邢汐笑了。

　　少年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细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