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脱贫》宋栖之

12、第十二章

　　不知道是不是感同身受，亦或者是对段泽那野兽嘶吼般的唱法震撼到了，伴奏的最后一个音落下，全场都沸腾了起来。
　　尖叫声，欢呼声，几乎把这个小小的体育场给掀翻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
　　虽然他觉得他这首歌真的没这么大的影响力。

　　回到大伙身边的时候，三个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邢汐：“你是认真的？”
　　段泽看着他一脸怀疑，点点头：“是啊。”
　　“……”邢汐张了张嘴，最后决定安静闭麦。

　　石晓宇弱弱地问他：“你是经历过什么吗？”
　　小乔补了一句：“女朋友跟人跑了？”
　　他还没说话，邢汐又问：“不是男朋友结婚了么。”
　　段泽：“……”

　　“我就是经常听到王美芬唱这首歌而已。”段泽解释，“他唱的比我还凄惨呢，不像是男朋友结婚了，像是男朋友早逝了。”
　　三人纷纷沉默了。

　　沉默持续了几秒，小乔才想起来评价：“虽然歌词有点奇怪，但你唱的挺好的，挺…感情充沛的。”
　　石晓宇连忙点头：“对对对，我完全感觉到了你被绿的绝望。”
　　“……”

　　段泽响起之前邢汐评价他的诗，似乎也说过感情充沛这个词。
　　不知道是褒义还是贬义。

　　轮到小乔上场。
　　她的声音恢弘大气，属于不可多得的金属女声，一开口，段泽就被深深震撼到了。
　　气息非常稳，高音完全不颤，技巧性十足。

　　但是邢汐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他靠在椅子里，看着段泽看向舞台那边，兴奋地把一只手伸过来。
　　扒开厚厚的军大衣，段泽的手指准准地抓到了藏在里边邢汐的手腕。

　　手冷得刺骨。

　　“天哪你听听，这什么嗓子这是。”段泽还是第一回听她的现场。
　　“天天听呢。”邢汐问，“很冷？”
　　段泽转头看他一眼，空着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那件亮片：“你觉得呢。”

　　邢汐被他抓住的那只手提起来，拉开了自己军大衣的衣襟：“一起？”
　　段泽还挺嫌弃：“不要，丑。”
　　邢汐：“……”

　　石晓宇自己也穿着一件挺单薄的衬衫，见邢汐已经这么盛情邀请了，不请自来：“你不裹我裹，这衣服可暖和了。”
　　说罢，人就要往邢汐怀里钻。
　　邢汐怔了一下，想躲，最后还是没躲过。

　　段泽看着他一脸无奈地让石晓宇躺进了那个沙发椅，裹进了他的军大衣，笑了。

　　“真他娘的暖和！我在外边都快冻死了！”石晓宇感叹了一声，“叔，您真会享受。”
　　“……”邢汐偏过头，不想看他。

　　段泽松开他的手腕，把凳子搬到了邢汐的后边。
　　他把脑袋靠在邢汐背上，戴上了邢汐背后的帽子。
　　“脑壳冷。”
　　邢汐看着这用尽资源的两个人，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小乔很快回来了。
　　她晚上还有晚班，先离开了。
　　石晓宇半个小时后上场。

　　他人一走，段泽从他的帽子下出来。
　　“你不回去？”邢汐问他。
　　“等他唱完。”
　　段泽其实挺期待这位rap哥的表演。

　　石晓宇唱的英文歌。
　　段泽很喜欢这首，Nelly的Hey Porsche。

　　他的声音正处在变声期，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沙哑。
　　段泽不由自主地跟着唱了起来。

　　结束，邢汐懒懒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你唱的话，应该比他好听。”
　　段泽转过头去看他。
　　“为什么？”
　　邢汐看着他，没说话。

　　他听得出来，段泽唱功很不错。
　　很多气息不足的人唱现场都会车祸，更别提这种不提供耳返的体育场。
　　跑调、跟不上节奏、气喘不上来，加上麦克风的扩音，声音会变得很虚。

　　但是段泽都没有出现以上问题。
　　女生的调，他是实打实地唱上去的，没有用假音。
　　就连后边嘶吼的高-潮部分，那么猛烈的唱法，他换气都非常稳，看不出一丝慌张。

　　“他可能没什么经验。”段泽说，“有些紧张了。”
　　邢汐看着他，问：“你不紧张？”
　　段泽：“……”

　　意识到嘴瓢，段泽笑着掩饰尴尬：“我脸皮厚，不在乎。”
　　邢汐低头看向手机，又开了一局斗地主。
　　“你第一次上台？”
　　段泽点点头：“是啊。”
　　邢汐抬抬眼，朝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我们阿泽真厉害。”

　　段泽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

　　海选的结果一个星期后公布。
　　段泽这天刚要去给姑娘补课，接到了姑娘家长的电话。

　　“阿泽啊，你这样不行啊。”
　　非常担忧的口吻。

　　段泽没懂：“咋不行了？”
　　“你猜猜我孩子刚刚跟我说什么了。”家长叹了口气，“她说她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
　　段泽：“……”

　　“你才十九岁是吧？”
　　“对。”
　　“就比她大两岁。”家长说，“你说说，你来这几天，她成绩没提上去，还早了个恋，是不是有点划不来了？”
　　段泽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

　　干了这么久的兼职以来，段泽第一回被炒鱿鱼了。
　　理由是颜值太高，让孩子误入歧途。
　　段泽怎么想，都觉得这比喻说得他跟苏妲己似的。
　　祸国祸民，那可是祖国的花朵。

　　他下楼去看张贴出来的入围名单，结果看到小区公告上边贴着一张招聘美甲学徒的海报。
　　工资是五千。
　　这算是高薪了。

　　段泽盯着那张海报看了一会儿，心动了。
　　他记下了那个电话号码，准备回去就打电话。

　　不出意料，三人都入围了。
　　近千人的海选赛，复赛只有三十人，可见那场海选赛的质量到底有多低。

　　给小乔和rap哥发完消息，小区群里忽然热闹了起来。

　　[张阿姨]：大家快去家福乐啊！全场五折！不要钱啦！
　　[李大爷]：今年这么便宜？
　　[王美芬]：大爷！您去的话帮我带几箱泡面回来！
　　[画家阿南]：阿南还有五分钟到达战场

　　段泽看了一眼时间，才注意到原来今天是双十一了。
　　他连忙给王美芬发消息。

　　-拼单吗芬

　　王美芬隔了几分钟才回他。

　　-已经开播了，脱不开身，记得帮我带几箱泡面

　　段泽见他是没希望了，划拉着联系人列表找下一个目标。
　　他翻到了邢汐。

　　邢汐收到他消息的时候，正瘫在沙发椅里，手里抱着红枣枸杞茶，中药泡着脚，在看国际新闻。
　　段泽只有七个字：

　　去家福乐拼单吗

　　他举起手机，拍了一张泡脚水的照片过去。

　　-[图片]水还烫着
　　-找骂？

　　十五分钟后，邢汐出现在了家福乐门口。
　　这回把军大衣脱了，一身黑色的大棉袄，包裹得紧紧的。
　　他第一句话是：“这不是叫家乐福么？”

　　“我们这就兴产盗版，不行啊。”段泽伸出一根手指，戳着他胸前那个N1ke的标志，问，“你自己不也挺捧场？”
　　邢汐：“……”

　　两人一块儿进了商场，段泽去推了个推车过来。
　　商场里温度很高，邢汐把棉服脱了，想扔在车里，被段泽接住了。
　　“等会儿东西没地方放。”

　　邢汐看着他身上一件单薄的毛衣，问：“所以穿成这样？”
　　“那倒不是。”段泽笑嘻嘻的，“只是单纯装逼。”
　　“……”

　　商场里，很多商品都贴上了五折的标签。
　　除了折扣，商场规定每满三百减五十。
　　段泽问他：“你有想买的没？”
　　邢汐想了想，说：“水彩。”
　　“那多买点。”

　　已经晚上八点了，商场里还是黑压压的一片人。

　　两个人从文具区扫荡到蔬菜区，段泽回头问他：“要不要买点东西回去吃火锅？”
　　邢汐点点头：“我值班室里有锅。”
　　段泽惊了：“锅都有？！”
　　“对啊。”邢汐轻笑，“那个泡脚盆还是我今天刚找出来的。”

　　段泽实名酸了。
　　这还是那个被称为贫民窟的幸福小区吗？

　　段泽买了些日常生活用品，邢汐除了拿了盒水彩之外，买的全是吃的。

　　段泽深深地怀疑，是保安这个工作让他飘了。
　　想当初，他刚认识他的时候，这人连碗面都吃不起。
　　这才一个多月，卫生纸他都要买原生竹浆的了。

　　“我来这之后瘦了十斤，想补回来。”邢汐这么说。
　　段泽张了张嘴，说：“我来这就没瘦过。”
　　“你心态好。”邢汐推着推车，说，“我刚来的时候，经常睡不着觉。”

　　邢汐第一回跟他讲他生活上的事，段泽有些新鲜。
　　“那现在呢？”
　　“现在？倒头就睡。”邢汐说着，笑了，“有的时候听不到隔壁的动静都有些不习惯了。”
　　段泽也笑了。

　　“阿南好像最近不太行了。”邢汐继续懒着调子说，“以前每天都是三四次，现在最多一次，最长半小时。”
　　段泽：“……”
　　“有一回十分钟就结束了。”
　　段泽：“你可以闭嘴了吗。”
　　邢汐看着他的表情，扶着推车的把手，笑得不行。

　　段泽见他是故意逗他，怒了，“你教坏我！”
　　邢汐忍着笑：“哪里教坏你了？”
　　段泽一个十九岁的纯洁少年，听到这话羞得脸都快红了。

　　“这么纯情啊。”邢汐有些意外，问，“谈过恋爱吗？”
　　“没有。”段泽问，“你谈过？”
　　“没有啊。”
　　“那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邢汐趴在扶手上，闻言侧过脸，朝他轻轻一笑。
　　“你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