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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 ...

  •   下午顾冰河想买几本辅导书,拿不定主意,就打电话问安桥雨。安桥雨在电话里说刚好自己的题又快做完了,让她顺便帮忙带几本新的。
      顾冰河欲哭无泪。
      挑完书又买了两人份的笔记本,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塞书包里背在身上,顿时感觉自己人矮了一截。

      从书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夜幕四合。街边霓虹灯此起彼伏地闪烁,顾冰河站在公交站牌底下,抬手挡着迎面照过来的汽车远光灯。
      站牌旁边开了家馄饨店,那会儿正是最忙的时候。热腾腾的馄饨香气四溢,屋里的吊扇吱扭扭地转着,顾客们弯腰凑在桌边吃得满头大汗。
      店是一对夫妻开的,女儿小学三四年级的模样,趴在角落里有些油腻的桌子上写作业。正往大锅里下馄饨的女人时不时往角落瞥一眼,吆喝着“头抬高点,眼睛不要了是不是”。
      马路上开始有点儿堵了,汽笛声尖锐刺耳,偶尔一辆大车过去,震得地面都要抖三抖。身旁同样在等车的几个中年女人各买了满满的一兜菜,在乱哄哄的背景音里提高了嗓门,谈论着近些天抬高了的物价。
      嘈杂得很。

      过了好久终于等到了车,一开始顾冰河没注意看,上去走了一半才发现这是辆区间车,只开原本的一半车程,最后几站还改了路线。她叹口气,背着书包在中途跟着下了车。
      “不好意思,这是哪儿啊?”她有点儿路痴。
      “沿着这条路往前走是风雪湖东路,第一个十字路口右拐就有车站。”司机师傅给她热心地比划。

      湖边很多吃完晚饭出来散步的人,有老人有小孩,还有成对的年轻夫妻。风雪湖也算是瓦城最有代表性的景点了。这几年瓦城市政府重点整顿风雪湖附近的环境,交通绿化和公共设施建了不少,新的商场、小区、学校拔地而起,房价也随着蹭蹭地涨。

      顾冰河沿着湖边走了小半圈才想起来忘了按照司机的指示走。抬起头看看周围,不认识。
      于是又开始问路。
      说也奇怪,没头苍蝇横冲直撞就撞上了蜘蛛网。

      远处风雪湖边一个店面灯影乱闪,一个男生站在门口抱着电吉他唱许巍的《蓝莲花》,那音量一句高过一句,远远地就震得顾冰河心脏突突直跳。
      唱到高潮,破音了。
      围观的观众人头攒动,一阵哄笑。

      唱《蓝莲花》的是酒吧雇的一个短期歌手,叫小詹。小伙子第一次上台唱歌紧张得不行,此刻唱完了,拎着电吉他,红着脸低头往里躲。
      成列期站在门口拍拍小詹的肩说没事儿,大家第一次都这样。那边石晟大声地喊石源,让他出去唱下一首。
      “来了。”石源应声,起身走出去。
      麦克风的声音有点儿闷,那时顾冰河离着还有几百米远,只听见一个男声清了清嗓子,低低地说“接下来一首……”麦克风一阵突然的尖锐杂音刚好抹除了后面的歌名。
      他说完,四处一片寂静。
      不知不觉,顾冰河朝着那个声音慢慢走去,踏着风雪湖上吹来的湿润的风。后来一声滑弦,被人群包围着的人悠悠弹起前奏。古典吉他的琴声柔和绵长,经过扩音,借着风飘到她身边。
      她听出那是张信哲的《信仰》。

      “我那么多遗憾,那么多期盼,你知道吗?”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低沉,不像情歌王子那样干净清亮,唱到几个低音时声音还有些颤抖。可是等到“我爱你”三个字唱出来的时候,没有理由地,就好像在空气里形成了一支利箭,直直地扎向顾冰河的心口。
      一步一步,她在他的歌声里慢慢走近。在他轻轻唱完最后一句的时候,遮住店面招牌的树荫终于在视野里褪去,映烁着霓虹灯的木质招牌一下子闯入眼帘——风琴酒吧。
      几乎是同时,她在夜色里奔跑起来。

      吉他最后一个音消失在空气里,酒吧前安静了一瞬,然后掌声雷动,久久不息。顾冰河在最后一刻跑到近前,看见人群中央的人单手拎着琴颈从椅子上站起来,嘴角淡淡地笑。
      短发沾着汗水胡乱贴在脸上遮着眼睛,她没功夫打理,也没功夫去平复因为奔跑而剧烈的喘息,就那样呆呆地站在人群最外围,看他笑得云淡风轻,然后转身,退场。
      酒吧前的灯光从明媚的黄变成冰冷的蓝,又变成红,变成紫。很久很久之后,她的眼珠被晃得酸痛。

      2014年的冬天上映了一部电影,叫《匆匆那年》。故事里陈寻在人声嘈杂的KTV里对着方茴唱这首《信仰》,那年走在瓦城的大街小巷,商场的荧屏或是公交车上的电视里,全都是方茴跑过去扑进陈寻怀里掉眼泪的画面,全都是那句“我爱你,是多么温暖多么勇敢的力量”。
      过年前那几天瓦城下了大雪,晚自习结束时顾冰河从高三楼走出来,雪花落在鼻尖上,很凉。身边几个女生哼着歌走远,一瞬间关于那个唱过《信仰》的男生的记忆如同汹涌的潮水重新袭来。
      那时的他早已不在这个城市。

      那天顾冰河到家已经八点多。顾宇和南禾早都回来了,坐在饭桌前等她。顾冰河一进门就被劈头盖脸地一顿审,问她去哪儿了,跟谁去的,怎么这么晚才回。
      顾冰河解释了半天南禾才放过她,然后喊顾铁马出来一块儿吃饭。顾铁马显然在屋里偷听了半天,出来时一脸的忍俊不禁:“这风水轮流转啊。”
      顾冰河铁青着脸伸手拧他胳膊,顾铁马疼得大叫“女侠饶命”。
      饭吃了一半顾宇说:“我今天下班路过风琴酒吧,那边挺热闹,好像是什么二十几周年的纪念演出。”
      顾冰河一口粥差点喷在对面顾铁马脸上:“爸,您刚才在风琴酒吧那边啊?”
      “是啊,我还下车听了会歌。”
      “……我公交车就是在那边停的,那会我也在那听歌。”
      南禾一听就急了,锤了顾宇一下:“你怎么不把女儿一块带回来?”然后又锤了顾冰河一下:“你这傻孩子怎么也不给你爸打电话?”
      顾宇跟顾冰河无比冤枉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哪知道啊?”
      顾铁马在旁边笑喷。

      后来顾宇又说压轴的男生唱得好听:“唱了首什么来着,冰河?”
      “《信仰》吧。”顾冰河耳根有点红,头低低地喝粥,装作不经意地说。那人拎着琴颈笑的画面好像有什么致命的魔力,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对对。”顾宇拍拍脑袋,“那孩子啊,我听说是那酒吧老板的侄子,从小就跟着他叔学吉他,弹得特别厉害。”
      顾冰河默默地竖着耳朵听。她想起那个后颈纹着鹰的一身黑的男人,应该就是顾宇口中说的酒吧老板了。
      “那孩子多大了啊?”南禾问。
      “不知道,看模样跟冰河差不多的年纪。”
      南禾有点后悔:“冰河从小就喜欢吉他,我一直没让她学。要是也从小就学,现在肯定也弹得很好。”
      “没事儿,妈。”顾冰河笑,“这当了厨子的人啊,就不觉得东西好吃了。还不如当个稀里糊涂的外行,吃什么都觉得香。”
      顾宇听了在一旁点头,南禾说:“这话说的还真对。我自从学做西点以后还真就吃得不香不甜了,以前吃甜点还是我人生一大乐趣呢。”说着说着就惆怅起来。
      顾铁马在旁边安慰她:“妈,你不爱吃甜食这是好事儿,不然你现在还不知道胖成什么鬼样。”
      “……”

      第二天是9月1号,瓦城九中正式开学。
      学校里的人多了两倍,走着跑着的人清一色的淡绿色校服,青春洋溢的感觉。清晨还不到早自习的时间,高二高三楼格外热闹,隔了一个暑假没见面,一个个有聊不完的话。
      高二7班教室里石源正趴在桌上睡觉。宋崎远从后面戳戳他,他惊醒,皱着眉回头看他:“怎么了?”
      “你昨晚干吗了,这么困。”宋崎远问。
      石源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懒得搭理他。
      “又去给你叔的酒吧帮忙唱歌了?”
      “嗯。”
      “然后又庆功宴折腾到半夜?”
      石源淡淡地扫他一眼:“知道还问?”
      宋崎远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教室前排靠门的女生回身站起来:“宋崎远,外面有人找。”
      不一会儿宋崎远回来,见他又趴下睡了。宋崎远摇摇头,朝远处喊了声“苏楠”,一扭头看见石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起来,一双眼睛沉沉地看着他。
      “靠,你别这么吓人行不行,我就找你媳妇说几句话又不干别的。”宋崎远吓得心脏怦怦乱跳。说这话时苏楠跑过来了:“怎么了?”
      “刚教务处来的通知,说今年高一新生军训时间紧没处理好班务,班委课代表啥的也都还没定,所以高二的带班学长还要再负责一周。”
      “都需要干什么呀?”苏楠认真地听,眼睛一眨一眨。
      “比如大课间带操集合之类的。哦还有,高一老师第一周会议比较多,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和晚自习咱们也要去看着。”
      “嗯,知道了。”
      宋崎远一低头看见石源趴桌上又睡了,一只胳膊朝后伸直,牵着苏楠的指尖。
      “你俩能不能低调点?考虑过单身狗的感受吗?”宋崎远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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