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风吹雨》叩殳白

10、10

　　顾冰河在老刘的淫威之下不得已当了体委。晚自习前新的座次表出来了，班里只有几处小的改动，其中就把徐浩调到了顾冰河后面。
　　课间徐浩一个肩膀挂着书包，两手搬着书挪过来坐，顾冰河回头冲他一个苦笑。他看她的模样笑了：“没事儿，脏活累活主要我来，你平时给我打打杂就行了。”
　　程瑶听了也回过头去，冲他竖了竖大拇指：“哇徐浩你简直太man了。”
　　顾冰河还是苦着脸垂头丧气。徐浩拍拍她的肩，她回过头去，看见一只伸过来的手掌。
　　“合作愉快。”徐浩说。
　　顾冰河也伸过去跟他握了握：“合作愉快。”

　　跟徐浩一起调过来的还有他同桌沈益则，很安静，话很少，徐浩他们几个课间瞎聊的时候就在一边笑眯眯地听。他坐在程瑶身后也很自觉，从来不往前挤，每次顾冰河要出去还会把自己桌子往后拉两三寸。
　　程瑶管他叫“小天使”。
　　相比起来徐浩让人头疼得多。分班考试时踹顾冰河的那一脚现在成了家常便饭，上课的时候她冷不丁地就挨一下。
　　回头怒视，徐浩脸上堆着笑，一个劲地点头哈腰。
　　后来顾冰河学乖了，后面一有动静就赶紧把脚收回来。两人渐渐也算形成了默契。

　　开学第一周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不过好在第一周新课没讲多少，作业不多，每天晚自习上到一半差不多就能写完。
　　四个学长分成两组，每天轮流来看7班晚自习。
　　石源跟宋崎远来的那几天顾冰河低着头一个劲地写作业，学习效率特别高。偶尔抬头，看见他侧身坐在讲台旁边，低头在草稿纸上算题。
　　说也奇怪，数个卷子都皱眉头的人，算起物理的大计算题表情倒是轻松得很。
　　一周一次的体育课排在了周四下午。九中政教处懒得排课表，每年高一高二的课表都几乎一模一样，连班级也不怎么调换。因此体育课基本都是两个对口班一块上。
　　宋崎远跟石源正好借上体育课的机会帮着高一7班重新排了排队形。徐浩跟顾冰河站在队伍侧面，石源又交代几句平时跑操的事儿，还没说完就被宋崎远拉去打球。

　　九月初的阳光不再像盛夏时那么灼热。
　　程瑶挽着顾冰河围着操场溜达了两圈，又往篮球场那边走。两个班的男生组队打半场，正打得热闹，老远就听见宋崎远咋咋呼呼。
　　旁边围观的女生不少，三五成群地坐着。程瑶拉着顾冰河也找个空地坐下。
　　“你不嫌地上脏呀。”顾冰河问。
　　“没事儿，深色裤子看不出来。”程瑶仰起头咧嘴一笑，伸手把顾冰河也拽着坐下来。
　　顾冰河抬眼时石源刚好手一滑扔了个三不沾。场上男生一片哄笑。
　　“丢人了啊。”宋崎远跑过去拍拍他肩膀。
　　石源没接话，视线指了指：“你看那边。”
　　宋崎远顺着看过去，程瑶跟顾冰河坐在边上，两个人抱着膝聊得起劲。宋崎远笑得不太自然：“怎么了？”
　　石源盯着他看了半天，笑一笑，跑了：“没什么。”

　　下了课接着是二十分钟的大课间。两个班的女生陆陆续续回教室，男生还在篮球场足球场上不知疲倦地跑着。等快打上课铃的时候宋崎远才收了球，两人慢慢朝高二楼走回去。
　　路过高一楼时，宋崎远抬起头朝7班的窗户瞥一眼。
　　“我说老宋。”石源忍不住了。
　　“说。”
　　“你到底看上哪个了？”
　　“什么看上哪个了。”宋崎远不动声色。
　　“别特么装了。”石源笑锤他一拳。宋崎远后背湿了一片，汗津津的。
　　宋崎远挑眉：“你猜？”
　　“蘑菇头那个？”石源说，“人挺可爱。”
　　半晌宋崎远才笑一下：“不是。”
　　石源手抄着兜，脚步顿了顿。
　　“你喜欢顾冰河？”

　　太阳有点偏西了，阳光变得橙红，带着傍晚的味道。离高二楼还有一段距离，宋崎远把球扔在地上拍了几下。
　　“嗯。”

　　周五留的作业很少，顾冰河早早写完，跟安桥雨出去逛了一天街，这个周末就差不多算是过完了。周天晚上回学校，晚自习前各科课代表忙着收作业，乱哄哄一片。
　　后来老刘的脑袋从后门玻璃上浮起来，立刻安静。
　　又过了一会从前门推门进来，冷着脸转了两圈，刚才最能闹腾的几个男生趴着规规矩矩地算题，吓得肝儿颤。老刘临走的时候说再过三周是第一次月考，考完要找每个人单独谈成绩。
　　后门轻轻带上，高跟鞋的声音慢慢消失，班里蔫了一大半。
　　“刚开学就要准备考试，这也太狠了。”程瑶趴在桌上叫苦连天。

　　晚自习课间十五分钟，学生会各个部门照例开周日例会。广播室的通知一个接着一个，一瞬间班里的班委走了一大半。
　　轮到体育部通知体委去开会的时候，顾冰河回过头去才看见徐浩没了影。
　　“他人呢？”她问沈益则。
　　沈益则抬起头来想了想：“好像有事去找老班了。”
　　“啊？”顾冰河急慌慌地站起来，“体育部办公室在哪啊？”
　　“高二楼旁边那栋小二层，我记得体育部好像在一楼最里面。”沈益则对各种消息都门儿清。

　　顾冰河踏着夜色一路狂奔。
　　小二层灯火通明，每个办公室都热火朝天地开着会。她一路顺着看过去，第一个是总办公室，紧接着是文艺部、卫生部等等。体育部果然是最里面的一个。
　　办公室里人还不齐，三个年级的体委总共也没到多少。石源跟另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坐在桌子边聊着什么，那男生校服有点旧，顾冰河揣测一下，觉得大概是体育部的正部长。
　　再过一会就看见顾铁马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
　　“哟，熟人啊。”顾冰河说。
　　“我靠，顾冰河？”顾铁马不可思议地皱眉，“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当什么体委。”
　　“你管这么宽呢？”
　　两人斗了几句嘴，顾冰河一侧眼才看见石源正往这边看，抿了抿嘴角不再说话。
　　“你们两个是兄妹？”石源起身走过来，那表情挺感兴趣。
　　顾冰河点点头。石源又仔细看了看顾铁马：“学弟你叫什么名字？”
　　“顾铁马。”

　　顾冰河抬起头的时候看见石源努力憋笑，不知怎么回事，自己司空见惯也还是跟着忍不住笑出声。过了一会人都到齐了，开始开会。
　　石源主要给高一的体委讲跑操的事项，跟那天体育课上给顾冰河和徐浩说的差不多。后来又提了提国庆放假回来学生会换届的事儿，总共开了不到十分钟就散会了。
　　顾冰河回去时碰见程瑶从二楼生活部开完会下来，两人挽着胳膊一块儿往回走。
　　石源收拾完办公室出来锁好门，正好宋崎远也从总办公室出来：“源哥，一块回啊。”
　　他抄着兜在旁边等了他半天：“顾冰河还有个双胞胎哥哥你知道么。”
　　“真的假的？”
　　“刚开会见了，8班的体委。”石源想起来，又忍不住笑了下，“你猜叫什么？”
　　“什么？”宋崎远凑过来，一脸关注。
　　“叫顾铁马。”
　　“靠。”宋崎远胳膊支着石源的肩膀笑了半天，“挺有意思。”

　　回到教室徐浩一脸歉意，顾冰河摇摇头说没事儿，谁去开会都一样。
　　第二周开始学校生活慢慢步入了正轨，顾冰河作为体委很认真地记了记全班同学的模样和姓名，总算在两周以后能差不多对上号了。
　　每天上午大课间跑操，高一高二排好顺序跑两圈操场。口号基本是徐浩来喊，顾冰河就在旁边跟着跑，标标齐，收收假条什么的，头几天过得挺轻松。
　　好日子过了没几天老刘找她谈话，说两个人共事要学会合作，活不能全让徐浩一个人干，让她也喊几次操。结果她一亮嗓就把全班吓了一跳。
　　“我平时是真没看出来顾冰河嗓门这么大。”徐浩后来回去跟教室里歇病假的程瑶描述，那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也是那天宋崎远跟石源站在主席台上看跑操，整个操场沸沸扬扬，顾冰河一嗓子从一众男体委低沉的声音里脱颖而出直冲云霄。宋崎远直接看傻了。
　　石源抿着嘴忍俊不禁，抬手指了指：“你看后面8班跑的。”那步子乱得惨不忍睹。
　　“怎么回事？”
　　他说：“让7班体委的口号带跑了呗。”
　　宋崎远笑疯了，伸手从石源手里拿过麦克风打开扩音：“高一7班跑的不错，提出表扬。”远处7班排头的几个高个男生边跑边鼓起了掌。
　　“你这假公济私啊。”石源把麦克风抢回来。
　　宋崎远朝他眨眨眼走了。石源看着他背影走远，转过头来时顾冰河刚好带着班跑到主席台前。
　　他垂眼看着，她在下边很认真地喊操，半短不短的碎发别在耳边，后脑上的头发一跳一跳。
　　过去之后紧接着一片群魔乱舞。
　　顾铁马有点爆炸，边跑边往前喊：“顾冰河，你小点声行不行？”顾冰河没听见，声音照旧。
　　后来两圈跑完，高一高二一个接一个离场，此起彼伏的声音渐小，消失在远处。石源在主席台上一直站到最后一个班跑出去。
　　握着麦克风的手垂下来，拇指将话筒侧面的扩音键推上去又滑下来，反反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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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远哥一出手，就知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