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词》江上明月白

6、渊珩篇（6）风月前尘

　　于是我狗腿道：“是是是啊......前半辈子过得不好，后半辈子当然要补回来了。你呢？你需要下来跟我一块泡泡吗？”
　　他呵呵了两声，开门见山道：“听说你应了月來的茶宴，但是司玥跟玄息也会去，我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过去了，毕竟这天宫除了这广虚宫是你的地盘之外，其他的地方，还是以玄息为主的，你这么一去，未免又要与他有些纠葛了。”
　　这次换我对他呵呵了两声：“他们都笑我贪生怕死，有的神仙甚至还以为我早就死了，我这难得有人把我当朋友，我不想扫了她的兴。”
　　他说：“广虚宫同重临宫只有一河之隔。”
　　我垂眸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没有喝我为他倒的酒，便转身离去了。
　　元泽走了之后，届时我有点伤感，执起那杯为元泽的酒一饮而尽，哼笑道：“那么好的酒，不识货的家伙。”
　　微风拂过，温泉旁的两生花簌簌落下，落在了池里，我伸手捡起，远方隐约传来笛声，那不就是重临宫的方向吗？我抬首望去，看见重临宫的望月楼高高耸立在那，果真是一眼望去便看得见。
　　我又叹了口气。
　　当年父神在我与玄息前后脚化为人形后，便将我两抓去元始天尊那新创立的宗派学习，后来才认识了元泽这位生死之交。
　　我与这位生死之交时不时出去喝酒打架，要么就是与他欺负欺负他带来的表弟元岐。
　　其实我这么爱吃喝欢乐还能将成绩维持在前三甲，实在是令人深思，因为如此，我给元泽的表弟元岐一个重重的打击。
　　说起这个元岐，平日十分用功，例如我在喝酒的时候他在温书，我去抓鱼摸虾的时候，他仍在温书；考试前前一天我还在跟元泽逗鸟的时候，他依然在温书，但成绩依然不如我。可元泽这厮比我更要命，被我这么带坏，成绩依然在我上头，这让他的表弟元岐开始怀疑仙生了，于是便投奔到玄息这个一直位列第一的学霸那找点安慰。
　　我看着有趣极了，便跑去问元泽，我说：“你的理论成绩压我一头，但你为何不试试去压压玄息？”
　　他鄙夷道：“你看那冰块脸整日待在藏书阁，估计也是在刻苦学习，要是我不把第一这个位置让给他，估计他也会像元岐那样怀疑仙生吧？”
　　我惊讶道：“认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是个好人？”
　　元泽就这样把我揍了一顿，不过最后他被他表弟十分嫌弃地拖走了，边拖边叨叨：“每次都打不过人家，还要去惹人家，丢人。”
　　后来元始天尊设了一场比赛，最终的奖励是一把上好的笛子。我一直都晓得玄息笛子吹得好，估计对元始天尊那把笛子十分上心，这段日子我正愁着给玄息择样生辰礼物，这不，生辰礼物不就出现了吗？于是我平生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思考怎么帮玄息把那笛子弄到手。
　　比赛规矩是择三人为一组，比赛分为文斗武斗闯阵三场，作为一位原身就是一头凶兽的神仙，于打架一道更是深得其精髓，再加上有玄息跟元泽二位超级学霸以及元岐这位伪学霸，简直就是最强的一组，不出所料的，我四个打进了最后的决赛。
　　但出乎意料的却是，我太低估元始天尊的脑子了，他一本正经地说：“闻言几位的原身都是极其凶悍的上古神兽，那么这一场咱们就来场风雅一点的比赛。咱不打打杀杀，咱舞剑，谁舞的漂亮，我这笛子就归谁。”
　　都说是祸不单行，正当我准备硬着头皮上场的时候，衣角被一个不知哪来的神仙刮破了一个大口子，无奈之下只好去换件衣服，可换衣间的神仙告诉我，元始天尊极爱红色，更衣间的衣服全是按照天尊的爱好来放置衣服的，于是我便在这一列红彤彤的衣服里，选了一件看起来好像不那么招摇的红衣服。
　　当我穿着这么一袭我以为不招摇实则仍十分招摇的衣服站在舞台上，可谓是差点惊掉了元泽的下巴了，他同我讲：“既然你不想搞这么花里胡哨的赛事，那便弃了好了，你又何必穿的如此花里胡哨出来吓人呢？”
　　我委屈：“那老头子清一色的红衣裳，你以为我想啊，早点结束早点回家，我都要丢死人了。”
　　我把目光放到玄息身上，只见他目光平和，见我如此装束也没多说什么，更显得元泽更加八婆了。
　　见他已准备就绪，我也不好拖后腿，摆起了剑姿。
　　他弹的曲子着实好听，好听到我也沦陷其中，身体的每一部分完全是按照曲子的音调来。当我两的表演结束后，台下竟一片沉默。
　　广虚山父神座下的入室弟子渊珩在三十六天的玉清境中推翻了以往的形象，一舞成名，一抹红衣更是惊艳了四海八荒。从那之后，大家看我的眼光都变得不一样了，说我原来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神仙，而元泽亦调侃我，说我是不是真的在扮猪吃老虎。
　　我鄙夷道：“你居然把我比喻成猪？这朋友没法做了！”
　　他道：“难道不是吗？”
　　“......”
　　最后我顺利地拿下了那笛子，又顺利地献给了玄息这个冰块脸，他冲我笑着：“其实红色很衬你，你也该把这黑不溜秋的品味换一换了。”
　　我听他这么笑话我也没生气，而是侧过脸拿手指指了指我的脸，道：“就这些，你就不打算谢谢我？”
　　他笑着我说“又犯流氓”一边拿嘴唇贴在我的侧脸上，我笑着将他抱住，重新将他吻住，唇瓣分离的时候，我笑道：“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他重新将我吻住。
　　其实我在想，明明挺好的感情，到底是为什么，才搞到这种地步的呢？
　　元始天尊说过，三生有幸的事情若还未落到头上，暂且把珍惜眼前四字放在心上。我一直将玄息放在心尖上的地方，可是我还是错过了。
　　真是信了他的邪。
　　其实我曾也想过，我打架也许会输，但我从没想过我会死。何况混沌大战那日之惨烈，已经毫无悬念地要收场了，但是我竟会成为这场大战结束前最后死的那个炮灰？我隐约感到我的五脏六腑有一种撕裂般的痛苦，为谁而痛？大抵是刺在我心脏上的那把碧落剑吧，怎么说这剑我是送给他防身的，谁料到最后竟是拿来防着我，又或是刺我的那个人，居然拿我的剑来防我，随后哀叹自己真的是难逃一死，而且死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元泽，元岐，卫祁，这三个从来看似聊不到一块的家伙，对着心脏上被刺了一剑的我，一起默哀，我那忠心耿耿的卫祁，在我身旁嚎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忍不住红了眼眶的还有那整日与我喝酒打架的知心好友元泽，他从前极爱与我斗嘴打架，估计从今往后，没人揍他了大概会寂寞上一段日子，换做是我，我定会哭个七天七夜以宣泄我对他浓厚的友谊之情。
　　我最后看了一眼站在我不远处，手里握着碧落剑的玄息，剑上还滴着属于我的血，这个青年我从前待他极好，可是当他将那柄剑稳稳地刺入了我的胸膛时，也许就是在那一刻起，我放弃了这个埋藏于心很久的神仙，就如墨在水中，缓缓藴开。
　　我也没能再在他眼前多穿一次红衣裳，他说过红色很适合我，那到底是鲜血的颜色呢还是那根红线的颜色呢？
　　我合上眼，有一阵声音似是在千里之外传来，带点飘渺的感觉，仿佛只要我的呼吸重一些便要听不见，那是一把少年的声音，他说：“带我去人间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