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52章 了结契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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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气顶好。几日阴霾下来，难得遇到今天青空白日。
一觉醒来，老夫人的精神似乎也挺好。灵芝让小昭和小莱将老夫人抬到轮椅子上，用过早饭后，推着她去院儿里晒晒太阳。
院子里隐约能听见不远处的打打杀杀声，似是吐蕃和侯家军的战事离顾府已经不远了。但经过这一夜，府里人对这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是生是死，全看天意。老夫人眯着眼睛晒着初春的太阳，整个身上都觉得暖洋洋的，灵芝拿了本书，坐在老夫人旁边，看着闲书。留下的女使和小厮也站在不远处，看着这祥和的一幕。
心下都有些佩服起六小姐了。如果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听着外战火连天的声音还能平静地看得进去书。
“伊姐儿，”老夫人觉得晒得差不多了以后，招招手，将灵芝唤道身边，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个小小的银锁：“这个银锁是我祖父当年在我出生的时候命人打造的，如今，这银锁我给你了。”
灵芝接过银锁，放在手心里看着。银锁已然有些旧了，许多边边角角已然有些发黑，但因为被祖母常年待在身上，凸在外面的部分被磨得锃亮。向上的一侧刻着“安康”，灵芝翻过另一侧，看到上面刻着小小的两个篆体字：“韵儿”。
那是祖母的闺名。
“待有一天我走了，你就回盛京城，带着这个银锁去找你舅舅，”祖母拉着灵芝的手，说：“你那个父亲我已然看透了，贯不会认真对待你的，为你的将来做好打算的。待你回了京城，在顾家遇到委屈，就去找你舅舅，让他给你主事。上个月，我已经给他们修书说了此事，说这是我的遗愿，他们也应下来了。”
“祖母，您别这么说，你肯定能好好活下去的。”祖母身体已然如此状况，她却还是担心自己，灵芝却忍不住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接二连三地滑落下来。
“不哭，不哭。”老夫人抬起枯瘦的手，慢慢地替灵芝把眼泪擦干，看向站在不远处一脸担忧的狐狸，说：“胡大夫人品贵重，待你始终温厚体贴，若是将来把你托付给他，我也是放心的。”
狐狸虽然站得远，但是也听见了老夫人的话，而狐狸的表情从一脸担忧变成了一脸震惊。人类的思维方式理解不了啊，我这不是看上灵芝了，我是欠她人情啊！
“祖母，你想哪里去了。”灵芝哭笑不得，说：“胡大夫是担心您的身体。”
祖母听到灵芝这么说，只当是她害羞了。嘴角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容，便不再说下去了。对着站在墙边的邵妈妈招了招手。
邵妈妈赶忙走过来，蹲在老夫人轮椅子旁边，听她吩咐。
“阿玉啊，有件事儿我得拜托你。”老夫人拉着邵妈妈的手说：“我咽气了，立刻将我封棺下葬，切莫搞什么守头七的蠢事儿，金城不太平，你莫拘着理解大操大办我的丧事。就将我埋在溪客堂的后院花坛下即可，料理完后事，你便立刻带着伊姐儿他们回盛京城，切莫耽搁。”
邵妈妈眼里含着泪，使劲儿地摇摇头，说：“不可！这万万不可啊！小姐您……”
灵芝知道人类一辈子最看重的事情就婚丧嫁娶。丧事能排在第二位，便已是重中之重了。旁人唯恐仪式做得不够隆重不够有排场，老夫人却能不拘泥于礼节，何等气魄！
“祖母……”灵芝想不让老夫人说这些丧气话，却被祖母抬起的手制止了。
“待到金城战事平息，你们再来带人将我迁去顾家祖坟就好。”老夫人的眼里露出一丝落寞，说：“但是别将我埋到老爷身边，尽量远点……远点就好……”
老夫人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的遭遇，难免心疼。但人至黄昏，也懒得再提当年事，只是回首这一生，心下叹息自己有些不值。但好在，好在有这么一个孙女儿记得自己，念着自己的好。宁可放弃逃命，顶着战事危险也要陪自己走过人生最后这几日，已然该满足了。所以，所以自己怎好再拖累她们？
想着这些，老夫人的眼睛便慢慢闭上了。
狐狸站在远处，见到状况不对，立刻上前号脉。摸到时，已然没有脉象了。
灵芝跪在轮椅子旁，有些震惊。人类的寿命不过几十年，在他们这些修道人的严重看来，甚是短暂。但他们却能这么平和的面对死亡，很是令人敬佩。而旁边的邵妈妈已然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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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一个头竖着高高的马尾，身穿骑装的女子出现在溪客堂的院内，女子身形消瘦，面容十分美艳，虽然美得似妖，却带着一股难以严明的亲切感，若不是周身散发出的寒冷气息，很难将她跟冥使联系在一起。
灵芝和狐狸看到她的时候，就明白老夫人的阳寿已尽，是时候离开了。
“走吧。”女子对轮椅子上似是睡着的周韵说道。
周韵突然觉得周身一轻，先前被那幅身躯所带来病痛折磨的沉重感一扫而光。只是觉得眼前的女子很和善，直觉带着魂魄，起身准备跟她离开。离开了那具衰老的身体，周韵魂魄的模样回到了二八的豆蔻年华，那是她一生中最开心时期的模样。
周韵刚迈出一步，却感觉到她的衣角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低下头一看，是一只皮毛黝黑发亮的小狐狸，小狐狸看到周韵在看着自己，便松开了她的衣角，开心地对她眨了眨眼睛。周韵看到这一幕，竟然有些可爱，尤其是小狐狸的背上，还挂着一朵灵芝，那灵芝似是开了灵智，竟然有鼻子有眼儿，看着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们是要送我吗？”周韵蹲下身，看着这两个奇怪的小生灵。
狐狸和灵芝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周韵看着新生欢喜，便将狐狸和灵芝抱在了怀里，一起跟着冥使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怀里抱着这两个小东西，莫名地让周韵觉得安心。
冥使盯着狐狸和灵芝看了一会儿，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但并未制止他们。打开了冥界的大门，邀请周韵进入。
临出发前，周韵还是依依不舍地回头看向了自己孙女。却只见她和顾大夫似是昏了过去，二人一个趴在自己的扶手上，没了动静，眼泪还挂在脸上，很是悲伤。一个直接倒在地上，面色发白。邵阿玉和一众女使扑过来查看，惊慌失措地大呼小叫，溪客堂的院子里乱成了一团。
“走吧。”冥使又催促道。
周韵感受到冥使似乎有一种力量，尽管自己想留下来看看，但那股力量却将她吸入了冥界的大门里，身后的那群人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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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周韵的一生如同走马灯似的，在她的脑海里一一闪现。每走一步路，便觉得那些闪现过的记忆，随风飘散。走到冥府前，只觉得一身轻松，一路上的不安和忐忑也被一扫而空，心底也涌起一股涌起，等待迎接新的命运。
灵芝和狐狸将祖母送到了冥府前，才从周韵怀里挣扎跳出来。冥府的地界，便不是他俩再能进去的地方了。若是惊动了冥王，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后果。
“谢谢你们送我到这里。”周韵看着两个莫名亲切的小生灵，冲着他们摆了摆手，便快步跟冥使进了冥府。
灵芝和狐狸看到冥使带祖母进的那个门后，才松了口气。是往生门，祖母下一世还会投胎做人。灵芝从狐狸的背上跳了下来，跪在地上，给祖母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心里默默祈福，希望下一世祖母能自由自在地活着，活成她想要的样子。
“走吧。”狐狸催促道。
在冥界待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冥界的阴气太重了，对他们两个修道之人都不是好事儿。
灵芝起身，重新跳上狐狸的后背。狐狸立刻撒开步子，向人界的入口跑去。
刚跑出没多远，却被两个阴差拦住了去路。
“城隍爷有请。”一个面色阴郁的阴差，不怀好意地看着狐狸扯着嗓子喊到。
狐狸抖了抖毛，让灵芝下来，对她说道：“你先回去吧，照顾好我的身体，我去去就来。”
灵芝有些犹豫，说：“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冥界是咱俩一起闯的，总不好你一个人定罪。”
“没见过受罪还上杆子抢的，”狐狸使劲儿，把灵芝从背上甩了下来：“让你走就赶紧走。”
灵芝也是拗脾气，二话不说又跳到了狐狸身上，说：“好姐妹，有事儿一起抗。”
狐狸听了这话，佯装生气说道：“谁跟你好姐……”
“快走吧！”阴差不悦地说道：“耽误了时辰，城隍爷怪罪下来，你没好果子吃。”
狐狸见灵芝一幅打死不下来的架势，只好低着头，载着她一起跟着阴差去城隍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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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城隍庙，大殿上，狐狸自觉地跪在下面，灵芝站在边上，静观事变。
啪，城隍爷纪信将一本案卷丢在狐狸面前，怒斥道：“好你个狐狸精啊，枉我这么信赖你，私闯冥界也就算了，你竟然背着我滥用妖毒，成和体统！”
狐狸耸拉着耳朵，跪在地上，不言不语。
原本这事儿不是冲着灵芝来的，她进了城隍庙也没难为她。但听到城隍爷不是针对他们私闯冥界的事儿，而是冲着田小娘妖毒那事儿来审判狐狸的，灵芝的心咯噔一下被揪了起来。
良久，狐狸才说道：“这事儿是我大意了……”
“大意？”城隍爷露出一个愚弄地笑容说：“你编排谁呢？人类就算中了妖毒也不会死，而且只要下毒的妖不放出妖气，也不可能诱发，你还引诱云龙观的道士去顾府捉妖，才闹出人命！说！你为何做此事害人性命？”
“都是我干的！”灵芝见纪信不会轻易放过此事，慌忙跑到殿前，跪下，说：“是我偷了狐狸的妖毒，给田湄娘下毒的！”
纪信扬起眉毛，看向那朵灵芝精，似乎想起了她的事儿。
“你？！”纪信指着灵芝，说：“本官记得你！你跟一个凡人私定了协议，她给你身躯，你为她复仇？”
“正是！”灵芝说道：“我偷阿墨的妖毒，就是为了复仇。所毒之人，正是跟我定下契约的顾伊人的杀母凶手——田湄娘。”
“哦？”纪信看向狐狸，问道：“是这样吗？”
狐狸抬起头，刚想说话，被灵芝抢先说道：“正是如此！我胆敢欺骗大人，便让您夺了我道行，打入冥府，永世不得超生！”
听到灵芝发了这等毒誓，狐狸硬是将嘴里的话憋了回去。他明白，灵芝说这番话，就是不想让他说出真实的缘由。不然她就算是骗了城隍爷，要“永世不得超生”。
纪信听到灵芝这么说，略微有些惊讶。转而问狐狸：“她说的是事实吗？”
狐狸皱着眉头看了看灵芝，见她目光直视城隍爷，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根本不看自己，只得叹了口气，轻轻地点了点头。
“虽然你是为了履行契约，但是擅自夺人性命，本官都得秉公执法。”纪信重新收回案卷，拿起笔在上面修修改改起来。
“愿听大人责罚。”灵芝深深地伏地。
“来人！”纪信皱着眉头，对一旁的判官说：“将田湄娘的生死簿调来，看看还欠她多少阳寿。然后将顾伊人和田湄娘的魂魄也提上来，今日就了了这桩契约。”
作者有话说第52章 第52章 了结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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