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是朵灵芝精》翛然瑄

51、第51章 心意已决

　　1

　　“你快跟你母亲走吧。”老夫人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但心里还是很担心这个孙女儿的：“邵妈妈陪着我就行了，等我稍微好点，就动身去京城。”

　　“没事儿，我等您好点跟您一起去京城。”灵芝跪在老夫人床边，拉着她的手。

　　在场的五个人，谁都知道老夫人目前这个状况是不可能离开金城了，狐狸上次来问诊的时候已经说过了，怕是就是这几日了。

　　“听话。”老夫人握了握灵芝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跟你母亲他们一起走。”

　　“您也听话，”灵芝软着声音，好声劝慰道：“把药喝了，睡一觉，明天要是好点了，咱们一起走。”

　　老夫人看灵芝执拗，无助地看向邵妈妈，让她替自己说。

　　邵妈妈心领神会，也上前劝道：“六小姐，你就放心跟主母先走吧，这边有我照顾老夫人呢，我跟你保证……”

　　正说着话，訾管事的通传，顾长亭和陈氏前后脚进了老夫人的房间。

　　“儿子给母亲请安。”顾长亭和陈氏跪地请安。

　　“你们来得刚好，”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嗓子就沙哑了，艰难地劝道：“让小六赶紧跟你们走。”

　　“儿子正是为此时前来的。”顾长亭赶紧弓着身子说道，转身正准备呵斥灵芝。

　　“父亲！”灵芝二话不说，跪在了地上，一脸决绝道：“祖母对女児有养育之恩，女児不可能将祖母弃之不顾，去逃命的。父亲有要务在身，不好耽搁；母亲有儿女要找佛，不好分身。就允了女児替父母，也替我自己在祖母身边尽孝吧。是福是祸，女児自己承担。”

　　这话一出，顾长亭和陈氏顿时哑口无言。这顶高帽子压下来，谁都不好说什么。顾长亭要是执意不肯，硬要带着灵芝走，似是自己顾着妻小逃命，丢弃老母亲一人在霍乱金城，实乃不孝。就像灵芝说的，留有一女児在身边照拂，似乎还能有个交代。灵芝既给他们铺好了台阶，也断了后路，逼着他们只能应允下来。

　　“这……”陈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无助地看向老夫人：“如何是好？”

　　此时此刻陈氏心里很是烦躁，眼瞅着吐蕃人已经进了京城，真要是连东城门那边也沦陷了，就真没时间逃跑了。为个执拗的小庶女耽搁时间，恐怕满府的人都要栽在这里了。

　　屋内陷入了沉默，顾长亭捧着手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灵芝跪在地上，一副绝不从命的样子。徒留陈氏在屋内干着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罢了罢了，”老夫人摆了摆手，先开了口说：“随你们吧。”

　　“母亲，看在伊姐儿一心一意服侍您的份上，就允了吧。”陈氏陪着笑脸，说：“我已经留了马车和小厮在溪客堂后门，待母亲身子爽利些，立刻出发。咱们先去京城打点，到时候母亲带着人直接住进府里，也省的收拾麻烦了。”

　　顾长亭赶紧也陪着笑脸看向老夫人。

　　“去吧，我乏了。”老夫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便不再言语了。

　　灵芝起身接过邵妈妈手里端着的汤药，向屋外走去：“药凉了，我去厨房热热再给祖母端来。”

　　说完，灵芝离开了老夫人的厢房，带着小昭和小莱向溪客堂的小厨房走去。说实话，灵芝可做不出顾长亭这一幅母慈子孝的戏码。要她磕头拜别父母，真算了。遂找了这么个借口遁走了。

　　屋内就剩下了他四人，顾长亭和陈氏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纷纷伏地做礼。

　　“母亲保重身体，儿子、儿媳先行告退。”

　　说完，二人快步离开了溪客堂。

　　此次这一别应是此生最后一面了，他夫妇二人满心快点离去，虽是人之常情，但也难免寒心。二人离开后，老夫人的眼角默默流下一滴眼泪。

　　邵妈妈看着那夫妇二人急不可耐离开的背影，感叹道：“没想到生死关头，竟然是伊姐儿执意留下。”

　　2

　　灵芝在厨房拿着扇子扇火，小莱蹲在灶台前填着柴火。

　　不一会儿，小昭跑了回来，一脸欲言又止。

　　“走了？”灵芝头都没抬地问道。

　　小昭点点头。

　　“收拾些日常要用的东西，安置到老夫人的暗室里去吧。要是吐蕃人真打进来了，咱们就躲进去。”灵芝嘱咐道。

　　那暗室，还是几年前吐蕃动乱的时候，老夫人给灵芝留的后路，没想到，竟真有一天要用到了。

　　“邵妈妈也是这么想的，”小昭说：“已经安排人安置了，还让问问六小姐有什么特别叮嘱的。”

　　“也没什么。”灵芝一只手扇得有点乏了，换了只手，问：“他们没发现羡之哥哥不见了吗？”

　　小昭摇了摇头，说：“这次都安排的是二乘的小马车，说是方便赶路，主母带着二小姐做一辆车，三少爷和四小姐坐一辆，老爷单独一辆，老爷走之前倒是吩咐訾管事的去寻五少爷，訾管事的忙里忙外，到走了也没顾上这事儿。”

　　灵芝嘴角露出一丝苦容，都让顾羡之掐算中了，也不知道算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这会儿人都走光了吗？”灵芝随口问道。

　　“冯氏被留在芣苡馆了，她没走。”小昭挠了挠后脑勺，说：“是不是肚子大了不好行动啊？”

　　“不可能呀。”灵芝不解地说：“大夫不是说冯小娘还有两三个月才生吗？”

　　（“顾长亭觉得冯小娘肚子里的孩子不干净。”）人参适时插嘴进来说道。

　　（“什么鬼？”）灵芝听这话很是刺耳。

　　（“冯氏怀孕后，田湄娘送了不少补品给她，顾长亭觉得田湄娘这么做，搞不好有什么别的企图。”）人参慢悠悠地说：（“所以他担心冯氏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田小娘动过手脚了。本来是想买了红花去了那孩子，带着冯氏一起走的。可是冯氏死活不喝那药，所以就抛下了。”）

　　（“仅凭猜测？”）灵芝打从心底不可置信自己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背地里竟然赶出这等事儿：（“那可是他的亲骨肉啊！”）

　　（“人类的男性嘛~”）人参的口气倒是很是稀松平常：（“不就这么回事儿。”）

　　灵芝气得差点上不来一口气儿，气鼓鼓地使劲儿扇扇子。小昭和小莱互相看了看，六小姐这是怎么了，就因为冯氏被留下，气成这样？

　　“小昭，你去芣苡馆，把冯姨娘接到溪客堂来，”灵芝说：“要是吐蕃人闯进来，咱们这边人多点，要逃也能一起有个照应。”

　　小昭点了点头，拔腿向芣苡馆跑去。

　　3

　　子夜，狐狸背着一个大药箱溜进了顾府。放眼看去，府内上下一片混乱，东西东倒西歪，似是被洗劫过似的。但这次来顾府应该是这些年来，最畅通的一次。门口没有守卫，也没有通传的丫鬟使女，一路就这么畅通的进了溪客堂，可是临近门口，进不去了。

　　灵芝竟然设了个结界在这里。这结界很是妙，凡人触摸到了会突然肚子疼，会立刻去找茅房，自然也就不会进入溪客堂了。狐狸略施法术，给灵芝报了个信儿。

　　不一会儿，一个纤瘦的少女从院里跑了出来。

　　“阿墨！你竟然没走！”灵芝见到狐狸很是高兴：“你怎么来啦？”

　　“快把你这结界收了，吐蕃军还没攻过来呢，”狐狸笑眯眯地说：“别还没防住吐蕃，你自己先消耗坏了。”

　　结界很是消耗灵力，尤其是这么大范围的结界。

　　灵芝赶紧笑呵呵地收了结界，带着狐狸向溪客堂走去。有狐狸在身边，当下觉得安全多了。

　　夜深人静，下人们都歇息了，灵芝和狐狸去了老夫人房间。

　　狐狸给老夫人号过脉后，摇了摇头，说：“怕是就明后天了。”

　　两个人相视无语，心情都很沉重。

　　“城里怎么样了？”灵芝问道。

　　“候将军的一万前哨兵主要任务就是拖，东躲西藏的打游击战，想拖到援兵抵达。”狐狸说：“吐蕃人被耍得脾气不好，这几日见到金城人，也不管是良民还是谁，见到非我族类就打杀的。城西门已经被他们占领了，侯家军在西街那边抵抗，我就打发徒弟们去盛京城投靠小茹和阿金他们了。”

　　“那你的医馆怎么样了？”

　　“别提了，”狐狸说：“今天我逃出来之前，吐蕃人在西街放火呢，说是要把侯家军给逼出来，但实际上就是泄愤呢。这会儿我那医馆估计早被烧光了。”

　　灵芝听得触目惊心。想起当年灯会西街繁华的模样，很会心疼。街边的建筑，那些贩夫走卒，那么美好的生活都被一把火烧了，真是残忍。西街离顾府也就二里远，怕是吐蕃人攻过来也是时间问题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后援军来。

　　“你怎么打算的？”狐狸问。

　　“我想……”灵芝低下头，紧绷着几天的眼泪流了出来，说：“我想送老夫人最后一程。”

　　“最后一程？”狐狸听了有些吃惊：“你是说，要亲自送她去阎王那里报到？”

　　“嗯。”灵芝点点头，说：“这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狐狸看了看灵芝，叹了口气，说：“行吧，我陪你。”

　　灵芝听到狐狸这么说，感激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