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是朵灵芝精》翛然瑄

50、第50章 大祸临头

　　1

　　韩小娘和田小娘的丧失办的很草率。

　　好在韩小娘还有两个弟弟，顾羡之跟着两个舅舅，选了块上好的坟地和棺木，厚葬了韩小娘。另一边的田小娘就没这么好了，顾长亭当日边将尸首交给了道士，道士拉回道观，做了场法事，一把火，烧成了灰。顾萋萋原本还想要回这骨灰，但道士不允，直接送进了香炉，说得让三清真人镇着这千年的狐妖才行。

　　忙完了韩小娘的丧事以后，顾羡之才得了机会去溪客堂跟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嘱咐了顾羡之几句，便乏了。顾羡之不好多留，就起身告退，跟着灵芝去了偏厅说话了。

　　灵芝知道顾羡之这几日心情不好，韩小娘葬礼的这几日，盛京城在举行春闱。同期的学子都在拼命，而自己却回乡料理小娘的身后事，难过是自然的。

　　“哥哥这次去盛京城如何？”灵芝决定聊些别的，免得让顾羡之再难过。

　　“好是好。”顾羡之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递给灵芝一个颜色，说道：“我正好有一是要跟你说。”

　　灵芝领会，随即屏退了屋内的女使。

　　待屋内只剩二人时，顾羡之说：“这次去盛京城，母亲娘家舅舅给安排了上好的客栈，就在贡院一条街外。说是新开的，叫‘秋水斎’。好些贡生都在里面住，你猜店主是谁？”

　　“谁？”灵芝明知故问。

　　“是你房里被赶出去的女使小茹。”顾羡之说：“我和大哥见到的时候下了一跳，还以为认错人了。还是她跑来主动跟我们打招呼，才认了下来。”

　　“是吗？”灵芝心中有些慰藉：“她过得好吗？”

　　“好！特别好！”顾羡之点点头，说：“就是感觉不一样了。现在化名尹茹，是‘秋水斋’的掌柜的。先前在府上做事的时候我也见过几面，记得她待人接物都是小心翼翼地，从不敢多说两句话。现在当了掌柜的了，太不一样了，说话做事都挺大气的，方方面面都兼顾的特好。客栈修得也气派，在盛京城那寸土寸金的东市，占了两亩地，三层高的楼阁，还有个搭了戏台的大院子。布局合理，特别有档次，每个厢房距离远，又有自己的小院，很是安静。这次外道进京赶考的贡生，家境好的都选了那儿住。我跟舅舅打听了一下，说是搁在平日，住一晚便要十两银子。如果不是考期，接待的也都是非富即贵的。想想这丫头真是厉害，离开了顾府，也就半年多，不声不响的生意做这么大了。”

　　灵芝听到小茹一切还好，很是欣慰。不枉当初帮她一把，现下她的生意也做得有声有色的，真好。不管怎么说，狐狸不仅看病看得不错，买房置业做生意似乎也还挺靠谱的。

　　那日跟狐狸商量怎么帮小茹，狐狸建议送去京城。他早看好了一块地，位于东市，比邻贡院。盘下来，做成客栈很是不错。可惜狐狸手里只有五百多两，不够。灵芝便将万妈妈给自己的两千两银票给了狐狸，正好客栈缺个信得过的掌柜，可以让小茹试试。

　　后而狐狸去了小茹城郊的院子，把小茹从家里接了出来。小茹这次出来以后很是不同，不知道在家里经历了什么，似是脱胎换骨，玩命的学如何经营客栈。一个月，便将客栈里里外外打理的服服帖帖。然后给自己换了新名字，尹茹，表示要抛弃过去，往后只为自己和值得自己付出的人活。姓尹，自然是出自灵芝的“顾伊人”的“伊”，茹，还是保留曾经在顾府的名字。

　　顾羡之兴致勃勃地说完小茹的事儿，叹了口气说：“明日，哥哥他们也就考完了，不知道考得怎么样，应该能如父亲的愿吧。”

　　“五哥就这么放弃科考了，遗憾吗？”灵芝给顾羡之手里塞了一颗甜枣。

　　“没什么好遗憾。”顾羡之摇摇头，神情虽然有点难过，但还是强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母子一场，她都未能看到我出人头地，就走了，对我来说中不中榜，也都无所谓了。”

　　“科举不是为了自己吗？”灵芝不解地问道：“五哥不想走仕途？”

　　“不想，从来都不想。”顾羡之说：“我不喜科考，更不喜欢官场那些尔虞我诈的事儿。不瞒你说，我连跟谈不来的人普通交往的能力都不具备，根本不是走仕途的人。但奈何父亲看重，我以为走科举，能出人头地，待到有一天父亲认可我，我便有机会把我小娘从庄子上接回来。可是我还未做到，小娘便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就是这种感觉吧。”

　　的确，以前同窗的是后就是，顾羡之除了跟原风义谈得来，跟其他人都聊不来。他不是顾道之那种高傲，只跟自己看得上的人往来。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人普通相处，王俊民、李梓他们不是没有试图拉拢过他，但都以合不来而散。灵芝发现自己从来不知道顾羡之在想什么，他也很少表露。能像今日说出一二，实属难得。

　　“那羡之哥哥想做什么？”灵芝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转移了话题。

　　顾羡之看着灵芝，真诚地说：“我虽不喜欢科考，但还是喜欢读书的。只是不是那些总讲道理，议论朝纲历史的书。我喜欢诗，也想见识见识《穆天子传》和《徐霞客游记》里的大好山河。”

　　《穆天子传》灵芝倒是草草读过，《徐霞客游记》就没有了。《穆天子传》记录的是周穆王巡游之事，可是内容大体围绕着战事展开，灵芝看得不是很喜欢，遂草草翻过，便没再当回事了。

　　“那哥哥以后怎么打算？”

　　顾羡之突然收起了一脸难过，眼睛明亮，看着灵芝，问道：“我若决定寄情山水，放弃科考，从此做一个闲散浪人，寄情山水，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自然是支持你啊。”灵芝被这么突然一问，有些意外，想了想，说：“所以你打算也写本《顾羡之游记》？”

　　“我倒是希望，”顾羡之说起这个，眼神清亮：“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徐翁的才华，我朝的‘地貌’、‘水文’和‘人文地理’他都有涉及，我若要写，便去吐蕃、突厥、渤海那边看看，介绍介绍那些国家的人文地理。只是……”

　　顾羡之突然沮丧起来。

　　“只是怎么了？”灵芝问。

　　“只是，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允许。”顾羡之沮丧地说。

　　“问问看如何？”灵芝鼓励道：“父亲已经有儿子参加科举了，也许出个了不起的浪人或者诗人的儿子也不错。”

　　2

　　自打过了正月，金城就不太平。不知何时金城涌入了一堆吐蕃贼寇，团伙作案，似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搅得金城一片混乱，顾府外出采办的小厮们也前后遭受了好几次洗劫。顾长亭组织衙役疲于抵抗，可是依旧不断接到伤亡的通知。看到死伤人数，顾长亭渐渐明白，这帮人根本不是什么吐蕃贼寇，就是吐蕃军用于打前哨的军人。

　　李家跟吐蕃皇帝速来有贸易往来，他家的撤离明明就已经是个信号了，奈何自己竟未察觉。顾长亭遂打急报回京，急报还未打出，侯君集将军便带着一万前哨兵赶到了金城。随军而来的还有调遣令，命他将金城管理权限交接给侯君集将军，然后速速撤回盛京城。

　　一时间顾府忙成一团，陈氏兵荒马乱地打点行李。

　　此时顾长亭还是庆幸的，幸亏顾道之在盛京城赶考，有陈氏娘家照拂。若是他们一家没能逃出去，折在了金城，也不至于让顾家无后。

　　灵芝也忙着招呼小昭和小莱收拾家当，发愁地里那几箱子财产怎么运走。灵芝第一时间把人参从院子里挖出来，栽进了花盆里，准备一并带走。

　　几个人正忙活，顾羡之突然来了。

　　“父亲不同意。”顾羡之特地来找灵芝，说道：“父亲训斥我，国难当头，我去游山玩水，简直枉为我朝子民。”

　　府里府外一派混乱，金城所有百姓都莫名地焦虑，大战在即，所有人都担心生死。可是顾羡之此时此刻似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在意的竟然是父亲不同意自己做个浪人。这几日灵芝心里也很是烦躁，不得不说顾羡之现在来找自己聊这个，她不是很有心情聆听。

　　“也许过了这段时日呢？”灵芝努力让自己耐下性子开解，但其实自己心里也烦得很，祖母身体不好，肯定是没法跟大家一起撤离金城的。这个问题还没解决，她实在是没心思管其他的。但顾羡之人都来了，她也不好赶走。

　　“不可能的。”顾羡之摇了摇头，突然转移话题说：“我刚才去跟祖母请安了，不过她还是睡着，不知道我说的话她听到没有，其实整个顾府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祖母了。”

　　“你跟祖母说什么了？”灵芝突然感觉到顾羡之的情绪有些不对：“这个节骨眼，你怎么突然来跟我说这个？”

　　灵芝的目光才看到顾羡之身后的包袱，慌忙问道：“你要干什么？”

　　灵芝察觉事情有不对，立刻让小昭她们几个出去。

　　顾羡之直愣愣地看着灵芝，等女使们都退出房后，挤出一个明媚地笑容，说：“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你、你果真要去当浪人？”灵芝不敢置信地问到。

　　“是的。”顾羡之露出一个狡黠地笑容，说：“恐怕我再找不到比这次更好的机会能逃跑了。”

　　“啊？”灵芝让自己冷静下来，突然觉得顾羡之这么做也合情合理。现在府上乱成一团，整个金城更是一锅粥。顾羡之这会儿跑了，顾长亭肯定顾不上派人找他，等发现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彼时金城战火纷飞，没人会敢提着人头专门来找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庶子的。

　　“我小娘走了，我便没了科举的动力。反正我只是个庶子，父亲还有别的儿子，我既然不能按他的期望成长，便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了。所以我决定后半生为自己而活，我要去做徐霞客，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顾羡之的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说：“只是放不下你和祖母。战事将起，不知道咱家能不能顺利度过这一关，所以我来跟你好好告别。”

　　“银、银子呢？”灵芝能想到的就是出门在外需要银子：“路上的花费够吗？”

　　“我攒了些钱，”顾羡之拍了拍包裹，自豪地说：“足足有五十两呢！够了！”

　　“这怎么够！”灵芝站起身，跑去自己的小匣子里，拿出了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又拿出一个金元宝，然后把存下来的月例都归拢归拢，一并放在桌子上，说：“这些你都带上！穷家富路，有点银子傍身，不至于路上太吃苦。”

　　顾羡之看着桌子上小一万两价值的银子，吃惊的下巴都合不上了。

　　“你哪儿来这么多的钱？”顾羡之问道。

　　灵芝眨了眨眼睛，说：“‘秋水斎’，那客栈是我开的。”

　　顾羡之大惊，“秋水斋”，“秋水伊人”，顾羡之立刻了然。从来没想到顾府这个总是一副受气包样子的六妹妹，竟然是一个隐形大富豪！

　　“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顾羡之还是不解地问到。

　　“万妈妈被赶出府，我资助了她一笔钱做生意，后来她就发达了。”灵芝扯谎道：“后来利滚利的，就多起来了。”

　　顾羡之震惊地点点头，看着一桌子的钱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但这似乎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五哥，要替我保密啊。”灵芝说着，拿过顾羡之的包裹，往里塞说：“你别跟我客气，我还有银子呢。这些钱就当是我借你的，等你《顾羡之游记》写出来了，赚钱了，你再还我。”

　　“这、这也太多了吧……”顾羡之慌忙把银票又拿了出来，说：“我这是被吐蕃人盯上了，可一下子就完蛋了。这么多钱，谁看了都得杀红眼啊！”

　　“那你自己想办法藏好。”灵芝说：“也是，别把钱放在一起，分开放。”

　　院外，陈氏的声音传了过来，兰华院那边收拾好了，终于到溪客堂了。

　　“那些个大件儿的别带了！”陈氏在院内慌乱地喊到：“我们是去逃命！不是搬家！捡着好带的，值钱的便是了！”

　　灵芝听着陈氏大呼小叫，心里却很是着急。

　　“你快走吧，这会儿全府上下最乱了，没人能发现。”灵芝推了推顾羡之，说：“一会儿院里收拾好了，你就不好走了。”

　　顾羡之收拾好包裹，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妹妹，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灵芝看着顾羡之的背影消失在窜动的家丁里，心里多少有些为他高兴。暗暗为他祈祷，希望如他所愿，能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

　　回过意识，那些烦心事儿又占据了灵芝的心头。老夫人身体不好，根本无法承受长途奔波，若是强迫她上了马车，不出半天就得归西，可是不走，吐蕃的军队已经开始跟侯家军在城里交战了。候将军只带了一万前哨兵，根本不可能抵御得住十万吐蕃军。按顾长亭的话来说，援军得还有十日才能从松洲赶来，没人能保证这十日太平，若是吐蕃军冲进来了，定不会给老夫人留命的。

　　（“怎么办？怎么办？”）灵芝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急的有些不知所措：（“我不能走，我要走了谁照顾老夫人……”）

　　（“赶紧逃命吧！”）花盆里的人参劝解道：（“老夫人阳寿也差不多了，你犯不着为了她在这儿等着！你好歹跟顾羡之学学，自私一点，为自己而活。”）

　　（“她于我有养育之恩！”）灵芝边说，边调动法力，试着给顾府布下一个结界。可是自从来了人身，法力递减，这些日子为了给老夫人减轻痛苦，也消耗的厉害，别说顾府了，结界连溪客堂都护不住。

　　“六小姐！老爷让您赶紧去前院集合，小姐们都准备好了，就差您了，老爷让女眷先走。”訾管事的前来溪客堂催促，小昭和小莱也跟着一起进来。

　　“那祖母怎么办？”

　　“老爷只说让小姐们先走！一会儿吐蕃军打进城，女眷最先遭殃的！”

　　“我不走！”灵芝下定决心对訾管事的说：“你告诉父亲，我留下照顾祖母。”

　　“哎呦，我的六小姐啊！您快走吧！”訾管事的恳求道：“老爷已经留了足够的人手照顾老夫人，这不缺您。”

　　“我主意已定，”灵芝笃定地说：“你且如实回禀父亲便是。”

　　訾管事的见灵芝一脸主意以定，一幅拗不过的样子，便赶紧起身去了前院禀报。

　　“你们也快走吧。”灵芝看向小昭和小莱，说：“留在府里怕是性命不保，你们赶紧收拾东西随母亲他们离开吧，盛京城那边安全。”

　　“小姐不走，我也不走。”小昭笃定地说。

　　“我也是。”小莱虽是一脸害怕，但还是下定决心追随灵芝。

　　“你们留下来祸福难料的！”灵芝从匣子里拿出两张银票，说：“这些钱你们拿着，若是到了盛京城觉得不安，去东市的‘秋水斋’，到那里报我的名字，自然有人关照你们。”

　　“我不走……”小昭将灵芝手里的银票推了回来，说：“我生是小姐的人，小姐去哪儿我去哪儿！”

　　“哎呀，你们别……”

　　灵芝刚想劝她们，邵妈妈突然推门进来了。

　　“老夫人让六小姐过去一趟。”邵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即便外面战事一触即发，但扔看不出任何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