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abo到虫族》巫说

4、第三章 Omega

　　林野是被冻醒的，当他费力睁开双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残损的舱窗，大片大片的雪花正伴着呼啸的狂风，从碎裂的舱窗玻璃缝隙灌进舱内。
　　“该死。”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居然没死。”这是第二句。
　　他不太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但从饥饿感来判断，也许还没超过十个小时？
　　林野忍着头部一阵阵的眩晕，哆嗦着手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费力地解开了座椅上的安全带。
　　稍微喘过几口气，只等眩晕感减轻些许，林野就催促着僵硬的肢体继续行动。他撑着座椅站起身，艰难地挪近操作台，将戴在手腕上的合金纽插入对接口。
　　林野一边插一边心中念叨，千万给点力，别掉链子啊。

　　“滴——滴滴！”
　　银白合金纽上亮蓝色指示灯闪烁，接着熟悉的机械音在林野耳畔响起：“智脑星云为您服务，很高兴见到您。”
　　林野大大松了一口气，放松身体背靠操作台在地上坐下。
　　“人体情况检测，轻微脑震荡，软骨质挫伤，左腿小腿轻度骨裂，体表温度低于标准值，已启动防护服恒温系统……”
　　“环境检测，地表温度华氏1度，零下17.8摄氏度，大气含氧量21%，建议暂停供养循环系统，可节约能量8%……”
　　“飞船检测，动力舱损坏，动力能源剩余17%，机体损伤65%，无法修复。”
　　“方位检测，方位检测……未搜索到信号源，无法定位。”

　　随着防护服恒温系统重新启动，林野可算再次感知到自己的手脚。
　　好吧，还不算太糟糕，至少还没成为第一个被冻死在防护服里的一级太空员，林野苦中作乐安慰自己。不然就算死了，也肯定会被探索队的那帮家伙们嘲笑。
　　更重要的是，眼前还有大麻烦急需解决。
　　“星云，调取近期日志。”
　　“数据调取中，请稍等……第1567号记录，执行伽马星‘301’计划。第1568号记录，探查坐标3256、6572、7554。第1569号记录，发现未知虫洞。第1570号记录，加速空间跳跃，预备脱离虫洞。第1571号记录，发现空间乱场，脱离失败。”
　　林野听完日志记录，一时无语，半晌才蹦出句：“……可真是好极了。”

　　浩瀚无垠的宇宙中蕴藏着无数的秘密。
　　时间、空间、纬度，通过宇宙层面来看更具有多样性。虫洞又叫时空洞，理论上它是连结两个遥远时空的空间隧道，就像是大海里面的漩涡，是无处不在但转瞬即逝的。
　　那些时空漩涡是由星体旋转和引力作用共同造成的。就像漩涡能够让局部水面跟水底离得更近一样，能够让两个相对距离很远的局部空间瞬间离得很近。
　　没有人知道虫洞将通往何处，在穿过虫洞的那一刹那，你可能穿越了时间，也可能穿越了空间，所有一切都是未知。
　　林野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此处不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颗星球。
　　而值得庆幸的是，就林野眼前所见和智脑星云分析，这里大气、土壤和植被与水蓝星的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在能暂时存活之外也许还可以期待一下，会有智慧生物存在？

　　探索者一号是小型太空船，主要负责执行定位观测任务，自然而然探索者一号上并没有配备对现状有帮助的任何工具和装备。
　　所幸还有三支应急用的体能激活剂，林野直接当作营养液喝了一支，暂时免除了饿死这一悲惨的死法。
　　太空船的剩余能量无法维持防护服恒温系统的长久运行，林野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落脚点与食物，不然他就只能在冻死和饿死之间二选一，实在说不上哪个更好一点。
　　因此，喝完体能激活剂后，林野果断带上了勉强能当武器的维修扳手和仅剩的体能激活剂，以探索者一号为初始定位点开始向外探索这个陌生的世界。
　　“祝我们好运吧，星云，真希望没走几步就能找到能吃的玩意。”
　　“纠正，食物只能给您带来好运，祝我们好运，应该是找到食物和能量源。就目前情况推测，获得能量晶石的可能性高于能量源，所以应……”
　　“……我感觉我脑震荡还没好，你能少说两句吗？”
　　“好的，林野。”

　　只需一晚，寒冬降临。
　　此时，有人正窝在温暖的房间，有人则在彻骨的寒冷里挣扎求生。
　　“托马斯……托马斯……殿下……”

　　大雪茫茫的森林，透过剔透的冰晶仍能看出树木被冻结时的青绿。林野一心二用，一边心中啧啧称奇，一边搜寻可食用物。
　　“这是极速降温导致的？不会运气这么差一来就碰见冰河期吧。”林野神色警惕观察周边环境，还不忘和星云聊天。
　　“既然有植被，或许可以挖挖土，说不定有蚯蚓可以吃。”
　　平板的机械音回应他：“水蓝星环节动物诞生于人类出现前四亿八千万年，森林首次出现于泥盆纪，距离人类诞生三亿九千万年前，同时期已有淡水鱼。”
　　林野实在忍不住，仰头长叹口气：“如果不是现在只能和你相依为命，我一定不会和你聊天。”

　　天空中又开始飘落起雪花，林野不得不减缓速度，不断重新确认方位与距离，以免迷失在这一片纯白的世界。
　　林野开始一言不发，星云也保持安静。
　　静默时最适合思考。
　　落雪的簌簌声将林野的思绪不断拉扯，渐飘渐远。
　　我能坚持多久？又会如何死去？父亲、母亲、朋友、家……
　　痛苦的气息仿佛是最糟糕的酒，掺杂着强烈的涩味包围了林野，辣得他嗓子生疼，刺得他眼睛发酸，一下紧紧扼住他的咽喉，将他摁入无边的苦海，瞬间于绝望中淹没，逐渐窒息。

　　“滴——警告！信息素释放已超过标准值！”星云刺耳的提示声把林野从情绪中唤醒。
　　林野悚然而惊。
　　怎么可能！？这个气味！有濒死的Omega正在释放信息素求助！

　　待稍稍回神，林野发现自己正在雪地上狂奔。
　　身体反应快过理智，Alpha的本能还在不停催促着，嘶吼着。快！快到Omega身边去！快去保护！快去帮助！
　　涩味充斥着林野的鼻腔，指引着方向，他甚至无法分辨出Omega原本的味道，唯有爆炸般的苦涩使他头疼欲裂。
　　理智告诉他应该停下，应该谨慎。
　　本能却告诉他，快，得再快点。

　　那股信息素就和出现时一样突然，忽然间变淡消失。
　　林野踉跄了一下刹住脚步，抬头四顾茫然无措。消失……了？
　　林野深吸一口稳住心神，环视一圈四周。满目白色遮盖了天地间的一切，纷纷扬扬的雪阻碍着视线。
　　“星云，热能搜索。”他果断命令。

　　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看不清面目的死神正在一步步走近，乔佛迷迷糊糊地想。
　　腹部的伤口已感觉不出疼痛，唯一的感知只有冷。
　　冰冷，寒冷，刺骨的冷，要命的冷，铺天盖地的冷。
　　西境真冷啊，一点也不像北境。北境只有永远干燥温暖的风，麦苗高歌着生长，一望无际的青青麦田碧蓝天空下波浪般翻滚，一旁高高的玉米杆微微摇摆清唱着应和。金色的阳光会带着麦苗与玉米的清新香甜，穿过铁甲堡宽大的木制雕花窗洒在托马斯少爷身上，星星点点的光斑调皮跳跃，而托马斯少爷则会坐在这他最喜爱的窗台上安静看书。
　　窗台上的托马斯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抬起了头，微笑着招招手。
　　我得过去，少爷在叫我。乔佛想着。
　　而心底有个声音却在不停说着，不能过去，不能过去。
　　乔佛的双脚死死定在原地，他心急着，困惑着。
　　少爷需要我，我得过去，我得赶紧过去，少爷他需要我……

　　星云的热能搜索功能只开启了两分钟就幸运地找到目标。林野迅速扒开厚厚的积雪，竟然真的从雪里挖出了一个Omega。
　　这个Omega浑身上下冻得硬邦邦，已经冷得跟冰没有什么区别。林野都没来得及拨干净Omega身上的雪，仔细看一眼情况，就掏出了一支体能激活剂，试图灌进对方嘴里。
　　Omega双目紧闭，牙关紧咬，体能激活剂沿着嘴角流下。
　　“该死！”就算靠在面前，这个Omega的信息素也已溃散得几乎闻不出来。Omega即将死亡的事实令林野急躁不已。
　　“星云，我记得……”林野努力回想上学时的生物常识课内容，“……Alpha临时标记可以短暂性影响Omega的自我意志？”
　　“是的，星际联邦刑法规定，未经Omega许可，此行为将构成恶性犯罪。而且星际联邦太空探索条例里也有规定，新发现的星球如未达到二级文明水平，只可进行观测，不可接触、介入或干扰其自然发展进程。”星云一板一眼提醒道。
　　“很好，如果我还回得去，我一定记得去自首。”林野深吸一口气，抬手摘下了防护服头盔。
　　拨开Omega的衣领，林野半跪在雪地上，低头朝着Omega后颈腺体的位置咬了下去，毫不犹豫地开始他人生的第一次临时标记。
　　智脑星云的阻止根本来不及：“……请慎重考虑，即使是临时标记，如Omega死亡，也会对Alpha产生无法预计的伤害。”

　　我得过去。乔佛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努力向窗台上的托马斯走去，托马斯正朝他微笑着伸出手，笑容温暖如北境的风，乔佛不由自主也想跟着微笑起来。
　　麦苗与玉米清新香甜的气味萦绕在他鼻尖，乔佛离托马斯只有一步之遥。
　　突然之间乔佛闻到了另一种气息，一种他无法形容的气味。有点雪松的冰冷味，又充斥着大海的包容气息。再仔细嗅嗅，甚至还有点月光花的淡香。这个味道莫名令乔佛放松下来，这香味到底从哪来的？
　　他回过头。

　　标记进行的不太顺利，不知道是因为这是林野的第一次标记，而他是个大龄单身Alpha，根本没有经验。还是因为这个地方的Omega和林野那的Omega存在着生理上的差异？
　　注入信息素后，那种书上描述的玄之又玄的气味相融，情感共鸣，Alpha对Omega意志的影响……
　　“星云，咬完了，然后怎么办？”林野一口咬下去后什么都没感受到，只好虚心求教。
　　星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林野愈发心虚。一样的平板机械音响起，林野硬是从中感受到了嘲讽：“标记过程中Alpha的本能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寒冷和痛苦猛地一下回来了。
　　乔佛想起了他在哪。托马斯已不在，北境，他们都回不去了。
　　拥有铁与血意志的铁甲虫一向不轻易放弃，即使是困死在西境的冰天雪地。他还不想放弃，不能放弃。
　　乔佛使出全身力气，挣扎着吸入冷冰冰的空气，奋力睁开眼。

　　林野忽然浑身颤抖了一下，他感受到了。
　　Omega痛苦的情绪如潮水般向他涌来，散发着温度的防护服也无法阻止那种赤身裸体置于冰天雪地之中的寒冷感觉。
　　林野扑到Omega面前，紧紧抱住他，企图温暖他。
　　Omega的眼睛睁开，茫然了一会，在看清林野的脸后，那双眼突然像是被谁点燃了火焰，亮得惊人。
　　Omega努力着想说什么，林野将耳朵凑进他嘴边依旧无法听清，这时才又想起体能激活剂，手忙脚乱给人喂下。

　　药剂喝下后，Omega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
　　他无视了林野关切的询问，费力地伸手从胸口掏出一样东西，不由分说塞进林野手心。
　　【你可以……索取任何……代价……去风林城……】
　　“啊？什么，你在说什么？”
　　【去风林城……告诉霍布斯……虫鬼……它们来了……】
　　“等等！等等！我听不懂！有什么话等会说，等你好了我们再说行不行？”
　　【它们……要……来了……】

　　话刚一说完，Omega眼中的火焰陡然熄灭，燃尽了最后一点光。
　　尖锐的疼痛一下在林野脑中炸开，剧烈的疼痛令他无法自控无法遏制，他倒在雪地上痛得缩成一团。
　　泪水不受控制地不断落下，模糊了他的双眼。
　　林野费尽全身力气，将手举近眼前，展开手心。
　　透过泪水，他看见——
　　一只金色双翅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