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 依旧存活》乙莫

12、间奏：塞西尔中将

　　浓墨般的烟雾从狭窄的巷弄中涌出，从细窄的门缝中爬出，从破旧的烟囱蔓延，伴随着炽热的温度，直将落难的村民逼入绝境。凄厉的叫喊声不停地刮着塞西尔脆弱的耳膜，明亮的火光倒映在深黑的瞳眸上，逃难的居民不断推挤着上校高大的身躯，烈焰的高温夹杂在强风中席捲而来，他却毫无反应，只是愣愣地注视着那深陷在火海中的处刑台。

　　他只是毫无作为地看着失控的暴民将无自保之力的孩子綑绑起来，任由他们将她高挂在处刑台上，他在居民愤怒的呐喊中听不见柔伊崩溃的求救，但她脸上恐惧倒扭曲的面容却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由始至末，塞西尔都只是躲在暗巷中窥视着，安静而麻木地看着整件事情的发生。

　　就如同他当初知晓了柔伊和瓦密谋的出逃，如同他压制住了亲见处刑而崩溃失声的柔伊，如同他放任罗丝的自主行动，由始至终，他毫无作为，即便他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而教导柔伊剑术，即便他装作为她着想地派人将匍匐在地的孩子送回家，身为一名海军，塞西尔无法担当起他应尽的义务。

　　直到事情发展超乎了他的预期，十三岁的孩子成了被恶魔选定的继承者，那个装作成熟却稚气未脱的女孩，那个嚮往自由而伤感的柔伊，如果早在一开始自己就出面举报了辛德勒瓦和阿尔法柔伊愚蠢而幼稚的逃脱计画，事情还会发展至此吗？如果不是为了他自己内心对于正义的质疑，这两个孩子还会沦落到先后被押上处刑台示众的命运吗？

　　“施威卡特。”

　　他真是一名失败的海军。

　　听到呼唤他的姓氏，塞西尔勉强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原本清澈温和的黑瞳中充满了痛苦，他注视着坐在他面前肤色黝黑面容严峻的空古元帅，疲倦至极地应答了一声：“元帅。”

　　海军元帅空古，儘管时间的皱痕攀上了眼角，却丝毫没有削去半点眼中的凌厉之色，他望着脸上明显挂着痛苦神色的塞西尔，塞西尔洁白无痕的衣领下仍可以看到沾上碘酒痕迹的绷带，明亮的光线透过落地窗温柔地透进病房，浑身佈满伤痕的上校坐在病床上，意志消沉和面色一样是那样地颓败。

　　“我很抱歉你一醒来就要问话，但事关整个世界的安危还请你谅解。”低沉而有力的嗓音出自威震八方的海军元帅，塞西尔必须努力保持清醒才能勉强消化完整句话。

　　“请您直接定罪吧，下官愿意接受一切惩处。”说完，塞西尔阖上了眼。

　　“你的惩处稍后会一并传达，但在之前有几句从赤岛——阿尔法特拉斯——的謢行官蒙特利的证词要请你证实。”不给他须臾喘息的空档，空古瞥了一眼靠在床头企图逃避事实的塞西尔一眼，又将目光放回手上厚厚一叠来自蒙特利的供词上。

　　“悉听尊便。”

　　“你可知道是谁拔起了那把剑？”

　　澄澈无瑕的蓝眸在脑海裡一闪而过，勾起了塞西尔心中最深刻的痛楚。他清晰地记得柔伊瘦弱的身躯在石砖上被拖过时，她是如何凄厉地哀嚎求救，精緻的五官皱成最痛苦的模样，她濒临崩溃的绝望直直刺进无力可施的塞西尔心中。

　　他就站在那裡，距离她几尺远的暴徒之中，束手无策地注视着她。

　　“我不知道。”沉默许久，嘶哑的喉咙中艰困地吐出几个字。

　　空古扫了他一眼，唸出了名单上的名字：“阿尔法柔伊，十三岁，是四年前赤岛叛乱首领的后代，同胞阿尔法罗丝和父母皆死于那场叛乱。”

　　罗丝，见到她最后一面的时候，她水蓝色的眼眸是何等冰冷决绝。

　　“从赤岛归队的海兵在报告裡写到曾经看过你事发当天早上和一个年纪大约在十几岁的孩子有短暂的谈话，并且在集会结束后命令人将她遣返家中，那孩子是不是就是阿尔法柔伊？”

　　“我不清楚。”塞西尔痛苦地将头埋入手掌心。

　　“CP9派去的执行官蒙特利指控你和阿尔法柔伊接触频繁，有协助其谋反或潜逃的嫌疑，你有没有什麽要辩驳的。”

　　“我不知道。”

　　“塞西尔。”空古忽然放缓了语速，他低叹了一口气，试图用较为和缓的语气说道：“这不是家人之间的闲谈，是在审问，如果你再不配合的话我只好根据执行官的控诉大义灭亲。”

　　“岛上没有人存活下来吗？”沉闷的话语从手掌的缝隙传出，塞西尔抬起脸，佈满血丝的眼睛注视坐在床边的海军元帅。

　　“听蒙特利说你为了海军不救火直接撤退而揍了那小子一拳，就殴打上级这点就可以直接送你回老家了，塞西尔，我们没办法一次又一次地保你，你必须配合调查。”

　　他看塞西尔依旧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放下纸笔从大衣口袋中抽出一根雪茄，无视病房中禁菸的标誌自顾自地点上火，熟悉的烟味很快地瀰漫狭窄明亮的病房，空古吐出白色的烟雾：“她还活着。”

　　就这四个字，震撼了塞西尔坠落到谷底的灵魂，塞西尔不敢置信地抬起深埋的面庞，他盯着空古，震惊到半晌间不知道如何回应。

　　那傢伙还活着？

　　那场大火鲜明的火光仍在脑海裡持续燃烧着，将他原先自以为是的正义燃烧得半点不剩，他想过柔伊如何凄惨地在烈焰中挣扎死去，那凄厉的叫喊声彷彿在耳畔迴响，内心的煎熬让塞西尔在昏迷中如同仍置身火海，向阿尔法特拉斯的悲剧无止尽地在他心裡蔓延着。

　　她还活着？

　　空谷张口吐出白色的雾气，他盯着窗外湛蓝的海面，无限延伸的海洋和晴朗的蓝天在远处交会成一直线，他的目光追着在海上展翅的海鸥，直到海鸥化为天海一线上的小小黑影。“岛上大部分的居民是都葬身火海了没错，但我们怎麽找都找不到那把剑，所以我判断她有可能自己想办法逃了出去。”

　　他捻熄了手上的雪茄，但零星的希望之火已经在塞西尔心中重新燃起，微弱的火光在深黑的眼眸中跳动，深沉的哀恸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亟欲再从空古的嘴裡多得知点片段的消息，一点点，哪怕再多一点点都好，他想知道更多柔伊可能还活着的消息。

　　“看你的样子想必是认识那个恶魔了，老实说我自己是不怎麽相信什麽流传千年的诅咒，但五老星却是深信不疑，认为阿尔法就是他们等待已久的恶魔后裔。那女孩能活下来我倒是————”

　　空古回过头来将要说出口的话语截断在腹中，是泪水，自孩提时代过去后便没再落下的眼泪如今润湿塞西尔的眼角，他无法自制地落下眼泪，让泪水肆意地溃堤。

　　那场恶火，他从未奢望过她能活下来。

　　海军的屠魔令是如何狠绝，将一座岛屿曾经在地图上的痕迹彻底抹灭，哪怕岛上的居民耗尽一生在神前忏悔，也不及海军的砲火在瞬间将一切燃烧殆尽。塞西尔是见证过的，当他意识模煳地被人带上军舰之时，他看见了岛上的神父正带领着少数居民齐跪在广场上，在最后一刻仍在为自身的罪孽忏悔，直到他们的身影隐没在火海之中。

　　这样的勐烈砲火，柔伊和罗丝怎麽有办法存活下来呢？

　　他低头哭泣着，杂乱的思绪试图清理出清晰的脉络却是徒劳。

　　空古静静地注视着塞西尔，看着这个在自己看护下一路提拔上来的家族后代，老者以缓慢适宜的语速道：“五老星要我们把恶魔带到他们面前，塞西尔中将”他顿了一顿，对上塞西尔溷乱而错愕的目光：

　　“我想你会是最好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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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更新啦！用颜值担当塞西尔开启这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