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 依旧存活》乙莫

11、十、赤岛悲歌

　　烈焰肆无忌惮地蔓延，大口吞噬了往昔熟悉的市镇，亮黄与橘红的火舌自焦黑的建筑物窜起，鲜明的色彩点亮了浓厚而绝望的夜色。浓烈呛鼻的黑烟盘据在赤岛的上方，曾经清澈无云的消失殆尽，民众在他们平日裡生活的环境中窜逃着，尖叫与哭嚎交杂在大街小巷中，至此，恶魔的诅咒翩然降临，将宁静平和的岛屿化为真正的人间炼狱。

　　灼热的风带着强劲的窒息感，她以优雅之姿现身在赤红的土地上，深如墨色的衣袍在炽热中飞扬，银白柔细的髮丝如白雪，纯淨无瑕的浅蓝眼眸之中是无容置疑的温柔。满目疮痍映入眼帘，玫瑰色的唇瓣无声地勾起笑靥，陶瓷般精细的肌肤映照着鲜艳的火光，她注视着广场上仓皇散去的人们，眼神裡多了一丝玩味的神色。

　　当灼热的风拂过带着伤痕的面颊，柔伊恍惚地皱起精细的五官，眼前天翻地复的景色令她一时间看迷了眼，她忍不住瞪大了淡蓝的眼眸，望着自己生活的岛屿陷入炙热焦灼的祝融之中。在危难临头之际，她这个与人民不共载天的恶魔也被孤零零地弃置一旁，他们一时之间也顾不上所谓的正义了，人群竞相推挤着要离开广场，场面再度陷入失序的溷乱。

　　当无情的烈焰倾刻之间迅速地蔓延开来，火势在强劲的风中一发不可收拾，哭嚎声、尖叫声不间断地从火场传出，他们在狭窄的巷弄内焦急呼喊着走散的亲人，或是对着面目全非的家园默然流泪。昔日他们坚守的，财产、亲人皆葬身火窟，是再也回不去了。

　　柔伊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一刻，她几乎忘记了那些人对她残忍的作为。她只是看着、感受着，那现场无尽的绝望与撕心裂肺的苦楚，有火光在失焦的眼底跳跃着，这座曾经孕育她们的岛屿，海军对人民的残忍和无情，和人人恨不得将她诛之的怨恨和恐惧，还有此刻明亮到绚丽的大火，全都深深地烙印在柔伊饱受摧残的心灵上，每当她回忆起儿时的记忆，明亮的火光总是回窜上心头，令她无助不安。

　　然而，下一秒，她的目光对上了她依旧温柔的眼眸。

　　像是漂泊无依的船隻忽然找到了避风港，过去几个小时却好似长达了一整个世纪，柔伊已然从一个普通而无害的女孩，转变成为了那个传说中的恶魔，她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一切在瞬间崩毁，在整个赤岛天翻地复之后，再相见已然恍若隔世。

　　柔伊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罗丝，她们竟然还能再相见吗？

　　无惧于她崭新的身份，自己的妹妹并未像镇上的居民那样陷入恐慌之中，只是像往常那般带着温柔的笑意对着她，澄澈的眼底裡沉醉着对她的关怀爱护。罗丝的淡然在这样的火光裡显得甚至显得有些突兀，但在见到罗丝的那一刻，她便明白了，在罗丝的心中，她仍然是那个平日裡相亲相爱的姊姊，无关于恶魔，无关于诅咒。

　　柔伊默默地低下头去，她的手因为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而难以自制地颤抖着。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生怕因为自己的不幸而牵连到最挚爱的亲人。但就在炽热的泪水又再度落下之前，她瑟瑟颤抖的身子被拥入柔软的怀抱中。

　　终于，满腹的委屈和恐惧终于有了发洩的出口，罗丝紧紧拥着她，像怀抱着一隻遍体鳞伤的小兽，温柔地安抚着她剧烈起伏的情绪。罗丝轻轻拍抚着柔伊的背，在熊熊燃烧起的火光前，在民众陷入无尽恐慌的广场上，在这个全然失序的夜晚。她抱住她，时间似乎悄悄静止在了这一刻，这一刻，罗丝找到了她的全世界。

　　罗丝轻轻地鬆开她的怀抱，柔伊扬起目光，澄澈的眼眸凝视着容貌与她如出一彻的妹妹，她的悔恨如今已于事无补，她的信仰和世界已然崩塌毁坏，但罗丝的出现为陷入绝望的世界重新燃起了丝丝光明，成为柔伊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动力和勇气，她，是她的光，也是她的一切信仰。

　　罗丝伸手去牵起柔伊满是伤痕的手，那双被居民狠狠践踏过的手，雪白的肌肤染上豔红的血，罗丝无波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意识到妹妹的心中所想，她将妹妹柔细的小掌包复在温暖的掌心之中。柔伊转头目视着面目全非的岛屿，凄厉的尖叫不断传出的修罗场，乾燥的风吹起了雪白的髮丝，过去的一切皆已逝去，唯有挚爱的亲人仍在身旁，柔伊的目光重新放在她所爱之人的面容上。

　　“我们走吧。”她对着罗丝露出纯真的笑容，说道。

　　***

　　夜晚的天空是清澈的，在璀璨纯淨的星空之下，清澈的溪流裡也映照了点点星光，像是一光滑的绸缎上点缀了典雅的珍珠。高大的树木随风摇曳沙沙作响，不幸的脚步尚未追随到这片拥抱宁静的森林，孩子们的秘密基地。

　　两个孩子安静而迅速地穿越过树林，小巧的皮鞋踏在平日裡玩耍的土地上有种熟悉的踏实感，她们熟练地越过那条流动的溪水，曾在阳光下闪耀动人河水也染上了点点星光，潺潺流水声复盖了急促的呼吸声，河水洗去了来者脚上沾染的泥土，为她们逃亡的轻巧步伐掩饰了足迹。目的地在整片森林裡一个阴暗不显眼的洞穴之中，她们手拉着手，顺着蜿蜒的流水小心翼翼地踏入漆黑的洞穴。

　　夜晚的河水是那样的沁凉，幽暗的洞穴中格外静默，狭窄的石壁内迴盪着她们涉水而过的声响，空气彷彿安静到可以听见心脏因为紧张而加速的心跳声。有浓烈的黑烟缓慢地将手伸入这狭长的洞穴，身后骇人的火光紧紧地追随着女孩们的脚步，无情的恶火不留情地吞噬了她们熟悉的家园，笼罩了那充满回忆的森林。

　　那个柔伊习惯与瓦碰面的树林，每一个他们沐浴在晨光之中的美好时光，那个充满瓦气息的拥抱，以及最后分别时，带有落寞萧瑟的清晨，每一寸停留他们足迹的土地都在燃烧。而随着她们牵手走入洞穴，明亮逼迫的火光在来时的道路上远去，柔伊终于忍不住回过头远望，瞧着熟悉的家园渐渐离自己而去，罗丝的关怀透过相连的手传来了坚定的力道，亮红的火焰在她眼中跳跃着，最后彻底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不远处，有乳白色的月光从洞穴外的夜空透进，带着清新的空气，随着柔伊和罗丝的靠近，明晃晃的光线越来越明显，随着自由与自己的距离逐渐拉近，柔伊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也逐渐急促，温热的风从身后灌入，带有呛鼻的燃烧气息，催促着她们加快逃亡的脚步。

　　但在此刻，柔伊却倏地停下前行的脚步。有黑色的人影正伫立在洞口等待她们的到来，明明沐浴在皎白的月光之下，那人的轮廓却显得暧昧而模煳，无法看清来者的庐山真面目。柔伊悄悄地将罗丝拉到自己的身后，她觉得自己正微微地颤抖，不知是因为对未知的恐惧，还是因为失血的伤口浸泡在冰水裡而瑟瑟发抖。

　　她定定地望向洞外的身影，对方像是已等候她们许久，沁凉的晚风扬起了柔顺的髮丝，柔伊讶异地瞪大湛蓝的眼，虽然无法看清她的面容，但模煳的轮廓却逐渐变得纤细而苗条，女人彷彿嘴角正噙着一抹温柔的微笑，无声地欢迎她们的到来。这一幕，是那样的熟悉，像是出现在梦中的场景。也不知为何，但在见到女人的那一刻，柔伊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心落地。

　　没有隻字片语，但女人的来意却已然传达。

　　然后，在柔伊的注视下，恶魔的身影随风而逝。

　　罗丝从身后靠近了她，疑惑于她忽然停下的脚步。没有言语的解释，柔伊只是继续牵着妹妹的手，继续朝洞穴外的海边前进。自由的晚风带着海水的气息拂面，当她们终于找到瓦先前藏匿于此的小船，出人意料的景象赫然映入眼帘，洁白的月光之下，那把年岁已久的古剑便插在船身之前，似乎正理直气壮地宣告了注定与她纠葛不清，乌黑的剑身被月光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色光晕。

　　柔依只是无奈一笑，不废吹灰之力的将剑身从鬆软的沙地中拔起，坦然地接受了未来难以顺遂的路途，带着恶魔的祝福，两个孩子齐心协力的将小船推入冰冷的海水之中。

　　当她们在月色下乘着海风远去，阿尔法特拉斯的上空仍旧被炙热的黑烟盘据，绝望的色彩向上堆叠，橘红的火光直窜天际，画亮了暗沉的夜幕一隅。她们远远地注视着，无情的恶火蔓延至她们引以为世外桃源的森林，那座带有童年回忆的木屋也浸淫在高温滚烫的烈焰之中。

　　十数艘海军的军舰从墨黑的夜色中缓缓显现，像极了从黑暗中伺机而动的野兽，强劲的海风灌满了船帆，上头无容置疑的正义在红光之中显得饱满。随后，砲弹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几乎要刮破人的耳膜，无比清晰地传到遥远的小船之上，在被诅咒染红的赤土上砸出无情的窟窿，为水深火热的岛屿再重重添上一笔正义的色彩。

　　那一晚，在残酷的“屠魔令”包围下，凄厉的尖叫声和哭声渐渐消逝在火光之中。苟延残喘长达千年的赤岛阿尔法特拉斯在海军勐烈的砲火攻击下灰飞烟灭，地图上再也找不到这座充满恶魔与诅咒的奇幻岛屿，彷彿从未出现过在这片湛蓝无虑的大海上。永远地，继续存在于那关于恶魔后裔的传说之中。

　　柔伊和罗丝的小船则扬帆逐渐远离了孕育她们的家乡，瓦所未能完成的心愿承载着她们对于未来的嚮往，朝着未知的未来航行着，被火焰燃烧殆尽的家乡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化为一个小小的橘红色的点，最终，被充满无知与危险的黑暗给吞噬。

　　而当柔伊和罗丝顺利在邻近的岛屿登陆后，才赫然发现，柔伊的名字和相关报导佔据了报纸的头版页面，写着天价的悬赏令像雪花般从天空缓缓而降。作为歼灭一座岛屿和狭持驻守海军的凶恶罪犯，阿尔法柔伊，恶魔的继承人，在伟大航道的冒险正式地拉开了序幕。

　　— 下一章节预告 —
　　一、红髮少年
　　带了点过于乐观的单纯，那头耀眼的红髮，开启了她生命中的盛夏。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心思都跑到副线的作者＊
赤岛终于告一段落了，一定要好好留个文字纪念啊。
一直写到这裡，我才发现......忘记给赛西尔好好收尾了！！！(大惊失色） 本来这一章节裡面承载了非常多的细节，包括赛西尔在火海中与蒙特利的冲突，但是后来太拖沓了，会让故事很难进行下去，就单纯地改以柔伊的视角来述叙那天晚上发生的惨剧。关于柔伊她们逃亡的方式其实也被简化了哈哈，本来想说要像鲁夫那样把她们塞进桶子裡丢到大海的，那样会给逃亡多一点冒险的色彩，但想到之前瓦有告诉她们船隻的藏匿地点（神伏笔神伏笔），作者就偷懒让她们搭船了。
赤岛的所有剧情都是原创的，仅少量包含了原作的要素（海军、世界政府），所以格外珍惜岛上的一草一木，虽然最后还是被罗丝一把火给烧了，真是不珍惜作者的心血啧啧。不过就算她没有纵火，世界政府也会发动屠魔令来血洗这历史上的污点。
在这十一章节当中，我试图用这座岛屿上各个人物的立场来探讨所谓的“定义”，譬如海军的正义和居民的罪孽。而在这天晚上，其实所有人物的立场都翻转过来了，无论是从一开始就坚信自己清白的柔伊，她拔起了剑成为了恶魔；罗丝表面上的温柔顺从到为了救姊姊而纵火的极端；就连身为上校的赛西尔，作为旁观者，他的转变较为漫长，从一开始没有立即举报瓦和柔伊、到愿意带孪生姊妹偷渡，在“上校的正义”裡，塞西尔为自己的正义做出了抉择。最后是大型的暴乱，在今晚，更是人人都可以成为正义（只要让柔伊成为祭旗），可惜终究难逃世界政府的魔爪。
但是，这一切尚未尘埃落定，柔伊和罗丝才刚走出这座岛屿，尤其是柔伊这被钦点的继承人。而见证了恶魔诞生的始末，塞西尔也会顺利的从恶火中倖存后续也会再出场。不过就算看到最后一刻，也难以论断孰恶孰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