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寨之主[穿越种田]》云之桥

93、昨日种种今日情

　　一把纸币硬币落地，叮叮梆梆，飘飘洒洒，在两人间散落，好似跳动的光斑闪烁，有激烈冲突，也有温柔和缓，模糊了面孔，却明明白白讲述着过去的那些种种。
　　卧室电脑旁，盯着屏幕上文档里大段大段的存稿，李浩把思绪从那天那一场意外中抽出，一手拿着鼠标划拉默读文档，一手拿手机与心理医生沟通交流。
　　“下周我没空。”
　　“不知道。”
　　“我现在感觉很好，只是情绪低落了点，不想做人，只想做个安安静静的蘑菇，并没有什么想死的念头，所以，我觉得我不用吃药，摆脱这个状态，就能恢复正常。”
　　“也就四个月不出门而已，比起那些一年四季都不出家门的宅男，我觉得我这个情况真的不算什么。”
　　“什么计划？我现在做事不想做计划，我想随意一点。”
　　“不用，你就算给我做再合适的再不紧密的计划，我也能给你挑出一大堆毛病，别忘了我以前可是这方面的专家。现在我正厌烦‘计划’这种东西，麻烦你不要用它来恶心我。就算我忍住不给你挑毛病，我也不会听你的，你就别白费这个力气了。”
　　“哎，你能不能拿出点你做心理医生的专业素养，不要动不动就跟我吼。”
　　“我可没这么说。”
　　“你可以不用这么做。”
　　“喂，你要搞清楚，你现在是前男友，我是找你咨询的病人，不，病人还说不上，我只是想通了，希望以后过轻松点。”
　　“没有。”
　　“没有。”
　　“人总是会变化的。”
　　“没有。”
　　“要说多少遍，没有就是没有。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揪着这个点有什么意义？”
　　“你是要我给你什么答案？OK，如你愿，我心里确实一直有人，满意了吗？”
　　“这是不配合的原因吗？好，就算是我不配合，你拿我也没办法不是吗？”
　　“嘚嘚嘚。”有人敲响了李浩家的门。
　　“等等，有人敲我家门，挂了。”李浩用鼠标按了保存按钮，看屏幕下方保存成功的行动条快速闪过，才放开鼠标，拿着手机出卧室，“别，千万别，我现在一个熟人都不想见，如果你还想我以后给你打电话，你就别来，就这样，挂了。”到门前，李浩已经挂了电话。看一眼猫眼，好像是个送外卖的，李浩虽然不愿意搭理这种走错门的外卖小哥，但心里不断暗示自己，不要封闭人生，不要拒绝交流，要打起精神来，做个正常人，还是不情不愿地开了门。
　　“你是？”没听到外卖小哥“你好，你的外卖”的标准开场白，李浩对着门外堆有微微笑意的年轻人疑问，他对这个人没有印象。
　　“李哥，我是牛牛牛肉面的服务员小于，上次跟你回来拿钱的那个。你今天中午没有来吃面，我想你下午应该也没吃，所以。”门外之人举起手上提着的牛肉面，尴尬一笑，还是解释了来由。
　　听到这个解释，李浩想到的先是那天把钱撒一地的尴尬场面，才想起这个有点憨厚傻气的年轻人，才觉得有点面熟，把人和“小于”连上线。
　　“我没听到电话铃声，你是怎么进来的？”李浩出来开门时，看手机，时间显示已是晚上九点多。
　　李浩当初会租这里的房子，是因为印象里有个人跟他说这个小区物业还可以，进出需要门禁卡刷好几道，没有主人允许，一般人进不来。
　　“是一个能够享受安静生活的地方。”
　　住进来之后，他发现，每栋单元楼下没有物业看守，小区商店里那些老板服务员和外卖小哥，要给住户送外卖，给业主打可视电话，或者等其他业主出入的时候跟随，都可以进来，并不是很严格。
　　好在，小区晚上九点以后禁止外人入内，从一定程度上禁止外人来访，但这条对本来就在小区里开店的店主们和服务员来说，形同虚设。
　　“又不是什么大明星住的地方，要时刻防范。你不觉得这样才有生活气息吗？”
　　模糊掉脑海中的记忆，李浩看向门外的年轻人。
　　“我常给这栋楼的住户送外卖，混了个脸熟，按了其他楼层用户的门牌号，是他们给我开的门。”服务员小于长得高高壮壮，一派正气，加上时不时会害羞不好意思，显得整个人憨气十足，非常容易赚得好感。
　　“进来吧。”门外人将牛肉面举到跟前，熟悉的香味敲响李浩的作息生物钟，他才发现一下午都在写稿，沉迷进剧情无法自拔，后来电话又聊了好长一段时间，不知不觉已经错过了饭点。饿了两天的胃代替大脑做决定，李浩自发让开门，把人给放了进来。
　　李浩站在门边想了好一会儿，抑制住心里那点“不想陌生人进入自己地盘”的介意，强忍住“把人赶出去”的念头，平静地关了门。
　　关了玄关的灯，走进客厅，“自来熟”已经从厨房里拿了大腕和筷子出来，并将冒热气的牛肉面从包装盒里倒进去，摆在了餐桌上，对李浩笑着邀请：“快来吃，我多煎了个蛋，一路走过来就泡了一路，再泡一会儿，面得坨了。”
　　“我已经饿了两天，现在可没钱买面吃。”李浩拉开椅子坐下，说话软绵绵，有气无力的，确确实实是两天没吃饭了。
　　“你吃，我请你的，不要钱。”小于拿起筷子，拉起李浩的手，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催促他快吃。
　　李浩一点也不像饿了两天的人，美食在前，没想着快点吃，而是看着服务员握住自己右手的手，有些愣神。他脑子里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这只陌生人的手，心理上厌恶陌生人的触碰，脑子里又想抓起它放到嘴里舔。
　　真像个变态。
　　“你放手。”李浩盯着那只手，声调没有起伏的开口，只见服务员小于看向他的热络眼神一暗，缩回手，对他歉意一笑。
　　好似解决了一件大事，李浩拿起筷子吃面。全程里，两人没再有什么交流。
　　李浩吃面很斯文，没有嗦面的那种豪爽劲，不会大面积地拌开，也不会粗鲁地搅，只是轻轻地夹起，闭着嘴慢慢地嚼，很耐看。
　　于是，就这样，李浩细嚼慢咽地吃，小于一动不动坐在对面静静地看，有点呆，也有点蠢。
　　之后两个月，小于都会准点送吃的过来，除了牛肉面，还有盖饭小炒烧烤，每次的花样都不一样，着着实实照顾了李浩的胃，没让他和胃病沾上边。
　　只是，李浩现在是个冷漠孤僻到极点的男人，每天除了将小于送来的饭菜吃完，不会再有其他多余举动，连话都不会多说“谢谢”以外的词句。在他看来，小于只不过是个他欠了钱的债主。所以，等他从一个冷漠孤僻男的状态里脱离出来，打算搬离这里重新寻找其他情绪感知的时候，没有告诉服务员小于，就这样一走了之了。
　　“咦？小于是你啊。”晚饭时分，小于提了饭菜在敲李浩家的门，来开门的却不是李浩。
　　是这间房的房东，廖阿姨。
　　“廖阿姨，你这是？”小于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哦，这是我家的房子。今天小李刚搬走，我就过来收拾收拾。哦，对了，小李留了这个给我，说是要还给他送了两个多月饭的外卖小哥，那人就是小于你吧？”房东廖阿姨看到了小于提在手里的塑料袋。
　　“不是，我这是要给1702的住户送的，一时着急，走错了。”小于对廖阿姨笑了笑，便匆忙转身回电梯间按电梯，电梯正好停在17楼，一按就开。
　　“那廖阿姨我先走了，忙给人送外卖呢。”小于回头跟房东打了个招呼，笑着进了电梯。
　　“诶，小于。”房东跟着到电梯间，见人急急忙忙又走了，看着不断往下变化的数字，嘟囔“我家就是1702呀，是不是走错楼栋了”，才拿着那个装了不少钱的信封回去。
　　出了楼栋，走到不远处的垃圾箱旁，小于抬头看一眼还亮着灯的1702室，将新鲜热乎的小笋炒鸡丢进垃圾桶，掏出裤兜里的烟和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
　　小于已经很久没有再吸烟，此时，猛一口还是有点被呛到，咳了几下。
　　没了迫切想要追上一个人的抓心挠肝感觉，戒烟的那种戒断反应找上门来，全身无力，烦躁，胸闷，肩胛骨疼，背疼，全身开始疼！
　　胡乱把烟按熄灭，强忍住把烟头放进嘴里的冲动，扔掉手里的烟盒打火机，疾步快跑，远离垃圾箱及那根压在地面的香烟，小于瘫坐在绿化带旁。
　　大喘粗气，浑身冒冷汗，忍耐许久，直到夜风吹干他身上冒出来的所有冷汗，驱散身体里的那些虚弱无力感，仰头看向被城市灯光污染，看不到一点星光的天空。
　　可能是出汗后，汗液带走了身上的温度，一阵风吹来，小于打了个寒颤，转头再看一眼17楼，见17楼的灯光熄灭，才慢悠悠站起，溜溜达达朝小区深处走去，任身后场景一点一点如被风吹过的烟雾一般，慢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