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寨之主[穿越种田]》云之桥

92、匆匆一瞥恍如昨

　　田文等人是通过扬州经大运河南下到达的临安府，入住的临安驿正好在北面的运河边上。大运河链接南北，达官贵人、黎明百姓、商贾小贩或是异域商人云集，往来如梭，热闹非常，直至半夜也未停歇。
　　小文走后，田文收拾好衣物包裹，照顾李苍竹吃过晚饭，打来水给他擦洗周身，又给他按摩了手脚，忙活完李苍竹的事情，才吃过自己的晚饭，去找吴晟习武。
　　吴晟每三天都会雷打不动来取李苍竹的血，这一路走来，借了进京队伍的光，没有遇到来截杀的队伍，又有李苍竹的血压制蛊毒，除了田文这个让人看了就烦的徒弟每日雷打不动地来求教，让吴晟心里梗了一下，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今日，临近子时，在田文学完准备离开时，吴晟突然出声叫住了田文。
　　“如果李小友一直这般无声无息躺下去，你会一直照顾他？”
　　“小竹哥，不会一直这样躺下去。”田文抬起眼，给了吴晟一个狠厉眼神。
　　“某和郑公子承诺之约，自不会作假。”吴晟难得给了一个笑，但这笑容也只是停留于表面，并未出自真心，不去顾忌田文的想法，接着说：“如果存在灵魂躯体之说，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活自己躯体，永失挚爱灵魂，另一个是放弃躯体，追随挚爱，灵魂永生，你会怎么选择？”
　　“……”田文一愣，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选？”吴晟并没有给田文过多的思考时间，一手伸出，用内力取下自己挂在床头的重剑，掀开裹在剑上的麻布，一个劈砍动作，还不及田文反应，一息间，重剑停留在田文颈边，刃口对准田文颈边大动脉，沉声逼问。
　　在武林魔头面前，田文还太稚嫩，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看着隐在烛光中看不清面容的吴晟，田文心里慌乱如麻，除了悬殊实力差异之下产生的恐惧惊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他从心底升起、极度让他不安恐怕的陌生情绪，他知道，如果自己给出的答案不能让吴晟满意，自己将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真正意义上的消失。”心底这样告诫田文，虽然头绪里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意义上的消失，但理智告诉他，要慎重。
　　“选一个。”看出田文的慌张不安，在夏夜突然而至的电闪雷鸣和疾风骤雨里，吴晟沉稳持重剑的手往他脖子靠近一分，不给他拖延的时间。
　　“噼啪，轰隆！”夜空一道闪电透过窗户，强光闪过照亮了昏暗的房间，烛火微光在闪电强光之下，弱小得可怜，随后而来的一阵轰天巨响，更是盖过天地间种种杂音，消弭驿站外运河边热闹的人声，徒留下紧张到凝滞的空气弥漫在两人之间。
　　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就如这突然而来的闪电，荡除田文心中所有杂念，将他六神无主的心安抚下来，认真思考吴晟的提问。
　　可能是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是过了半瞬，田文缓慢而坚定地回道：“如果真有挚爱相伴，何惧躯体损毁，就算是形神俱灭，也没什么好后悔。”
　　“这剑伴我半生，予你。”吴晟收剑，顺势将重剑扔在田文怀里，手腕一旋，将田文连剑直接推出门外，送了客。
　　田文被吴晟轻轻松松推出门，原本还感觉不到重量的重剑在门关上后直直落地，划破田文双臂，直穿青石，深深插在走廊地面之上。
　　凝视着这把重达百斤的重剑，田文什么话也没说，顾不上脖子和两臂传来的同感，调转体内内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撬动一块青石砖，连剑带砖扛回了自己和李苍竹的屋子。
　　回屋后，田文将穿着青石砖的重剑放在一边，随便包扎一下两臂伤口，用水擦了擦脖子间的血迹，就抱起李苍竹飞上驿站最高的瞭望台屋顶，不顾下面叫嚷的兵士，带着李苍竹一起仰望星空。
　　刚刚那道雷来得急去得也快，这时又是晴夜郎朗。
　　田文抱着无声无臭的李苍竹，望着繁星，开始絮絮叨叨今天的琐碎事。自从鄂州船顶之上讲所见，之后，每当天气好时，田文总喜欢抱着李苍竹到高处，一边看星空，一边讲白天所见所闻，即使没有人应和回答，他也习惯了这么做。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以为对外界没有感知听不到这一切的李苍竹，从那次醒来，被田文紧紧抓痛手再次陷入昏迷，就陷入在一个既混乱又“真实”，曾属于“李浩”的世界里……
　　“星空好美。”昨夜由于片区突然停电，许久没有看到夜空的李浩，在自家阳台上居然看到了明亮的月亮和星星，断电时没来及保存文件带来的烦躁随之被安抚，他便点了蚊香，躺在躺椅上，在明月和星星的陪伴下，在阳台睡了个觉。
　　第二天，抢修还没结束，电还没来，没电没网，开不了电脑，刷了会儿手机，李浩没吃早饭就开始整理房间，首先下手的就是这个一米四左右的三层书架。
　　“啪啪啪……”将书上的积灰拍掉，按照常看不常看、方便不方便拿取的逻辑，将书认真整理了一遍。
　　没想到，才搬到这里四个月，他就买了这么多书。
　　手拂过书脊，看着整整齐齐摆在书架上的《人间词话》、《中国古代服饰研究》、《鬼谷子》、《资治通鉴》、《史记》、《红楼梦》、《资本论》（全书）、《博弈论》等偏深度研究的书，李浩却静不下心来阅读，床头长时间摆的是《中国政治史》。
　　应该好好读这些书，而不是买回来当摆设。
　　这样的想法也只是过了一下脑，整理完书架，收回手，李浩又开始整理衣柜、桌面、鞋架等，放空大脑，专注于眼前这些琐碎事，等收拾整理完，做了一下卫生，已经到下午一点多。
　　片区停电已经抢修过来，电来了。
　　在卫生间刷完牙，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抹点护肤拍拍脸，换了一件T恤，取了钥匙，关上门，李浩戴着耳机，边看心理医生推荐的甜宠恋爱剧，边出门觅食去了。
　　“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爱！”
　　“爱？怎么爱？三天不回消息一个星期不见人，消息不回，电话不接，你把我当什么？高兴了哄一哄，不高兴了理都不理，你知不知道，我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会高兴会难过，更会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联系不上！你到底有没有心！”
　　“宝宝，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以后……”
　　坐在常来的那家面馆里，李浩息了屏幕，拔下耳机，把手机甩在桌上，隔断手机里传来的，现代电视剧里那烦人又千篇一律的小情侣吵架声音。
　　做了这些，好像就不用再打开，再受荼毒一般，但看着漆黑屏幕的手机，烦乱地抓抓头，揉揉眉头，捏捏鼻梁，心里万分嫌弃，想到如果不看完，又得被心理医生啰嗦半天，甚至陪他一起看完，李浩不得不把耳机又插回去，按指纹解锁，强忍着厌恶，把那据说天然甜度一百分，甜甜甜甜到恨不得立马谈恋爱的电视剧看完。
　　不过，现在在店里等餐，担心别人跟自己说话会听不到，李浩看剧的时候，只戴了一边耳机，另一边耳机被他绕在手指上绕着疏解不耐。
　　“看什么呢？这么痛苦，该不会是什么政策文件吧？”突然，一个略带调侃笑意的声音靠近，店里唯一的服务员，一个看起来腼腆清秀的年轻男生，将一碗鲜香的牛肉面放在李浩面前，“你的面好了。”
　　可能刚刚说的那句话刺激到了李浩的敏感神经，李浩关闭屏幕，把手机放在桌上，发出一些声响。
　　瞬间，气氛有些尴尬。
　　其实，服务员的分寸把握得很好，离得也远，并没看到屏幕内容。他在这家店里工作了也有半年多，见李浩常常来吃面，自觉混了个脸熟，也就控制不住亲热了些。
　　“辣椒，醋，还有盐巴，都在桌子上，味道不够，自己放。”为打破尴尬，服务员还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听得李浩一句“谢谢”，再没有多余的话，他也不好意思呆站着，便走到先前一直坐着的桌子前，点开平板，拿笔开始画画。
　　下午两点店里食客很少，此时正值暑假，店老板舍不得开空调，店里也只能靠墙上那几个挂扇驱散热意。
　　一时间，店里就三个人，李浩埋头吃面，服务员静静埋头画画，店老板兼大师傅将短袖T恤的袖子挽上肩头，光着膀子，一手摇蒲扇，一手拿着遥控换电视频道。
　　窗外阳光炽热，店里风扇呼呼，老板悠闲，服务员认真，食客大快朵颐，伴着新闻频道里女主播柔和沉稳的播报声，构成明媚夏季里的一段回忆。这么一幅画面，从外面看，还挺有意趣，只可惜三人都无心关注，也就错了这值得记录的一番情景。
　　“老板，买单。”吃完，李浩如往常一样，摸向衣兜，才发现出门前换了衣服，这件T恤并不是昨天带兜装有现金的卫衣。暗道一声“shit”，李浩转头跟老板说：“老板，我穿错衣服，忘记带钱包出门了。要不，你让服务员跟我走一趟，上我家去拿。”
　　李浩搬到这边来也就才四个多月，虽然常常到这边几家店里吃饭，不说与几家店的老板们混成熟人，脸熟还是有的。不过，李浩从来不点外卖，在几个小店老板之间挺传奇，毕竟李浩看着脸嫩，应该属于“事事外卖”的那挂，偏偏他跟那些大爷大妈们一样，不用电子支付不用外卖，事事亲为，怪得很。
　　这种行为要放在十几年前，不用多，就往前数个七八年，李浩这样的行为也不会让大家这么多议论。今时不同往日，与人不同到格格不入，就让小区店老板群里的众人，开始各种猜测，有些热心小区治安的，还猜测他是不是通缉犯之类的，不然解释不通为什么不用电子支付不点外卖。虽然没什么证据，上国家事业单位网站去查，也没有记录，这么个印象还是烙在了众人心里。
　　此时，李浩提出这个解决方案，要是他是小区里的稳定住户，老板会乐呵呵说“下次再给”，但他才来没多久，还有个疑似“通缉犯”的印象，老板便让服务员跟他回去拿钱。
　　李浩租住的小区是个大型社区，小区内绿化好，环境好，道路也宽敞，他常来的这几家店虽然都开在小区里，但离他住的楼栋单元还是挺远的。一路上，两人因为不熟悉，互相道明姓氏之后，都挺沉默，李浩是不想说话，服务员是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路，也尴尬了一路。
　　走到李浩所在的楼栋单元，李浩刷门禁卡开了第一道门，服务员跟了进来，刷第二道门的时候，服务员就出声：“李哥，我在这等你。”
　　“不用，你上来吧。我忘记取钱了，得翻翻。这里热，你上去等好点。”开了门，李浩拉着门解释，等服务员进来后才放门关闭。
　　这个小交流之后，两人又没了话可说，等电梯，进电梯，开门，进门，李浩去卧室翻钱，服务员在客厅里站着等。
　　翻了好一会儿，终于凑到十二块，零零碎碎的一叠，最大面额的是五块，然后大多是一块五角，还有一枚一块的硬币。这些都是李浩日常购物得到的找零，这里一块那里几毛的，日常被随手揣在裤兜或衣兜里，要用时到处翻，挺费时费事。
　　“真是麻烦你跑一趟，谢谢。”把钱递过去，李浩僵硬地说了这么一句，好像很久没有社交的人丧失了沟通交流能力，言语苍白生硬得就像在读记叙文。
　　“没事，没什么麻烦的。”服务员伸手去接。谁知道李浩不适应跟人的手靠那么近，服务员还没接过手，他就放手离开，导致归整得整整齐齐的纸币硬币落地，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