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寨之主[穿越种田]》云之桥

79、孟家公子孟德珠

　　果然如郑铎所想的那样，孟家二公子，郑铎的二表哥孟德珠，带了人在码头附近，听闻有从白水镇来的商船停靠，便遣人来打听。
　　待二人在码头一家客栈厢房里会面时，已是傍晚。
　　“二表哥，多年不见，你又长敦实了！”郑铎和这个二表哥从小就是损友，打打闹闹长大，见了面先损为敬。
　　“福气太多没办法，不像有些人天生劳碌命，才从北边跑到南边，现下又要从南边跑去北边，你说这是何苦来哉！”孟德珠，名玥，德珠是他的字，家里长辈希望他说话注意些分寸，不要失了君子风度，没想到，名是好名，嘴巴却是真毒。
　　“二十几年没见，表哥胡子都蓄上了，还是这般活泼，也不知道任上是否也是这般开朗，好友成群啊？哈哈哈！”成都府正忙乱的时候能得空来接他，说明这个二表兄混得肯定不行，想想也是，嘴巴毒还单纯，能爬的上去才怪，还好有个家世兜着，不至于被贬到别处去。
　　“行了行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快些坐下和我说说你这几年的经历，书信往来总不如当面说的生动。你小子信上那般作为已经让人牵肠挂肚又担忧不已，实际上还不得是惊心动魄心惊肉跳了去？还有，明日清晨我们就乘船归家，你可想好了应付阿爹的话语。到成都府这么多年，竟然不来半分音讯，若是事情顺利，你是不是要来个‘三过家门而不入’，直接就回去了？”孟德珠越说越觉得会是那么一回事，说到最后竟不顾及自己世家公子的脸面，抬手就要去指郑铎的鼻子。
　　“小子告饶，还望德表哥帮助一二。”郑铎连忙作揖。
　　“哼！现下想起我的好来了？倒先看看你说的故事是否精彩，值不值得让我帮你。”孟德珠见郑铎施礼，抬起来的手又放回去背在身后。
　　孟德珠官场失意，情场得意，在成都府一带，是出了名的“谏山先生”。
　　谏山谏山，连山都敢谏，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孟德珠不仅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笔名，还三不五时组个“会”，拉一帮子人来“读书品味”，可以说是放浪形骸不要脸之至。
　　知府家公子，当地豪门大家出身，除了嘴巴毒点，不知天高地厚了点，多数人还是习惯捧着他的。再说，天高皇帝远的，一府之首家嫡亲二公子，在地方也算是横着走的存在，只要不过分，御史都是变着花样天天给他吹彩虹屁。
　　孟家盘踞成都府这片这么多年，家族子弟不说个个出彩，但也看重家族颜面，知晓分寸。孟德珠不如大哥长袖善舞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却也知道“相安无事”的道理，大方承认自己的笔名，明确哪些是自己的“作品”，不给人捕风捉影的机会，也算是嚣张得光明磊落。
　　孟德珠是个名人，不仅是秦楼楚馆的常客，还写些话本、词曲给说书的、卖唱的、做戏的，讲风花雪月，也讲历史故事，最爱讲不平事，喜欢的恨不得天天看到他，气恼的巴不得他出门就被车撞死，真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人物。
　　“公子，表公子一行刚下得船来，舟车劳顿的，还没来得及梳洗，且让奴等伺候表公子净面更衣，再来喝茶吃酒，岂不美哉？”孟德珠身边跟来的丫鬟见自家公子就要拉着郑铎开聊，急忙上前劝说。
　　“倒是忘了你正逃命呢！哈哈，去吧去吧，速去速回，我这就差人给你准备好酒好菜去。”孟德珠见到多年不见的幼儿玩伴，很是高兴，让丫头带人下去更衣，回头就亲自到店家厨房点菜去了。
　　当夜，孟德珠真就拉着郑铎吃肉喝酒，聊了大半夜，抵足而眠。
　　以至于，第二天启程时，郑铎都是一副精神萎靡的疲倦模样。
　　孟德珠也觉得自己不厚道，把人安排到最好的船舱，命船上人都轻声细语不得大声喧哗，放慢了回城船速，让郑铎在路上好好补个觉。
　　安排好郑铎，孟德珠还让人好好安顿田文等人，匆匆返回自己的船舱，迫不及待拿起笔，将郑铎告诉他的一些经历，润色加工写成传奇。
　　郑铎十一二岁上少林，二十六七岁下山回洛阳，二十八九岁赶到岭南，辗转游历追查又花去三两年，到边城的时候已是三十一二，现今过去四年多，到今年也是三十有六。
　　这样四处奔波的二十多年经历，哪里是一时半会就能说完的，幼年玩伴，自己归来是风霜，对方依然保留无忧似少年，郑铎自然不会扫兴地讲些困苦悲凉，捡自己离开成都府从南到北，上少林习武从闹市到寂静山林，下山回洛阳，又从洛阳到岭南一路向南来的“寻武之路”上，印象深刻的几件大事，细细讲给还没出过成都府的孟德珠听。
　　这一闲聊，原是郑铎讲给亲友的逗趣，竟也是歪打正着，梳理这么多年来的心路历程，郑铎也发觉了自己近几年的问题，开始正视自己失去功力后，内心压制着的不满和狂躁。
　　顿悟只在一瞬间。
　　故事在郑铎突然的安静之下戛然而止，孟德珠以为是郑铎太累，并没有纠缠，在床的另一头睡着了，郑铎却是认认真真想了一整夜，不断逼问不断回答，不断否定不断斩弃，如此往复不知多少次，上少林时的初心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
　　虽累犹安，很是值得。
　　一个人的心境变化带出来的气场气质是明显的，待郑铎一觉醒来，身边那种浮躁暴戾散漫狂傲之息尽消，取而代之是沉稳、内敛、坚毅和温和，真真符合了郑铎“平”一字的含义。
　　第二日，小武如往常那样伺候郑铎起床，在丫鬟们端来洗脸水，服侍郑铎洗脸漱口后，小武才走上前来给郑铎梳头。
　　“公子。”小武作为郑铎的身边人，又是习武之人，对气息变化感知最为敏感，只是他心里装了心事，应该为郑铎高兴的事情，他却于不经意中，泄露出无措茫然和遗憾难过。
　　年纪已经三十六的郑铎自然知道小武在担忧什么，如果是往常，他会把人拎出去打一场架，发泄完就完事了，现下却多了几分怜悯温柔之心，只见他举起手握住小武的手，拉住即将离开的人，转身抬头对站着的小武温和一笑：
　　“余生很长，也很危险，请阿武不要嫌弃呀。”
　　失了功力后，小武有想过把自己的功力灌输给郑铎，被郑铎拒绝了，每日郑铎练习时，他都默默守在一旁，当郑铎打坐修习内力出现不稳时，他都能及时输送内力帮助郑铎梳理。
　　他们之间早就超越了主仆的关系，只是这种超越一直以来只有小武的一厢情愿。
　　一个简单称呼的改变，守得云开见月明。
　　“通！”
　　一个孔武有力的八尺男儿，竟然跪在郑铎面前，丢了手中梳子，双手回握，紧紧握住郑铎的手，埋在额头与郑铎的膝盖之间，哭了。
　　“你有白发了呢。”郑铎伸出另外一只手抚摸小武的头，细细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小上一两岁的男人，只见他浓密乌黑的发丝之下，隐有不少白发，心里也是揪紧，站起身扶起小武就是一阵推攘，把人压倒在床上：
　　“想清楚了？”郑铎那双勾人的丹凤眼紧紧盯着身下人的眼睛，眼中是轻易不会让人看见的凶狠和严厉。
　　“嗯，我愿意。”小武眼中的茫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敢直视的坚定目光。
　　“败给你，心甘情愿。”郑铎很欣赏这种勇往直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坚毅执拗，很喜欢小武散去迷蒙之后的星眸朗目，说罢脚下一勾，放了床边帷帐，把人整个推进床里。
　　通了心意的二人，自不像以往那样，连上chuang都有尊卑和顺从，怎么畅快怎么来，也不管僭越不僭越，一阵颠鸾倒凤，成就了好事。
　　郑铎昨夜没睡好，补觉醒来正是精力旺盛之时，小武也有意让着他，自是让他痛快了，倒是苦了自己，等到结束，软成了一滩泥。
　　小武来伺候人起床，小文当时没跟来，后脚却是来了的。还没靠近，就见昨夜孟德珠身边的那个丫鬟带着人端着托盘守在郑铎船舱外，耳朵微微一动，又回自己船舱去了。
　　等郑铎等人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芙蓉城，来到孟家府邸，见到孟康，已经是晚上。
　　孟家见客的松鹤堂里，孟康带领着自己的妻儿老小端坐在堂里，自己则双手握着把长戒尺端在上首，见大堂外不远处渐渐靠近的灯笼，于大门敞开处，借着烛光看清二儿子身边的陌生男子，眼中涌出泪光来。
　　“不孝外甥郑平，拜见舅舅。”郑铎进得堂来，三步并作两步，未到跟前就抱拳弓步，跪下时正好停在孟康脚边，愧疚行礼。
　　真如孟德珠所说，他一路到成都府，真有过家门而不入的打算，是不想来麻烦舅舅一家的，谁知道最后还是要求上门来。
　　“你还知道自己不孝！来成都四年有余，连封信都不来，这是把舅舅放哪里了？”孟康也是气得很，一家人在等的时候，心里想着见着人了怎么打，可二十多年没见的外甥真出现了，除了第一下落下去重了些，后面是怎么都舍不得重打，意思几下就起身扶起郑铎，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