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寨之主[穿越种田]》云之桥

42、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如意堂这次开业“影片”放映之所以这么顺利，并不是说功劳全在如意堂。
　　说实话，要扭转如意堂这群懒汉的观念，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李苍竹在这生活了三年多，已经对这群家伙不抱什么希望。所以，当准备元宵节开业的时候，他没把希望寄托在如意堂众人身上，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那些在民间讨生活的杂剧草班子。
　　这种被称为杂剧草班子的民间艺术表演团，并不是说因为组织松散、能力不足所以被称为草班子，而是因为他们的表演对象主要是养不起伶人伎子的乡绅员外或者普通老百姓。
　　前缀一个“草”字仅是表明草班子的社会身份地位，和四处流浪的状态罢了。
　　杂剧草班子里的艺人们大多出身贫苦，好些还是贱籍，为讨生活没少下苦功夫。奈何实力再强，大多还是被有权有势的勋贵高官们瞧不起，想要被这些大家族收入后院供养，几乎不可能，只能四处流浪。
　　因此，民间杂剧草班子“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适合喜事庆贺的杂剧、傀儡戏、小说唱作、杂耍等南北各异的表演信手捏来，适合白事的唢呐、丧钟、木鱼等南北丧葬风俗也是把握得妥妥的，可谓“市场需要什么就给什么”，为了讨生活也是煞费苦心。
　　所以，这些杂剧草班子打听到哪里有喜事丧事就往哪里赶，更不会错过节气庙会这种大活动，一句“走南闯北”一点也不夸张。
　　渐渐的，一些能力强，班主脑子灵活的草班子，慢慢闯出名堂，攒足名气和钱财，便会找个繁华城市停下来不走了，靠表演讨赏过活。
　　当然，停留下来的草班子会去了“草”字，把表演内容做删减，减掉一些丧葬白事的内容，留下故事曲则、逢迎喜好、惊悚猎奇的那些。
　　俗话说得好，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停留某地可以不用再忍受颠沛流离之苦，却也得承受表演失去新鲜感后带来的冷落和拮据，杂剧班子里那些长相姣好的男子女子就成了杂剧班子低谷时的救命稻草，时有人命悲剧也就不稀奇了。
　　每逢大节，如佛诞庙会、夏至、中秋、元宵等重大节日，有点能力却还没有办法停留下来的草班子会比那些四处流浪的草班子要早些赶到大城市，有心留意还是能找得到。
　　拿回如意堂大酒楼，确认元宵节开业，有了大概思路的李苍竹便开始接触那些草班子，终于是在中秋后说服一个能力还不错，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的草班子，敲定了“影片”从服化道、演员到场记的所有阵容。
　　说来，策划这场逃跑，从答应郑吴二人之后，李苍竹就在脑里排演了千百遍，只是他对郑吴二人不交付信任，郑吴二人实际上对他也从没放心过。虽然他表面上表现得很正常，但从他接手如意堂前后两次不同的工作偏重，还是让郑铎察觉了意图。
　　好歹也是世家出身，郑铎虽然因为自幼上山习武没经历过太多世家生活，但在岭南与家人团聚那几年，听老娘嫂嫂们讲洛阳旧事、岭南新事，耳濡目染之下，还是知道哪些东西是老百姓不关心没利益的，哪些没用的却能讨勋贵高兴。
　　于是，从李苍竹接触草班子，开始排那样的戏，郑铎就看穿了他的把戏，只是笑笑不说话，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全当不知，看他能走到哪步。
　　于是才有了李苍竹还没开始逃跑，计划就落空这一出。
　　看后续事情发展，谁是螳螂谁是雀，还真说不清楚。
　　答应李苍竹的草班子班主姓程，名珠，字无尘，是个落魄书生。这个草班子的主要人马也不是路上接济收留的流民，而是与程无尘同为一族一村的族人村民。
　　程家村人本是北地乡民，后因战乱家园被毁，不得不背井离乡四处流浪。
　　程家村只是个小村子，要迁徙南地，二十几人的队伍，从北方混乱战场横跨千万里到南方，不说一路上要遭遇的兵祸匪劫，光是说吃喝拉撒及疾病医疗，就让人感到绝望。
　　好在程无尘是个识文断字，还有点能力的书生，带领余下村民，乔装打扮，移风易俗，成了四处讨生活的杂剧草班子“程家班”。
　　草班子终究不是他们的归宿，找个地方安居乐业才是程家村村民们一致的追求。
　　这十几年，没有过关文书，好些地方程家班都过不去，只能迂回绕路，为解决吃饭问题，还得走走停停各种妥协，如此这么多年过去，兜兜转转，没走完一半的路程不说，还偏移方向转到边城来了。
　　地图在古代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敏感物品，没有专业人士带路，出行迷路绕路是常有的事。
　　这番境遇，让程无尘对到达南方的愿望渐渐失去信心，心里已经在考虑其他方案。
　　如果没遇到李苍竹，早就不年轻，已经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把程家班发展成五六十人大班子的程无尘都已经做好了放弃的打算，暗地里准备多赚点钱做安置费，把程家班解散，让大家各寻出路。
　　生活就是这么捉摸不定，坚持这么多年的某件事，当要放弃时，却峰回路转迎来转机，不负有心人。
　　李苍竹找来，程家班不像其他草班子那样，因为担心开销、结果而犹豫，直接一口答应，并积极配合李苍竹的所有安排。
　　这件事在其它草班子看来就是一次豪赌，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那就真是一贫如洗，毕竟如意堂太穷，根本不会负担草班子从中秋到元宵节这段时间的所有花销。
　　想想，一个草班子近四个月没有活儿，那就是一点收入都没有，纯粹靠吃老本撑着，没点家底的也不敢跟如意堂这么玩。
　　在好几个草班子那里碰壁了的李苍竹，突然被这么一个看起来还挺富裕的草班子热情接待，心里多少有点打鼓，后经一番交谈了解，知道双方目的居然还挺一致，便配合默契，合作异常顺利和愉快。
　　所以，即便今晚招待郭志高、陆敬贤等人，李苍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既没有准备好的茶水糕点，只摆上那些木杯备了热水，也没有亲自上阵指挥表演，全程陪客看表演，程家班众人也没出什么乱子，甚至超水平发挥，将难度更大的“正式版影片”完美完成了。
　　正月十九，元宵已过，街上万家灯火的盛景已然撤下，靖安街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一入夜，坊市里除了那些胡商的店铺和客栈还开着，露出星点光亮，大部分店铺都门窗紧闭，整条街可以说是黑漆麻黑的一片。街道上，除了一些来往的马车，没什么行人，冷清得很。
　　按理说，为了接待贵客，如意堂大酒楼再怎么抠门，好歹把门面装点一下，多弄几盏灯笼搞得亮堂点，结果如意堂抠门到底，除了两盏用来证明“营业中”的大灯笼，一点多余的光亮都没有。
　　幸好，“影片”是早就排好的，李苍竹知晓这群勋贵想要什么，把原先微场景的灯笼换了个更大的，虽然还是看不清，但“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的意境那是渲染得相当到位。更是心机的做了些改动，其中“寒窗苦读”、“路遇贵人”、“名师青睐”这三个场景添加了添香红袖、温婉婢女、清贵女子三个绝色美女，“痛失亲人”、“几尽挣扎”、“错过科举”、“帮助老人”这四个场景里有关男子的脆弱、坚韧、绝望、温柔等特质，通过夸张的妆容和表演进行了加强，把时下高门大户里，那些文士津津乐道的“雅癖”硬生生摆在面前。
　　“大人，觉得如何？”演到此处，李苍竹问郭志高。
　　“秀色空绝世，感心动耳，绮丽难忘！”
　　郭志高噙笑捋须，眼睛没从舞台上离开，道了几句就不再言语，可见李苍竹这番操作让他想到了些打破局面的法子，心情很好。
　　李苍竹见此，不再多言，跟着剧情往下看。
　　随着剧情发展，相较于试映版里的最后两幕，李苍竹把“福泽后代”、“后代再创辉煌”这两出给改成了“功德圆满入仙班”和“仙界上仙讲闲谈”，将寒门子弟历尽千辛成贵子的励志故事，硬生生改成了原是上仙入世历劫来的狗血，暗搓搓拍了皇家一记马屁。
　　毕竟有史以来，当朝从一个马夫出身到黄袍加身夺取天下，是真的寒门捅天，历史上第一个名副其实的寒门贵子！以往朝代更迭，哪个和前朝没有点千丝万缕的关系？当朝一出，生生打了世家脸面，即使自废武功“重文轻武”讨好世家，也没落得半点好，被这些自诩有文化有知识有底蕴的世家们暗地里著书立作骂了好几百年。
　　李苍竹穿到这个朝代，初时以为是到了北宋末年南宋初期，结果，跟走南闯北的程无尘越聊越发现，这个时空里的当朝更像个北宋中期之后拐弯走向另一个平行时空的朝代。
　　虽然北方长期战乱，朝廷更替了好几代，当朝也自废武功搞文治，但武将并不是全然被埋没，好似天道不服气一样，非得强扭历史结局，在当朝将将要被打趴下，要向南龟缩的时候，就会“天降”一个猛男，把南下入侵的游牧民族又给打回去，如此这般来回已经百多年。
　　要放现代已知的历史里，早就该到南怂时期了，现在当朝却还在“打不死小强”的状态里循环往复着。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当朝有一个堪称“女帝”的超长待机“太上太皇太后”，不但怂恿自己的儿子皇帝改了国号，还总是于朝廷危亡之际推武将上前一把，不管皇帝换了几茬，朝堂党派相争死了多少人，依然□□，到如今八十八岁身体还很健朗，可以称之为“人瑞”了。
　　当时听程无尘讲到此处，李苍竹都有点怀疑那位太上太皇太后是个穿越女，而且是非常喜欢宋到不想宋灭亡，凭借自己能力逆天改命的猛女。但后来又听说关于该太后的一些奇闻轶事，李苍竹就打消了这个猜测，毕竟当朝是真有内力武功这种不科学的东西，实在让人无法把它和现代历史联系起来。
　　暂时抛开这些不提，仅是程无尘带来外面的这些消息，足够让李苍竹消化好一阵。说回现在，李苍竹改结局的原因也是因为过完元宵节，就是今年六月，太上太皇太后八十九岁大寿要大办。
　　这件事，对于各地方来说，各显神通，贺寿进献，可是大好的加官进爵良机。当然，对普通百姓来说，最好的就是大赏天下和大赦天下了，大赏天下降赋税，少缴税，生活好一些，大赦天下释放一些非重犯，一些冤案也能借此伸冤重审。
　　李苍竹的结拜四哥，算下来也在大赦之列，今年年底说不得就能回到如意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