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夜行》苏苏甜

3、多重人格

　　大厅的沙发上，李楠攥紧拳头。她很紧张，林晓竖起的双指让她被刺了一样的感觉，她身体崩的很直。

　　“你也有那个东西。”李楠戒备的拉开自己与林晓的距离。

　　林晓耸了耸肩，手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轻笑道：“我刚刚就已经和你说了，我们是同一类人。”

　　“那你什么时候发现你身体里的东西。”李楠瞳孔收聚，语气变的尖锐。

　　林晓微微讶异她的表现，这与平时的李楠完全不同，但想到自己可能将李楠内心最深处的秘密给揭露，她的一丝讶异也完全的消除。

　　笑意从脸上慢慢消失，林晓道：“十年前，我妹妹还在睡觉，我在家里写作业，那段时间，爸妈吵的很凶，但最终的结果，都是我妈伤痕累累的进了院。我妈跑回娘家，我爸整天在家里酗酒。”

　　“我记得那天，我爸醉的很厉害回了家，他敲门的声音很大，我怕他吵醒妹妹，出门把他扶到了沙发上，然后回屋打湿毛巾。但突然间，我听见一声惨叫，那是我爸的声音，我在门缝里，看见了这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画面，我妈拿着刀，一下一下的戳进我爸的肚子。我爸从沙发滑到了地面，他的眼睛看向了我房间的方向，他在担心我和妹妹的安危，他肯定也看见了我，可我不敢开门去阻止这一切，我生生看着我爸躺在地上不动了，而我妈拿着绳子，走向了楼梯。”

　　“楼梯的方向，要开门才看的见，但我却反锁了门，在屋里发抖。后来，我和妹妹被隔壁叔叔抱出房间的时候，我看见我妈吊死在了楼梯上，她的头侧到了肩膀，她居然还在笑。”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林晓沉抑的看着沙发上不语的李楠，说道：“其实我当时的想法，是立刻的打开门阻止我妈，但我脑子断片了，像是睡了很长的一个觉，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拿着画笔，在地上画了很多扭曲的图案，我甚至不知道我妈拿着绳子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有地上密密麻麻的图案告诉我，我并没有在途中昏死过去，我很清醒的在门后拿起画笔画了很久，这段时间的记忆，像是一段空白，我知道，那个她控制了她的身体，她就是要我爸妈去死”

　　“所以因为这个……你才这样帮我……可就算你知道我脑子里的另一个人，对你又有什么帮助。”李楠歪着头依然不解。

　　林晓向她递过去苹果，李楠并没有接，林晓把苹果放回盘子里，低声道：“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再出现过，我日夜不安，内心的负罪感让我无法接受我继续这样安逸的过完余下的一生，我到处寻遍了医生，直到斯蒂姆的出现。”

　　“斯蒂姆是心理学家，她的一生都在研究多重人格这个医学一直无法破解的病，但她并没有和我的副人格有过接触，她说这很奇怪，她用了很多的办法都没有诱发我的副人格占据我的身体，我也意识不到副人格的存在，但是我清楚，她一直在我的身体里窥视了十年之久，斯蒂姆告诉我，我的副人格可能从来就不存在，我只是神经臆想。”

　　“可我不信，我不信我会看着我妈把我爸杀死然后自杀，她一直存在，从未消失，如果我身体里的那个她不出来，我就永远生活在黑暗里。她杀了我爸妈，我要杀死她，给我爸妈偿命。”林晓眼睛里透出一种执念，她的脸很狰狞，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语气也变的阴暗无比。

　　李楠皱起眉，她内心开始同情面前开始捂着脸的林晓，但她依旧不明白林晓收养她的想法。

　　“我，对你有什么帮助？”李楠小心翼翼的问。

　　林晓从负面的情绪慢慢走出来，她起身站到阳台边，看着窗外的天空，背对李楠道：“斯蒂姆拗不过我，最终她给了我一个她还没有验证的方法……找到一个和我一样的人，当那个人的第二人格出现，我的副人格，也会跟着出现。而我一直在找那样的人，幸好，你出现了。”

　　“所以，我现在的这一切，只是代价交换，我只是你为达到目的的试验品。”李楠终于明白林晓的意思。她站起来，慢慢的往后退。

　　林晓背对着李楠点了点头。

　　见她没有否认，李楠害怕的扭头，朝门口的方向跑去。

　　如果她只是试验品，那么林晓会对她做些什么，李楠不敢细想，她脑海里弥留的唯一念头，就是不断跑，远离这里。

　　几步冲到门前，她手握着门把向右扭，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后面覆盖住她的口鼻。

　　惯性将李楠的整个身体都倒向了地面，林晓居高临下的压着她的身子，疑惑的望着她闪躲的眼睛，不解道：“你跑什么，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担心的，李楠，你是现在唯一可以帮到我的人，你不能走。”

　　林晓的态度无比坚决，李楠却将头偏到一边，哭着道：“我为什么我要帮你，你没有权利帮我做决定，你没有……”

　　“李楠！你要明白，你在这个城市一无所有，现在跑出去，是想等着被饿死，还是像一条狗，沿路到处乞讨，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再见太阳的日子。没错，我是利用你，但我可以保证，我不会伤害你一丝一毫，你明白吗？”

　　说完这些话，林晓看着李楠依旧流泪沉默，她苦笑的松了手，坐到门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楠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她将身体蜷缩到墙角，头完全的沉在了膝盖里。

　　然后林晓起身拿了一把锁，锁住了门的把手，她看了一眼在墙角发抖的李楠，像忽略李楠存在回到了大厅。

　　对于李楠而言，这注定是她做出妥协前最难熬的时间。

　　她内心已经认同了林晓的说法，她知道林晓就算现在开了门放她出去，她也不会走远，她不敢抛弃现在的生活，按林晓所说的四处乞讨为生。

　　对那段黑暗时光的恐惧，已经根深到了女孩的内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楠迷糊的将头抬起，她居然蹲在角落睡着了。

　　全身上下的肌肉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变的无比酸痛，靠着墙角等腿上强烈的麻感消退，女孩才踮起脚朝客厅走去，走到转角的位置，她朝里看了看，林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林晓手掌撑着头，闭着眼斜身靠在沙发边缘。

　　她应该很难受吧，李楠想了想，又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关心林晓。

　　定在原地挣扎了片刻，李楠从靠内的房间拿出被单，想帮林晓盖上去。

　　没想到刚出房间，林晓就已经坐稳在沙发上盯着她。

　　林晓愣了愣，看着李楠的动作，心里透出一股暖意。

　　李楠忐忑的将被单放了回去。墙上的时钟指向了三点。

　　李楠坐在沙发上，神情恍惚的看着电视上的广告，厨房里的林晓戴着围裙忙碌着。

　　十几分钟后，两个人面对着对坐到了饭桌上。

　　菜烧的精巧，也都偏于清淡，李楠慢慢的吃着，林晓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她看了一会手机，说道：“明天我会带你去学校，过两天我的假也就放完了，上班时候可能没法一直陪在你身边，你要自己熟悉学校到小区的路程，至于多重人格的事，我不会强迫你，以后的时间还很长，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生活，懂吗？”

　　听着林晓的话，李楠扒了口饭，含糊的嗯了一声……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夜色笼罩着这个城市，五颜六色的灯光照亮了视线里的每一个范围。

　　李楠将视线从窗户移开，她脱了鞋，将瘦弱的身躯钻进被窝里。

　　闭上眼，却完全睡不着，好一会，李楠又坐了起来，瞪着黑暗的夜色发愣。

　　“还没睡？”门突然开了，林晓打开了灯，将开水放在床头柜上。

　　“马上了。”李楠躺了下去，林晓摸摸她的头发，道了句晚安，合上了门。

　　这是李楠出院的第一夜，被窝很暖，和她从前盖的破棉絮而言，不知道好过多少。

　　当她慢慢顺从熟悉新的一切，她的内心开始排斥从前一切痛苦的记忆。

　　安定的闭上眼，李楠意识逐渐涣散，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雨声。

　　“滴答。”

　　细微的水声混杂在雨声里消失，但那滴液体，却打在了李楠的脸上。

　　血腥气从脸颊透进了鼻捎，她的视线开始清晰，眼前，出现一双雨靴，向上，是一件湿了大半的牛仔裤。

　　“噗。”

　　一声闷响后，李楠的脸直接被雨靴踩到了地面。

　　腥湿的血腥和泥土混合的味道无比冲鼻，李楠手向右，慢慢握紧住了一边的柴刀。

　　漆黑的夜色，头发滴着水的男人踏着脚下女孩的脸，手举起染血的钢管，准备砸到脚下女孩的脸上。

　　“裆。”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却是男人尖叫的向后面倒去。

　　原本被她踩在的女孩爬了起来，她面无表情的从男人腿上拔出柴刀，挥手间又用柴刀朝男人的脖子砍去。

　　“哧……”

　　大片的血迹喷溅到女孩的脸上，女孩松开手，身体晃了两下，闭着眼跌坐到了门边的墙上，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