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TA》冲淡

7、007 出院风波

　　那天傍晚，外公的情况控制住了，即使没控制住，外公也不愿意呆在医院浪费钱。蓝洋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大人们首先办理了蓝洋的出院手续后，都聚在外公的病房，医生拿着记录板一边絮叨着注意事项，还有护士姐姐帮忙取针，抽针的时候，蓝洋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似乎感觉到了疼痛。

　　老人一边按着手背，一边听医生讲话。
　　外公是个很礼貌的人，尽管医生护士都重复着他已经听过的医嘱，但他一点也不像其他的老人那么古怪与桀骜，从来都是看着别人的眼睛，很认真地听进去并且有眼神的回应。

　　蓝洋很高兴，因为他的外公真的很好啊。
　　他很骄傲。

　　“……具体的情况就是这样，陈德智同志，平时一定要注意情绪，不要急，有变化要及时吃药治疗，好好保养，还是能好好生活的。”医生话该说的都说了，转身离开，看望下一个病人，护士姐姐在清理仪器并把它们推离病房，亲人们也围了过来。

　　首先是大女陈新菊，她一个大步上前，拿走外婆手里的衣物，小心翼翼地帮着外公换上，因为外婆手脚慢所以他帮忙着做了。小女陈小梅则是在一边收拾零碎物什，利落地把盆盆罐罐、漱口杯之类的装在红彤彤的布袋子里，等会方便带走。被抢了活的外婆无措地站在一边，有些惊慌地搓手，还是外公安抚了她：“春星帮我把鞋子拿出来嘛。”于是转而弯下腰掏出鞋子袜子，帮着老伴穿上。

　　蓝洋则是坐在隔壁床边的凳子上，努力不让自己的存在干扰到他们。

　　这边办好了手续的大儿子陈华竹拿着收据和明细回来了，还提着一袋药和针剂，一进门就把东西放到床头，撸起袖子预示要背，一边还说：“爸，你莫走路，来我背你。”

　　小女作势要去帮着扶着，紧紧挨着大哥看着腰力：“大哥，你省着点，小心腰杆。”

　　“过去过去，哪里用得着，菊妹儿扶我一把。”只是外公不让背，毕竟躺了许久，都不知道走在地上的感觉了更何况也不是病得不行了，哪里肯让别人背。要强的他吆喝着并借着旁边大女的手力，一边扶着墙站起来，刚开始是有些眩晕，脚都有些打摆子，但是恍惚一会儿就好了很多。“好啦，没啥子，走。”

　　大儿陈华竹看着老人起来了，样子还行，嘴巴一歪，也站直了腰，抢着去搀扶老人另一边：“不背也是，那我扶你嘛。爸，你平时莫着急了，有事儿记得打电话给我们，有空大家都回来，”他余光里瞅了孤零零坐着的男孩一眼，“你现在身体不好，妈也不是好灵性，你把蓝洋甩给——”

　　这边外公一听不高兴了，他就不爱听这话，尤其是老大私底下也说过好几次了。皱着眉头的他轻轻打了下老大的手：“甩给那个？洋洋他老汉儿？那个背时的，你们也不怕娃娃死在他手头哇，你也是洋洋的舅舅，就看着娃娃受苦？”想到刚开始看到娃娃瘦成那个样子，皮肤干黄干黄的，头发也乱卷着，看起像是路边的叫花儿。让人怎么不心痛？

　　“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嘛，本来都是判给他的，小妹儿天天跑车还债也没空，这个娃娃又爱生病，爸你身体也不好，妈也是，我还不是担心你们嘛？”大儿也是个拧脾气，他就是看不惯蓝洋他爸，忒大一个人不工作成天打牌，该一屁.股账，嗟磨了小妹儿。也看不惯蓝洋，想到起他姓蓝，骨子里流着那个人的血就怄气。

　　“判给他？洋洋就不是幺妹的娃娃？你也不是没看过——硿硿”老人逼急了有些咳嗽，看着难受，大女赶忙拍着背给顺气。

　　“哥，算啦，有时间我看着他们。”大女说了句搅和话，可能因为住得近，她还是比较心疼这个娃娃，娃娃还是乖，就是造孽投胎到蓝家来。但她不喜欢把包袱扔给孩子，尤其孩子就在跟前，大哥这么说，太伤人心了。大女都不敢看孩子现在的表情。

　　“哥哥，你莫担心，我、我加油，以后蓝洋生活费我出。”一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女，总算是咬着牙承诺了，只是话脱出口还有些微妙的后悔，她看了眼坐在一边的孩子，觉得很是陌生，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孩子了。

　　毕竟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毕竟曾经也是期待过，毕竟是当过妈，可一想起婚后的日子就觉得痛苦，就算是离婚也得还账，让人掏心掏肺地恨，每每想到他爸，她就恨得要死，所以，她也控制不住想要怨怼这个孩子。

　　虽然孩子无辜。

　　可这孩子就象征着自己经历了那么一段，洗也洗不脱，忘也忘不掉，噬心跗骨的痛让她最开始借着钱去学了驾驶，含着恨日日夜夜攥钱填窟窿，正值青春年华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做，但生活总是要过着。

　　所以她只能漠视这个孩子，看这孩子难受，让自己好受些。

　　大儿陈华竹看了眼下定决心的小妹，又看了眼一看就是养不熟的娃，还是憋着口气，只是也不多说了，或者知道说再多也不能逆着爸的心意来，只专心和大妹一起把老人平稳地搀扶出去。

　　而外公实在是没办法，他清楚老伴性子弱，降不住儿女，小外孙更是个敏感早慧的样子，怕是也会伤心。只得叮嘱老伴和外孙一路走，可惜自己力有不逮，所以老伴和外孙都是跟在屁.股后头，小女还算有心牵着母亲的手，一边拎着东西，就是没管孩子。
　　反正大家心里都想着孩子会跟着，事实上也的确跟着。

　　等走出了医院，是大女联系的小面包，早早停在了门口，小女开着车把这一家子人满当当地送回了家。

　　蓝洋基本全程都是被边缘化的，他自己隐隐约约也明白，所以识趣地整个路上一句话没吭，就算衣服边儿被门压着了，也没说什么。蓝央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活跃，大概是累了，所以蓝洋就开始一路回忆之前才看的电视剧自己什么时候能够补上来自娱自乐。
　　老人因为带着些疲惫，身体虽然缓过劲儿来，精气神还不算特别好，坐在副驾驶上合着眼不怎么发言。唯独大女逮着轻声问了些弟弟的情况，大儿随便应付几句，不耐烦地偏过头想要开窗抽烟，被大女一把抓住丢了烟盒。一下子气氛有些冷凝。
　　小女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里看见了情况不对，也改口劝了劝，加上外婆在，俩人虽然有些不对，但也仅限如此了。

　　一回到了家，防盗门已经被回来拿过东西的外婆给反锁了。

　　可能是急于表现，也可能是想要打破尴尬的气氛，外婆首先小跑到最跟前开门，只是掏拴在裤腰带上的钥匙时，一不小心搅在了档边的线头上，得绕一下绕一下给弄出来，一时间有些耽搁时间，气性有些大的大儿确实是比较急躁，因为是赶忙回来的，船上也着急，刚刚气又攒着，老烟鬼的喉头含含糊糊地咕咚了一句抱怨。

　　具体说了什么大家其实也不太清楚，但就是不知道怎么激惹了大女，像是被点炸了一样，一句冷话就回击了过去：“这儿不耐烦就别来。”

　　大女话已落定，大儿怒气就攒在了额头眉间，攥起的拳头十分有威胁力，看着就是要发火打人的样子。小女连忙一边拉扯着表情同样冷峻的大女往旁边避让着，一边嘴上讨饶，说些缓和的话。本来被扶着的外公更不高兴，反拽着大儿的手臂，拦着大儿别动手：“囊个啦，一家子人，这点儿气都忍不了？老大你是老大，晓得你忙，菊妹儿你也是，你也算老大，也是拐，说些怪话。一个二个的，都是成家的人，非要在我面前撒气，是要气死我才安逸。”
　　两边都数落了一通，有些被气到的外公撒手扶着墙上床休息，饭也没吃的想法了。被数落的三人也是不放心，暂且放下了矛盾，跟着进卧室了，只是外公气着不让扶，只能看着点，注意着不让他磕着碰着。

　　服侍完老人，走出来的兄妹三个人都有些悻悻，大儿一声不吭走出门去楼道口点燃了烟头，大女被妹妹拉过去说小话，俨然一副冷战的样子。

　　外婆看着是想要说什么，又有些怕事儿，只得去了厨房收拾准备晚饭。蓝洋跟着她，看见她背过身子就开始掉了几颗眼泪，无声的呜咽让她看着很可怜。那边的人还在横眉冷对着，完全没有注意到。

　　总归是那些家庭里的矛盾，不外乎都牵扯钱，因为差钱，大家的感情早就不像过去那么单纯了。

　　想要一家子和睦的外婆特意大方地煮了一锅红薯稀饭，稠稠的，红薯还是新红薯，又香又甜。还炒了红薯尖和尖椒肉丝下饭，可惜大儿有事匆匆忙忙走了，大女喝了半碗稀饭也被电话叫走，只有小女踏踏实实喝完了稀饭，顺便帮忙收拾碗筷洗碗刷锅，最后也是出门跑夜车。

　　蓝洋要做的，就是安静吃饭而已。

　　陪着一身寂寥的外婆。

　　那天睡觉前，外公没睡着，先是侧过身摸了蓝洋的额头，然后叮嘱孩子别打铺盖（踢被子）。外婆上床前把孩子和大人毯子都遮严实，才老老实实去睡觉了。

　　只是不知道那天的人们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睡着的。

　　蓝洋梦见了自己抱着箱子给外公治病，然后大家都笑着，还有人夸他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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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额，果然很冷，点击个位数，评论收藏无，佛了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