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Chapter 07 ...
-
唐克斯没有经历过比这更美好的早晨——在卢平怀里醒来。
可惜卢平因为担心她而睡得很浅,几乎和她同时醒来,不然,或许她还能在他怀里再多待一会儿,甚至很久。
唐克斯慢慢从他胸膛上爬起来,四处移动目光,惊诧地在火炉边看到了用漂浮咒支起来烘烤的黑色连衣裙,这才明白了身上怪异触感的来源……
“我的裙子……”唐克斯涨红了脸。
卢平窘迫地放开了她,像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样不敢看她:“我……对不起,你全身湿透了,我叫了你很久你都没有反应……”
唐克斯羞窘得说不出话来,只恨自己昨夜没有清醒地见证这一切,若不然,他们就已经……
见她不说话了,卢平愧疚难当,站起身就要离开屋子:“我出去看看,你的衣服已经烤干了,你……”他说不下去了,大步离开了房子。
唐克斯继续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窝了好一会儿,把脸埋起来偷偷地笑。她实在不愿意动,他的外套覆盖着她,上面有他的味道。
可外面实在太冷,她不愿意让卢平在外面待太久,便起来开始换衣服。
她掀开卢平的大衣,却听到什么东西从他口袋里滚落了出来。唐克斯低头一看,是一小瓶药剂。
唐克斯拾起那瓶药,打开瓶塞闻了闻——实在不好闻,一定也不好喝。他到底是什么病呢?为什么就如此难以启齿?
唐克斯突然动了什么念头,她倒了一点点在手心里,足够让专业人士辩出那是什么药就行。
她重新把药瓶塞回他的衣袋里。
唐克斯穿好衣服出门,卢平面朝湖泊站着,外套给了她,他身上只有单薄的毛衫。她悄悄走近他,从身后为他披上外套——尽管有些困难,他高她太多。
卢平一惊,回头看见唐克斯灵动的笑眼。
“谢谢你。”唐克斯说。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道谢,他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我们回去吧。”唐克斯又说。
卢平点了点头。
他们回到格里莫广场,唐克斯却不进门了。她说:“交代任务的事就交给你了,傲罗办公室还有事,我得早点过去。”
“好。”卢平应答。
与卢平道别之后,唐克斯急不可耐地赶往对角巷,那有一家药铺的老板,和她的母亲是故交。之所以尽快走,是她怕手上的药味消散得快没了。
唐克斯来到药铺,将忙碌的老巫师帕克拦下来,向他展示她手心的味道。
帕克仔仔细细地甄别着这味道,表情也变得愈发复杂。他问唐克斯:“你从哪里沾染上这样的气味?”
“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药?”唐克斯紧皱眉头。
“首先,这种药剂非常非常难配,它所用的药材也都不便宜。”
“我知道,这我都知道,你快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唐克斯真的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
唐克斯终于知道卢平为什么会害怕一只巨大的水晶球了。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有意避开她问他那到底是什么。而她的头发再也变不回她喜欢的粉色或者蓝色了,那一头灰褐色愈来愈深,如同她愈来愈情难自已。
这次的任务是监视一名食死徒,唐克斯的搭档理所应当地是卢平。
下午来到凤凰社时,莫莉发现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唐克斯?脸色看起来有点儿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一问引来了卢平的注视,可唐克斯却回避着他的目光,笑笑说:“兴许是没睡好。”
“局势越来越变幻莫测了,你可要保持精力呀。”
“好的,莫莉。”
卢平站了起来:“该出发了。”
卢平觉得唐克斯变得有些低沉,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介意上次的夜晚。可她没有避开牵他的手一起幻影移形,也还愿意对他微笑,他感受到了一丝慰藉。
他们今晚要去的是一个偏僻的小镇,那里阴冷潮湿,还散布着一些黑暗生物。能被派遣这样级别的任务,唐克斯在社里已然居于不可或缺的位置。
她本就是一个优秀的女巫,更何况,疯眼带出来的徒弟也绝非等闲。
两人落地在一处树林边,眼前不远处便只有数幢房屋的镇子。他们相互配合视察,正斟酌从哪条路接近更为合适。
可就在突然间,空气温度骤降,却不同于普通的冰冷,而是一种慎人的,惊悚的寒意。
卢平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摄魂怪!”他下意识往前一步将唐克斯护在身后,不仅因为他不知道她的守护神咒用得如何,也因为,他本能地想保护她。
两人警惕地盯紧四周,终于,天空中出现几只披着黑色斗篷的庞然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冲向他们,卢平没有给他们任何靠近的机会,高举魔杖用力一甩——
一道银光从他杖尖喷薄而出,接着,由千丝万缕的银光组成的守护屏障飞跃起来,将那些摄魂怪赶得越来越远。
身后的唐克斯看呆了——不念咒施展这么高级的魔法就算了,他竟会隐藏他的守护神形态?!他的魔法造诣究竟高到了什么程度?
她来不及多想,身后猛然传来怪异的感觉,高度的敏锐让她在瞬间做出判断,她迅速转身,喊出同一道咒语:“——呼神护卫!”
卢平闻声回头,见到一只发着银色亮光的大型犬科动物从唐克斯魔杖里跑出,在他们身边绕了两圈,像个忠实的守护者那样向偷袭的摄魂怪追去——那就是唐克斯的守护神形态。
摄魂怪被赶跑了,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唐克斯的心里五味陈杂——她知道自己的守护神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从前她还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兔子,她知道现在那是什么,可她不能告诉卢平……
而卢平……他认定那是一只狗,代表了小天狼星在唐克斯心里的位置。
诡异的沉默里,更悲伤的是卢平。
唐克斯还在头疼要怎么应付卢平的提问,令她意外的是,他什么也不问。
“走吧,快离开这里。”卢平说完,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往前走。
他们找到了监视对象的房子,在不远处施法搭帐篷、隐身。
两个人并排坐在帐篷里地板的阶梯上,唐克斯揣着心事,用魔杖在地上乱画,卢平突然说:“小心把帐篷点着了。”
唐克斯抬头看他,说:“噢,抱歉,我没注意。”
“是龙的心脏吗?”卢平又说,对上唐克斯惊讶的眼神,“我猜的。”
唐克斯崇拜地看着他:“你不会还研究过魔杖学?”
“以前做过一份书店的工作,得闲的时候翻了翻书。”
“什么时候?”
“也许五年前,也许六年前,也不是做了太久。”
卢平神情坦然,但不是太好。唐克斯想,她知道为什么。她又笑了:“那么你还能看出些什么呢?”
卢平伸出手,唐克斯将魔杖递给他。他检查了一会儿说:“十一英寸,大概是桦木?”
“还差四分之一,”唐克斯说,“的确是桦木。”
卢平把魔杖还回来,轮到唐克斯向他伸手:“给我看看。”卢平把自己的魔杖交给她。唐克斯装作很仔细地看了又看,神神忽忽地说:“是独角兽毛?”
卢平惊讶地看着她:“你也学过?”
“不,”唐克斯像个中了奖的孩子一样看着他,“我乱猜的,我猜对了是吗?”
“你很会猜。”
“换了别人就猜不准了。”唐克斯小声咕哝。
“什么?”
“没什么。”唐克斯吐了吐舌头。看完了魔杖,她准备还过去时起了个念头,突然地,她右手持魔杖抵在卢平的喉咙上,装腔作势道:“你就没想过我是故意缴了你的魔杖吗?现在你落在我手上了。”
卢平看着唐克斯想装出邪恶却明明很可爱的脸,忍住笑意,出其不意地用右手抓住了她的右手,将她转了个圈,让她后背靠着他的胸膛,手腕也被他迫使转向——对准了她自己的喉咙。卢平低头凑到她耳边:“现在,你落在我手上了。”
卢平另一只手同样抓住了唐克斯,她整个人被他钳制在怀里。被他的味道所包围,唐克斯差点说不出话,软绵绵地说:“那么,我现在只能任凭你发落了。”
唐克斯确信自己的语气足够暧昧了,似乎卢平的吻压下来是最理所当然的事。可卢平轻轻地放开了她,唐克斯回头看他,只见他微笑着朝她伸出了手,她只好把魔杖还了回去。
唐克斯脸红了,她清了清嗓子,随口问:“你认为他们今晚会有所行动吗?”
“概率很低,”卢平说,“但不得不防。”
唐克斯看向卢平:“你刚才,隐藏了自己的守护神形态,对么?”
“是。”卢平承认。
“那需要很强大很强大的魔力。”
卢平无比谦逊地一笑。
“好厉害啊。”唐克斯憧憬地看着他。
“你还很年轻,可以慢慢学,”卢平的目光变得有些黯淡,“其实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在与你同龄的巫师里,守护神咒能做到这个程度的并不多,我看得出来,你的守护神有很强的信念。”
唐克斯没有很快接话。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叫他:“莱姆斯。”卢平显然很意外,直视着她等待下文,她又说:“下次作战,请让我站在你身边,而不是身后。”
卢平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刚才将她护在身后了吗?那是出于本能的动作,他竟没什么印象。
是,他们是同伴关系,他们应当并肩作战。
“好。”他答应她,眼带温柔。
唐克斯忽然想起,在药铺那天,帕克最后对她说的话:“无论是谁带着这个药剂,远离他,他很危险……”
不。明明他是这么温柔的人,那些秘密和病痛,不是他的错。
唐克斯开始聊起别的事:“听说霍格沃茨今年很糟糕,魔法部派了乌姆里奇过去,把学校管得死死的,也不让学生们好好学习。”
“是啊,哈利想给我们写信,我们都没有同意。”
“前几天我看见小天狼星用壁炉跟哈利通信了,这样没有关系吗?不会被发现吗?我的意思是,小天狼星现在还是通缉犯,而且他是在凤凰社总部用的壁炉。”
卢平以为,她又开始关心小天狼星了。他极不情愿地答:“没关系,我们做得很隐秘。”
“那个孩子真坚强,”唐克斯仰起脖子,今夜的星空还算明朗,“听说波特夫妇死后,邓布利多把他送到了一个麻瓜家庭,他们对他不是很好,如果小天狼星没有被抓进阿兹卡班,而是陪伴哈利成长,他一定会更聪明吧。”
“是啊,哈利三年级时,我在霍格沃茨特快上第一次见到他就认出来了,他真的很像詹姆,除了眼睛,是莉莉的眼睛。”卢平说。
“那么你呢?”唐克斯的目光回到卢平脸上,“之后的这十几年了,你去了哪里?”
卢平心里一震。没等他反应过来,又听见唐克斯说:“那个夜晚一定糟糕透了吧,对你来说,两个好友死去,剩下的一个成为背叛者,被关进阿兹卡班。”
尤其是在她知道了他无法上学的真正原因之后,明白了詹姆和小天狼星究竟给他带来了怎样的温暖之后,她猛然想起,十四年前神秘人消失的那个夜晚,对他来说是怎样的噩梦。
卢平久久地注视着唐克斯,说不出话。
从来,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神秘人消失的那一夜,整个魔法界都在狂欢,他的世界却崩塌了,他几乎失去了一切。没有人会在乎莱姆斯·卢平究竟何去何从,毕竟对于全世界来说,他只是并不特别的、渺小的存在。
而对唐克斯来说,他是整个世界。
“我很抱歉,”唐克斯决定不再逼迫他的沉默,“我只是,突然间……”
“没关系,”卢平淡淡一笑,“只是说来话长,不知道从何说起。”
唐克斯马上想换个开心的话题,便拿他的好朋友打趣:“不过,十二年了,小天狼星依然很帅不是吗?即便经过了那么痛苦的阿兹卡班。”
卢平整个人都不好了。唐克斯提起小天狼星时的喜悦,对他英俊容颜的憧憬,这都令他无可救药地抓狂。
卢平几乎忍无可忍,以怪异地语调说:“是啊,他总是那么容易得到女人。”
唐克斯猛地看向他,卢平却避开她的目光。
她又气又笑。气他这么久了竟看不透她的心,笑他这种酸得掉了牙的语气。她决定逗逗他:“那你呢?”
卢平愣住了:“……我?我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你是说,你以前追求过谁却没有得到?”
“不,不是,”卢平尽量显得漫不经心,但语气实在酸极了,他实在忍不住想使绊子,“我是说爱慕他的女人通常都优秀且漂亮,比如你。”
此言一出,唐克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我?”她笑出了声:“你为什么会以为……我喜欢他?”
“他是一个很棒男人,而且,你的守护神……”
唐克斯明白了。他以为她的守护神是一只狗,她好想一巴掌拍上他的头。她还在担心他知道她发现了他的秘密,而他却以为那是一只狗?
“很棒的男人,你就这么理所应当地认为是小天狼星吗?很棒的男人那么多,”唐克斯学着他刚才的语气,“比如你。”
卢平的心震了震,却以为这不过是她的调侃和掩饰。但随即,他又听见唐克斯说:“况且,你真的以为那是一只狗吗?”
卢平终于转头看她,说不出来一个字。
唐克斯的心里翻江倒海,她凝视着卢平灰褐色的瞳孔,很慢很慢地说:“你应该知道,我爱上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