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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夜爬景山 ...

  •   篮球馆内正剑拔弩张,不知从哪儿涌上来一群女生,捧着绯红的脸蛋不断尖叫,将靠近F区看台的篮球场地围堵得水泄不通,在前面开路的季秋阳愣是没挤进去,反而羊入虎口,陷在人堆里寸步难行,只能伸高两条胳膊无望地挣扎,“让让!姑娘们让让!”

      夏轻轻站在人群最后,按着胸口,却按不住狂跳的心,也许是因为场馆闷热喧嚣,让她思绪躁动,也许是眼前的少年带着风腾空跃起,修长身体舒展在空中,手腕稳稳下压,跳投三分,引来一片尖叫欢呼。他的黑发湿透,运动黑T被汗水贴在腰腹间,隐隐透出轮廓清晰的腹肌,一缕细汗顺着漂亮的颌角滑下,吧嗒,滴落在将头发拢向脑后的手腕上。

      然后,他一转脸,就看见了夏轻轻,惊讶率先出现在他脸上,然后是微恼。当然,有幸被他冰冷不悦的目光洗礼的,是终于挤到篮球框下,咧着大白牙灿烂笑着向他邀功的季秋阳,这孙子用力努着半边嘴,示意他夏轻轻来了,同时音量调小挤眉弄眼,“要不你假装扭到脚,赚取轻妹一波好感和眼泪先?”

      沈骊天的眼皮跳了一下,正试探步运球的孟仲平抓住他分神的这一秒,一个后撤步退到三分线,随即起跳投篮,沈骊天目光微凝,向左冲了一步,直接拔身盖帽,将篮球重重掼回地面,反弹到半空。又丢一分的孟仲平喘着粗气,用力啐一口唾沫,把球丢给他,冷哼一声,“算你走运。”

      “30秒!”被邀请来负责计时的班长推了下眼镜,提醒说,“骊天暂时领先两分。”

      孟仲平的胸膛海潮般起伏,眼角被怨恨的神色熏得发红,更令他咬碎牙根的是,轮次来到了沈骊天这边,如果他再进一球,自己就要输了,死盯着那道橙色的影子,他表情一动。

      篮球被抛起,碰到沈骊天指尖的刹那,孟仲平突然全力向他撞来,竟是不顾三运单挑的斗牛规矩,直接贴身犯规,势必要将正开步强势运球的沈骊天撞倒在地,挂点儿彩头。季秋阳抬脚便往场上冲,惊愕怒吼,“沃日孟仲平你丫真脏!”

      两人的肩膀即将大力相撞的瞬间,沈骊天唇角轻扬,似是勾起无限冷嘲,他身形虚晃,反手将球抛高,孟仲平瞳孔猛缩,伸臂一跃,圆滚粗糙的皮革擦过他的手背,向界外摔去。“哈,不过如此。”哂笑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变成大笑的愉悦,只见沈骊天手腕一翻,将球勾回掌心,直接压线起跳,命中三分!

      与此同时,“时间到!”班长高声宣布,“沈骊天,胜!”

      对周围瞬间洋溢四起的粉红泡泡和娇声祝贺欢呼充耳不闻,沈骊天做的第一件事,是看向孟仲平,笑容平淡,“去吧。”

      孟仲平的脸变成阴天,盯住他的眼神如同诅咒。

      最终,他还是认赌服输,铁青着脸穿过人群,走到夏轻轻面前,别扭着向她道歉,“不好意思,下午是我态度不好,请你原谅。”嗓音低沉,像滚过粗糙的沙砾,干哑刺耳。

      夏轻轻脸上没有表情,态度甚至有些差,“哦。”

      令她恼怒的,是他试图弄伤沈骊天!

      “……你!”孟仲平活到这岁数从未被当众甩脸子,霎时怒火翻涌烧毁全部理智,当即一巴掌对着夏轻轻就要甩过去,身边的苏梦囡立刻扑上来护住她,没等孟仲平扇到面前,夏轻轻突然伸手将苏梦囡推开,往前一倾,同时向右闪身,左臂瞬间锁住孟仲平的背,屈膝弓腰将他狠狠向外一摔!孟仲平猝不及防,被迫承受住她的全力一击,踉跄几步向后倒去,后腰撞到看台楼梯的护栏,哐当一声巨响,痛得脸都白了。

      众人:“……”震惊到石化,同时目瞪口呆。

      沈骊天一凛,眼中寒气弥漫,转瞬杀到孟仲平面前,表情冷得骇人,被夏轻轻伸手拉住瘦削冷白的左腕,方才还化身绿巨人将人高马大健壮男生轻松过背摔的女孩弯起眼睛笑,语气明快,“我揍他是正当防卫,你别脏了自己的手呀。”

      他愣在这一刻,忽然觉得,眼前笑靥如花的小姑娘云笼雾罩的,像个宝藏一般,有太多太多的秘密正等待着他开山探索。

      *

      “别动。”柴琳用手指捏紧夏轻轻的鼻翼,吩咐助理迅速拧干浸满冰块水的毛巾,亲手敷到夏轻轻脖颈后,冷得夏轻轻在冬日的寒风中打了个哆嗦,见她委屈地撅起嘴,柴琳蹙着眉头:“让你用替身,你偏不听!”

      怕弄脏戏服,夏轻轻被造型师用美发斗篷遮住脖子以下部分,唯独露在外面的小脸儿苦兮兮的,她刚要张开口说话,一股腥甜瞬间从鼻腔涌到喉咙,赶紧闭紧了嘴巴。

      “怎么还没止住啊。”小助理百度完“流鼻血紧急处理方法”,又登登跑去找化妆师要了包轻柔的卸妆棉,说着,“快塞点儿进去。”柴琳严厉地挥开她的手:“甜夏这张脸多么金贵!你想把她精致的鼻孔撑大吗?!”

      精致鼻孔夏轻轻:“……”脑海中忽然不受控地出现了尔康的表情包。噗,想笑,忍不住了。

      这时,“琳姐?女神好点儿了吗?”休息室的门被礼貌地敲响,向天歌的助理在外面轻声询问,“方便的话,天哥想来探望一下。”

      柴琳直接翻了个白眼儿,最搞笑的是她一边翻着,还一边用笑意满满的声音和他寒暄,“天歌有心了,待会儿我们甜夏会亲自去片场和他说谢谢的。”

      突然的受伤,倒让夏轻轻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连声央求小钟去最近的蔬果店买一盒草莓并两枚芒果,草莓捡出最红的两颗来,泡进柠檬水里,芒果蘸着辣椒盐吃。小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新奇古怪的方式,眼睛里便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被夏轻轻看到后,乐不可支地笑着,解释说,“我喜欢草莓的味儿,可它太甜了。至于加盐么,是我父亲家乡的吃法——”

      二十分钟后,夏轻轻终于被允许摘下在后颈压紧的毛巾,洗干净脸重新妆发,回到片场。见她出来,江暮停下和几个配角说戏,抬起胳膊招呼她过去,愧疚地说,“辛苦你了。”夏轻轻笑得很不好意思,“是我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当晚霞在天边旖旎的涂抹,通告单上的镜头即将拍完,江暮对着喇叭喊,“今晚的大夜不拍了,给大家放假提前庆祝元旦,明儿的几场戏不能断,所以今年咱们得一起跨年了。”眼神巡视一圈,没听见反对的声音,便点了点头,“既然大家都没问题,就先这样。下一场的演员准备了。”

      当然没人会提出异议,更有嘴甜地说着俏皮话哄江暮开心,倒是夏轻轻怔了一下,不由想到学校的新年舞会…摇了摇头,哑然失笑,所以她该庆幸沈骊天没有邀请自己吗?否则,她就要对他失约了。

      揉了揉腮,强行卸掉纷乱的情绪,夏轻轻正要裹着长及脚踝的羽绒服钻回车里,脚步被一道好听的男嗓喊住,她回头瞧见向天歌拎着两份奶茶,和璀璨的微笑一起送给她,包装袋在风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如果担心热量高,暖暖手也可以。”

      真是糟糕,连女明星最常说的借口都不能用了。于是,夏轻轻回了个微笑,伸手接过,打算待会儿送给助理和小钟。结果,向天歌又像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个保温盒,再贴心地递上一双尚未开封的一次性筷子,并指了指他自己的车,笑眼熠熠生辉,“我爸妈探班,带了些饺子来。快元旦了,我便想着也送给你尝一尝。”说着,他比了个大拇指,“我妈包的饺子,天下一绝。”

      夏轻轻的愣怔只有一瞬,于是连她自己都感到惊奇的,她表情自然地再次道谢,毫无破绽地跨过台阶。缩进专座后,给自己倒了杯热咖啡,再将奶茶和饺子一起送给嗷嗷待哺的小钟他们,翻出手机,给家教(数学陈老师)发了个消息,告知对方自己今晚有空,能否增加两个小时的课程。

      返回消息界面,一一回复几位圈中好友的日常寒暄,并点进助理转发的链接,给她侄女的绘画参赛作品投出宝贵的一票,最后,是苏梦囡发来的,“和你猛男哥哥讲这个虚礼干嘛?!是兄弟,就送我游戏皮肤——”

      上一条,是夏轻轻为苏梦囡几乎下意识保护自己的举动,向她道谢。

      两人又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把夏轻轻逗得停不下来的笑,连脸颊都涨得红扑扑的,澄澈的鹿眼神采奕奕,笑意飞扬。按灭手机时,黑漆漆的屏幕照出脸上还未散的笑容,无比清晰地告诉她,另外那半个梦囡,回来了。

      最后一场戏有夏轻轻两幕镜头,导演助理指挥着几个配角,对着多个机位寻找最佳站位,她坐在江暮身边的椅子上等待着,单薄的戏装外披着长款羽绒服,却仍遮不住冷到僵麻微痒的脚踝。

      记得琳姐说过,感到痒,就说明末端的毛细血管破了。夏轻轻挠了挠鼻子,摸出手机去验证这个存在于记忆中的结论,发现通知栏里躺着一条来自方楚心的信息。

      “谢谢你帮助天歌,拿下这个角色。”

      读罢,夏轻轻眼里有笑,心中一空,将事实告知给她,“别误会,我只是尊重我的工作,才选择的他。您和他都没有这个份量,能让我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

      发出去前,她想了想,又将最后一句删除。会愤怒,是因为在乎。既然她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方楚心以及过去,那就不必再将自己情绪化的一面,展露给曾经的母亲。

      *

      天未黑透,就得以早早收工回家,夏轻轻将浓密厚实的一头半湿乌发摊开洒满在沙发扶手,晒干上面的橘子味,瘦薄的身子晃在宽松的格纹睡袍里,她单手托着腮趴在抱枕上,睫毛眨眨咬住笔头,交叉着一双雪白细腻的小腿,边跟着音响里的音乐轻轻摇晃,边往日记本里,写下今天的影子。

      “他淌下的汗珠,同时也滴进了我的眼睛。当时,我凝视着他,睫毛拼命眨眨,才勉强压下涌到视线里的水光。如果谁拥有上帝视角的话,一定能发现我的眼睛湿雾蒙蒙的,像是要哭,嘴角却矛盾着,因为它在笑。其实对于孟仲平周荞桉之流,我是真的不在意,丝毫不放在心上。因为爸爸以前总说,无视就是最大的蔑视,宝宝,你何曾见过狮子会为蚊虫的叮咬大动肝火?他们不配伤害我,也根本伤不到我,沈骊天他…不用如此这般郑重对待这些的。只是…被人真心维护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好呀。就像,方才还令我酸涩不已的柠檬汁里,开出了一朵小花…”

      吵醒她的,是一阵丁零零的铃声,关于沈骊天的文字摊在眼前,而他清越的嗓音,响在耳边,“帮你看护留守试卷的酬劳呢?”

      夏轻轻抬起眼,将睫毛落在鼻梁的影子掀高,望向展示柜上那颗足以让沈骊天这个死忠粉疯狂的、签满全体队员名字的篮球,脚趾愉悦地踩了踩空气,告诉他,“寒假给你~”

      “要不您暑假再给我吧。”他在那边吊儿郎当地说着,嗓音懒洋洋的。

      她嘴角微扬,“成啊。”

      很轻的一声笑,从听筒里传出,变成一根洁白的羽毛,挠啊挠,让她感觉心尖儿和耳朵同时发痒。

      “我在你家楼下。”于是他成功的,听见对面的女孩发出一道声线极尖的惊呼。

      飞快将头发拨弄到腮前,夏轻轻戴上眼镜拱进皮靴,在菱形格纹毛衣和牛仔裤外套件绒绒的毛呢娃娃领大衣,抓起手机塞进衣兜,让自己用最短的时间,跑到沈骊天的面前。

      他单腿撑地,坐在自行车上,裹得黑色羽绒服外露出的下颌线条白皙俊朗,灯光下少年的眼睛绮丽如梦,鼻梁边的红痣艳丽更胜朱砂,让她不得不低下眼帘,专注盯着自己漆亮精致的鞋尖,小声哼唧,“你怎么来啦?”

      “你说呢?”他的目光落在她柔软的发顶,等了又等,等不到她的眼睛,便觉得十分有趣,所以便故意用好奇的声音,笑着问,“你家门口经常能捡到钱吗?看得这么认真。”

      她的声音闷闷的,从厚重的刘海后传出来,“嗯。”

      显然正在发呆,没等他愉快地朗笑出声,她自己率先反应过来,抬起头来,又抬起羞愤的目光,“你过来这边,就是专程逗我玩儿?”

      还是不看沈骊天的眼睛,只关注盯着,寒冷的冬夜为他送上的一对冻得通红的耳朵。

      穿过茫茫黑夜,夏轻轻跟在沈骊天身边,随他爬到景山公园山顶的亭子,灯火通明的北京城在她脚下壮观地铺开,她忍不住半个小时内第二十六次反思。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了一个憨头憨脑的傻子,大半夜不在温暖的家里呆着浪费时间,反而乖乖被沈骊天拐跑,趁着月黑风高来爬山?!

      这是什么神奇的养生趴?

      年轻的男孩女孩肩并肩,故宫端肃苍郁,云在天上走,却不慎碰撞在一起,扑簌簌地掉落一片,又一片。

      “哇!下雪了!”女孩惊喜的嗓音在耳边传来,她伸出手指,顽皮地去抓雪瓣,却浑然不知,自己的鼻尖正融化着一朵晶莹的雪花,很快就被皮肤烘干,变成湿漉漉的水滴。

      沈骊天的唇角无声勾起,他低下头,凑在她耳边,嗓音比晚风还轻柔,“你可以答应,也可以拒绝,但我希望你真心回答,我的第三个要求。”少年漂亮的褐眸落满雪光,莹莹明亮,胜过万千美景。

      “轻轻,和我一起,考上清华。”

      呱噪的蝉鸣是她的听觉,海上的排排涌浪是她的心跳,点燃的灯笼是她的眼睛,而含苞沉默的玫瑰,是她的唇。

      在玫瑰即将绽开时,他抬起右手,横放在胸前向她弯腰,睫毛轻掀露出温柔含笑的眼睛,“不过,在此之前,夏轻轻同学,请问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参加新年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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