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十七岁》小茸

24、新年舞会

　　“我是甜夏的影迷。然而轻轻，是我的偶像。”

　　沈骊天说出这句话的嗓音，无端让夏轻轻闻到了棉花缝成的轻软被子被阳光晒得懒倦的味道，而且而且，被单开满舒展而小的淡粉碎花，上面洒了点鲜切柑橘的清甜香。

　　或者像是，她拎起舞裙两畔的纱褶，轻盈跑过铺洒玫瑰花瓣的台阶，发带飘拂过城堡的楼梯、薄如轻纱的月色，来到天鹅湖边，让裙摆和心跳与月共舞…

　　“——夏轻轻，夏轻轻！”突然，一声恶龙咆哮，踩扁被子的碎花，惊得天鹅嘎嘎乱叫着四处逃窜，瞬间将夏轻轻从托腮发呆中震醒，她蹭一下站起来，满眼茫然，几乎同时，沈骊天迅速低声提醒她，“过C点作AD垂线，得到全等三角形。”

　　她条件反射般将他的话重复一遍，得到数学老师警告的一瞥，“坐吧，专心听课。”

　　“是。”夏轻轻声如蚊蚋，耳根烧得发烫，遮掩性的微拢发丝，坐下后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弯起手臂挡住热度逐渐蔓延开来的脸颊，同时也将沈骊天看向她的轻笑目光隔离在外。她撅起嘴，牙尖儿咬了咬唇，心中羞恼的小人儿脸涨得通红，愤声尖叫着：沈骊天！真讨厌！

　　最后一节是地理，打铃之前的课间，夏轻轻仔细检查着一沓收上来的作业卷子，数量对了，只是翻完之后，她哭笑不得的拎出份没写名字的数学试卷，看了又看，辨认不出笔迹。“怎么了？”沈骊天刚给前座的同学讲完题，转回脸后看见她苦恼的小表情，“没收齐？”

　　“有人交错卷子了。”她摇着头，看了眼黑板正上方悬挂的钟表，还有六分钟上课，班里的座位空着一大半，挨个追问肯定来不及。听完之后，沈骊天笑了笑，轻松地伸手拿过厚厚的卷子，起身对她说，“跟我来。”

　　后墙一排储物柜的左侧，贴着全班学生的名单，用来提醒轮值做卫生的具体时间。将从桌上带过来的铅笔递给夏轻轻后，沈骊天说出意图，“我读，你打勾。”

　　“聪明哎。”她眼睛一亮，毫不吝啬地赞赏道，脑瓜顶随即被男生曲起的手指轻轻一敲，他弯着嘴角，催促地看她一眼，“快点儿，要是那人不在教室，还得出去逮。”刚说完，夏轻轻笑得更开，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让沈骊天莫名其妙，又敲了她一下，念出第一个名字：“宁萌。”

　　四十六个人，他们只用了两分钟便与卷子对照完毕，效率极高地找出漏网之鱼，时间堪堪指到三点十八，夏轻轻脚步飞快，小跑到孟仲平桌边，却看到他正趴在交叠的胳膊上闭着眼睛小憩，犹豫一下，还是轻轻一敲他的课桌，见他掀开眼皮，不悦地皱起眉，刚要开口说话，男生特别凶的喷出一句，“有病？”

　　“……”夏轻轻愣了一愣，又好气又好笑，提高声音说，“你卷子交错了。”

　　引得周围人停止说笑，转眼看向这边，其中一个留着辛芷蕾短发的厚嘴唇女孩碰了碰同桌的胳膊，两个人凑在一起窸窣几句耳语，脸上露出了那种议论“谁和谁又好上了”的意味深长八卦表情，让正要道歉的孟仲平瞬息间恼羞成怒，将夏轻轻手里的卷子一把夺过，团成一团用力向后一扔，怒气冲冲地把地理卷子摔给她，“赶紧走！”

　　“……”夏轻轻在刘海后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计较，看了眼时间，赶紧抱着卷子匆匆走向五楼，请地理老师来上课，纤袅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外。孟仲平哼了一声，正要重新睡回去，突然，肩膀被人从身后重重一按，“哥们儿，不准备向她道个歉？”沈骊天冷冷的声线顺着空气传来，激得孟仲平胳膊一颤，嘴唇嗫嚅着，余光忽然扫到厚嘴唇女孩正用略带轻蔑的目光看着自己，全身的血液登时迅速冲到头顶，将脸涨得通红，“哐当”一声，他阴沉着脸起身，与沈骊天死死对视，几乎撞上他的鼻尖，“沈大公子有何指教？”

　　“教你懂文明，讲礼貌。”沈骊天双手插兜，面无表情，褐眸如冒着寒气的冰窖。

　　“哎别别，哥们儿别冲动！”孟仲平双手紧握成拳，还没来得及抡出，被基友从背后用力抱住，他嘴里高嚷着劝道，“打架斗殴要被开除的！”

　　“行了，放开。”孟仲平喘着粗气，肩膀一撤，挣开他的桎梏，紧咬牙关，额角仿佛有青筋在跳，“沈骊天，是男人放学别走。咱们球场1v1斗牛，谁输谁孙子！”

　　“OK。”沈骊天声音极轻，微笑说道，“不过爷爷就不用叫了。输了乖乖向你姑奶奶道歉。”

　　离放学铃还剩一分钟时，地理老师关掉投影，布置作业，这时，后排有人压低了嗓子喊出情报，“警告！一号危险人物正在后门视奸！”

　　话音刚落，葛大爷的声音隔着窗户飘进来，温和极了，“来，你给我出来。”

　　全班哄然大笑，地理老师也忍俊不禁，边收拾讲桌边打趣着说，“老葛，你这学生有进国安的潜质啊，手下留情。”葛大爷笑眯眯地接梗，“没事儿，这张嘴肯定给他留着。”学生们快笑疯了。

　　带着蔫头搭脑的情报人员回到教室后，葛大爷拍了一下黑板擦，开口说，“两件事儿。一，待会儿先别急着走，都把自己课桌的抽屉锁好，期末考试的考场分好了，都已经发到大家父母的手机上了。这里还有份纸质版，班长，贴到值日表旁边去，明天直接去考场就行。这第二嘛，元旦节要到了，咱四中二十多年的传统，新年舞会将在31号晚上举行，报名参加的男生必须携一位女伴，谢绝单独入场哈。当然了，男男和女女也可以。至于谁跳男步，谁跳女步，你们自己商量——”

　　霎那间，热烈的欢呼和掌声险些将房顶掀翻，吵嚷热闹，张张笑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更有性急的，直接敲定了舞伴，还有同时收到多份邀约的女生，正左右为难，那几位男生就迅速了达成一致，去篮球馆比赛投篮，公平竞争和她一起入场的资格。

　　夏轻轻的心变成了一枚树叶，随风轻摆。她垂着睫毛坐在那儿，耳边是喧嚣的笑闹声，还有偶尔高出众人一截的询问响起，“陈雨橙咱俩去舞会呗？”那女孩便清脆的娇声“好呀。”沈骊天在她的余光里专注地望着黑板的方向，漂亮的侧脸轮廓平静而沉默，直到放学音乐响在耳畔，同学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商量买礼服做发型，直到苏梦囡拎着书包来约她一起回家，直到她的掌心被自己攥出淡淡掐痕，什么都没有发生。

　　穿过明显比平日洋溢出更多欢乐和热闹的人群，夏轻轻和苏梦囡并肩下楼。

　　“要不我们待会儿就去西单买衣服吧？”苏梦囡欢快得像只喜鹊，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还想去种个睫毛。哎！31号午休，咱们去找个手艺好的Tony编头发！”

　　“梦囡，对不起呀，我应该不能陪你去了。”

　　“今天不方便吗？哦对，明儿要期末考，那考完试当天下午再去好了。”

　　“那个…”夏轻轻眨了眨眼睛，“我可能…不参加舞会。”

　　“啊？”苏梦囡惊了一下，脸上显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尖着嗓子追问，“宝贝儿，你竟然拒绝了骊天儿？！”

　　夏轻轻瞬间噎住，喉咙被棉花堵塞着，根本答不上来，最终，她摇了摇头，声音很小，“他没邀请我。”

　　“什么？怎么可能？！”苏梦囡睁圆了眼睛，没等夏轻轻开口说 ‘怎么不可能呀其实我没关系的”，就见苏梦囡了然地“哦”了一声，表情恍然大悟。她抬起左手，握成拳用力在右手心一捶，不忿的说，“我说呢，刚才下楼前，我不是先去热水间把冷掉的咖啡倒了么，然后就看见那个周荞桉站在楼梯口和沈骊天说话。原来他俩要一起去舞会啊，我靠现在什么世道，我再也不要相信爱情了，连骊天儿都成了大猪蹄子，我恨！！———”

　　“……”

　　忽然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淋漓洒到夏轻轻的胸腔，让她的心脏褶皱成一团，她低垂下睫毛，品味着从咽喉蔓延开来的酸涩，才明白，那是上万颗柠檬同时捏碎之后瓢泼而下的雨水。

　　良久，她听见自己轻而慢的说，“是么…”

　　冬日光黯，才过四点，天边渐染暮色，照不亮她的影子。

　　即将走出校门，身后突然响起奔跑而来的呼喊声，风送来季秋阳的喘息和疾呼：“轻妹儿——！等等！”

　　他呼呼着冲撞过来，狗撵兔子似的拉住夏轻轻的胳膊，转身就要将人拉走，苏梦囡急了，劈手想把她抢回来，柳眉怒竖，“你干嘛？”

　　脚步不停，季秋阳边跑边冲她嚷嚷着：“大哥别捣乱了！骊天儿正为了轻妹和孟仲平决斗呢我得赶紧把人带过去给他加油鼓劲儿啊！”

　　夏轻轻的指尖一抖，怦怦直撞的心跳变成了剧烈起伏的心电图，而最高的那座峰，叫做沈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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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