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春事》玉知

11、第十一章 缄默（3）

　　“你，还好吗？要帮你通知你的家人吗？”图书馆的人走过来问道，是一个女孩子，她的身后站着几个同年人，看起来都是她的朋友。

　　“是头晕吗，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中居云问。他们本来是来借书的，结果就看到这个孩子趴在桌子上，脸色惨白。

　　“谢谢，我没事。”禾木直起身体，道谢。

　　“没什么。需要帮助的话不要客气。”女孩子道。温柔笑了笑。走远了之后，山居云忍不住回头看着男孩子。灰色的头发和那样的眼睛，很少见，超漂亮啊。

　　禾木翻开封面，垂眸慢慢读下去。骨骼纤细的手翻过一页又一页。

　　远处，山居云的朋友讨论道：“吓死我了，山居你就走上去了，你们看到他借的书了吗？”
　　“什么？”
　　“那不是普通人能借到的书，里面有一本，我爷爷以前做研究的时候用了很多办法才借到，那个孩子说不定是什么世家的孩子。”
　　“不会吧，你看错了吧，像你说的话，这些人出来会不跟着人吗？他的样子看起来很不舒服诶。”

　　“或许保护的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瞎说。”

　　“哪有那么多世家的人会在外面被我们碰到。”

　　山居云从前面借了一杯水，和包里带来的糖一起拿在手里朝那个孩子过去。他的朋友们也出于好奇跟上去了。
　　禾木正好看完一页纸，然后就注意到桌子上放了一个纸杯，和一袋糖。
　　他抬起头，目光疑问。

　　“我想，也许是低血糖，所以拿了这个过来。”
　　山居云微笑，然后在把糖往他面前推的时候，看到了放在桌面上借书证。

　　咦。现在还有这种纸质版的借书证？不都是系统身份虚拟验证吗？

　　同时，她也看清楚了上面的名字：三川修。

　　三川修！
　　她身后的同学也睁大眼睛。

　　“是那个三川修吗？”

　　“除了他，还会有姓三川的叫这个名字的。”谁敢和三川家族未来继承人用一个名字。

　　“这不是你的借书证吧？”
　　“嗯。”
　　“您。。。身边没有人跟着吗？要是出了意外”能拿到三川修的借书证，这个孩子身份应该很不一般啊。说话的人被身后的同学推了一下。

　　“像做梦一样，基石家族的人不会被好好保护吗？还有单独一个人出现的。”

　　因为说话的原因，他们越来越靠近禾木。

　　“少爷。”一个男人突然出现挡住要靠近的人。然后在他们退后后，对身后少年欠身道。

　　禾木翻页的手顿住，他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想着什么。

　　男人甚至觉得不安，后才听到面前的少年说：“你是谁？”

　　那个男人顿了一下，道：“抱歉，属下没有说清楚，我是夫人给少爷的护卫。保护少爷的安全。因为夫人考虑到您会不适应，让我们在暗处保护，您可以以权限进入家族系统查看我们的身份。”

　　“您需要回去休息吗？”男人问。“您现在健康状态似乎不太好。”

　　“走吧。”禾木从家族系统里调出了他说到的文件。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他站起来，还书离开。

　　坐在后车里，风景从窗外掠过。

　　一开始禾木从未想过自己的家人会是什么样的，到了这里只是觉得相处方式不同，还有似乎很受人尊敬，因为在家里没有出去过，也不明白三川代表着什么。

　　直到今天在外面看完了那些书才知道这个姓氏是如何的辉煌。对这个世界有着多大的影响力。

　　只是。以前他从未了解过，身为三川主枝的自己每次出门都是单独一个是多么不正常。

　　没有护卫，这在外人看来是难以想象的。

　　后知后觉。却从来没有人提醒过自己。

　　母亲安排的，不被自己知道的护卫。

　　******

　　回到房间。
　　灰发的少年坐在藤席上。他玻璃珠似的眼珠倒影着房间的景象。熟悉的摆设，一模一样的枕头，别人不知道的喜好，还有桌上自己喜欢的食物。

　　他四肢冰冷，感觉四面竖起了一道墙，把他关在里面，周围的一切都被隔离。他在上生物课的时候，看到老师放过的做实验的画面。

　　那些脆弱翅膀的彩色蝴蝶被关在透明的玻璃里面，跌跌撞撞，逃不出去，自己不知道，全部的一切都被外人观察着。

　　他是蝴蝶。

　　这个观察的人是他的母亲，她说爱着他。

　　她的怀抱很暖。

　　外公、母亲。他们很爱他。

　　只是因为他的血统的错误。

　　禾木垂着头，头发遮住眼睛。

　　一滴滴透明的液体打湿地面。

　　是他的错误吗？

　　******

　　三川修脱下沾着异物的黑色外套交给助理，然后去感谢协助的技术专家。

　　“今天老朽的孙女说见到了大人的弟弟？说来我等还没有见到这位少爷。”他们都是和警卫队合作了很久的人。

　　“禾木？”三川修严肃的脸上有了一分笑意，让周围的人很惊奇。看起来修大人和这位禾木少爷的关系很好。

　　“说是在图书馆看到这位少爷，似乎是有点低血糖。”中居教授说。

　　“嗯，禾木身体不太好，现在正在冢治大人身边修养。”三川修没有掩饰对这个弟弟的担忧。

　　冢治？

　　瞬间，在场的众人对这位禾木少爷对地位有了重新的认识，修大人在这样的场合这样说，明显是很喜爱自己的弟弟。

　　“希望下一次可以拜见一下禾木少爷。”三川附属世家的人一改语气，言语谨慎的说。

　　“嗯。等禾木身体恢复一些了。”那个时候把他介绍给关系的世家们。

　　******

　　三川修回到家里，换了衣服就去了弟弟的房间。

　　夕阳如血。湖面水波清淡，溶溶如面上清泪。

　　禾木的房间安安静静，门没有关。风吹动房间的书页，哗哗作响。

　　三川修进门，看见少年蜷曲睡在地面上，身上什么都没有盖。

　　“禾木。”三川紧张一下。然后发现他呼吸平稳，身上脸色、温度都正常，而且医疗警报也没有发声，才松了一口气。他叹息一声，从旁边拉过被子。

　　禾木的枕头也被扔在一边。

　　三川修忍不住想：这睡姿也太不规范了。应该等他醒了好好说一说。但是看着弟弟沉静的睡脸，修叹了口气，算了，地热会自动调节，房间温度也是智能的，随他高兴吧。难得这么早就睡得这么沉。

　　身边有人在看着。

　　禾木惊醒，他第一眼惊惶的看过去。看到在夕阳下看着书的哥哥。
　　心定下来。
　　然后是眼中的灼热。

　　“哥哥。”

　　“嗯？醒了。”三川修转身。“今天去图书馆太累了吗？”

　　“还好。”

　　“是做噩梦了吗？脸上都是汗。”

　　“嗯，一个噩梦”少年一半身体在阴影处，“哥哥，假如，假如我是妖怪的话，三川家会怎么做？”

　　“说什么呢？”修无奈摇头，“今天在图书馆看到什么书了？”自己的借书证被他拿走了，里面好像有很多不适宜小孩子看的书。修此刻有点后悔了。

　　“认真回答我吧。”禾木着急的说。

　　“如果是你是妖怪，不是我弟弟，大概在牢里吧。要知道妖怪是不能来人类世界的。”就当是满足弟弟的幻想了，三川认真考虑后回答。

　　“假如，我是你弟弟，也是妖怪呢？作为三川修会怎么做？”

　　“怎么可能，这个不存在。”修笑起来。是妖怪就不可能是他的弟弟。

　　禾木请求，“只是假如，想一想吧。”这世界没有是不可能的。就像从前的禾木没想过会有一个哥哥，会想过有一天失去外公。

　　夕阳照耀下，三川修看见禾木灰色的眼睛晶莹灿烂。仿佛有泪流出。

　　“大概会抓住你，然后向上面请罪吧。”

　　“请罪？”禾木睫毛颤动，“如果我静悄悄的消失的话，就不需要请罪了吧，太倒霉了，而且不是哥哥的过错。”

　　禾木当真了。三川修揉着他的头发，“因为你是我弟弟，我还是未来的家主。”

　　“我知道了，那我一定努力不让你为难的。”

　　我无论做出什么，是什么，哥哥都摆脱不了干系。早知道的话，禾木看着外面开阔的天空，仿佛看见了长大的地方，早知道的话，他也许就不会回来。

　　——做个正常的孩子，禾木。外公声音再一次在耳畔响起。

　　——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

　　“今天胃口不好吗？”千风夫人关心的询问。

　　桌子上，少年面前的食物只动了几下。

　　三川德和三川修都看过去。

　　“是不喜欢今天的味道吗？”

　　以前一向有点活泼，胃口很好的禾木，现在只是沉默地摇头。

　　“母亲下一次做你喜欢的食物。”千风夫人温和的说道。

　　“谢谢。。。母亲。”禾木艰难地开口道。

　　“是最近身体不好吗，精神很不好。”千风夫人来到孩子的房间，看着房间里面的摆着的东西，眼底是不容忽视的疼爱。

　　“没有。”坐在桌子前的少年移开视线，缓缓摇头。

　　“明天和母亲去检查一下好吗？”千风夫人提出。“上次说好了，每两周一次的。你答应了母亲的。”也许是那次检查出了波折的原因，千风夫人这次语气格外的急切。

　　她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孩子啊，母子之间的芥蒂怎么可能一点意识都没有。

　　只是她已经不能只在乎孩子的看法了。

　　她想要是禾木不同意的话，她会告诉他他是她如何辛苦的生下来的。她把她带来了这个世界上，只希望他给予一点的回报，且不是出于自私的目的。而是为了他好，和所有人好。

　　“嗯。”出乎意料，灰发的少年目光看着外面，然后很轻易的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