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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Fallin'-Shinso ...

  •   习惯一个人需要多少的时间。
      对于心操人使来说,少了的那两年撇去,理论上是五年。
      不长不短,算多还少。
      但感情能这么算吗、但回忆能这么算吗,再者。
      是谁去做的评价,又得给谁证明看。

      七年前那次相遇后。
      三隈水澪理所应当的成为了,或者说顺势而为地成为,心操人使的家庭教师。实质上兼顾更多的是心操人使的心理状态,该定位为心理治疗师。
      谁又能想到呢——或者,谁又能料到呢。
      那件事真的能够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可能在很大部分人眼里,这些也不过是必经的童年不愉快的过分打闹罢了,对方也同样是岁数相同的孩子,没必要厚此薄彼。
      但伤害到底怎么算,从哪算,甚至原谅与否、介意与否,统统这些。
      三隈水澪只看重的那一点,也就是当时的情况。
      排斥自己的个性,就像是否定自己一样。
      缄口不言是其中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这种治疗过程非常要形容,亦或者定义的话,还算归为认知行为治疗里。
      心操人使自己也相当清楚。哪怕现在回顾曾经,算不上有什么更大的感受,可正由于不可否定的既定过去事实,要去判断和承认“曾经受过伤害的自己”时,也陷入了应有的情绪。
      “——这种事情,旁人看到的是本人所表现的事实。”
      三隈水澪所采取的治疗行为,既只是跟他维持一段稳定的相处、生活和建立关系。
      “正因如此,你得看着我,你能看到你自己,”她当时这么说:“必然的,你还能看到我。”
      也是她本人所表现出对他的感兴趣,单纯得不可思议的动机。

      三隈水澪是个怎样的人呢。
      话题终于到了这里。

      她很会说话。
      却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即便她能够健谈。
      她对言辞得心应手。不需要论证,也得称赞一句洞察人心,能言善辩。
      哪怕惫懒而闭嘴,你仍然想知道她的想法、看法,还有态度。

      “——什么?”
      面对他的提问时,回应他的疑虑时,甚至叫喊她时。
      “——你要知道,我的结论也只是结果可能之一。”
      如果提出无定论问题的话,她会诱导他思考,而不是直接给出结论。
      “——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得自己做,甚至你只会做无用功。”
      对。并不是公平的。
      与她相处时,即便她记着家教这层名义,她仍然会自负、挑剔和冷嘲。
      丝毫没有身为家教的谦虚自知,或者是心理治疗师的温柔低语——低语是有的,多数还是冷嘲意味。

      所以她压根就不是。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没隐瞒这点。

      当时。
      “——你要知道,我今后所做的一切只是让你开口说话而已。”
      说这句话时,她哪怕没表现出任何的善意,也丁点感受不到厌烦的恶意。
      她怎么做到的?
      “或者你对我使用个性,我们之间就到此结束。”
      说完还相当挑衅地勾起蔑笑。

      唯一可以称赞的是,真实。
      她的态度和她的言辞,活生生的真实。

      那时的她确实表现出不喜交际,与人联系。
      即便外表光鲜亮丽,即便看起来相当上流社会,即便是坏女人模样也有着那种家世所带来的阔绰和放肆。
      “——你问意义,‘是我自愿的’,这件事才有意义。”
      他曾问过,在他能够自如交谈后,他曾问过她。
      即便是还人情,也不必要去接手这件她看起来并不会乐意做的麻烦事。
      “——评价的人怎样我不关心,他只能接受事实。”

      喔。是了,还有相当明显的目中无人。
      她不在乎对错、不在乎他人的态度、不在乎别人怎么想——非要算上的话,假惺惺的社交态度还算有……弊病多到足以成为会厌世的人。
      他从没见过她还和谁有过来往,尽管她会打电话给哪个谁,也没有提过任何名字;
      他从没见过她去过哪里,尽管她更换居所的频率多到过分,也没有任何邻居上门;
      他从没见过她的个性、她的职业、她的亲属朋友等,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继承了某个亲戚的天降遗产而无所事事的自闭小姐,更有鳏寡一人了结此生的打算那种。
      和她处世态度相反的。
      是她的学识,她的经验,她的见解,不像是自以为是偏颇的狭隘之人。
      越是想要看清,越是雾中看花。
      “——嗯?你的好奇心过了头小伙子,我能理解,可我没有解释的必要。”
      敷衍吗?那是多年以后他才明白的。
      “——别相信你的眼睛,相信事实,相信它的可能性。”

      那些日子终是像流水,潺潺涓流而过。
      要算算他到底学会了什么,又好像并无得到任何名义上的内容。
      甚至一度有种他只是在某种环境下度过了这些岁月既视感。
      可实质上的那些感受,那些不可言喻的成长的感受,要去忽略也——
      他会思考,他会学习,他会从俩人的相处中受到影响从而选择自身的可能。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

      大人都这样吗?
      应该的。

      以心操人使当时的岁数来瞧,这其中还有面对成年人世界过度的部分遐想、褒义的夸张设想和不需要理由的笃定。
      这才能够解释,单单是三隈水澪所表现出来的那些行为。举手投足的成熟、想法的逻辑客观还有处理事态的冷静反应力。
      尽管厌世却还能好好处理各种生活琐事,活得真像小说里不存在的、虚构的人物。只要时间一到,岁月的指针挥过的地方,都能够成为令小孩子所向往的酷。

      ……那些背后所导致的因由过程他从没在乎过,凡是过分的,凡是过度恶劣的,凡是那些与不幸沾边的……压根没往这种那种的可能想过。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

      等他看到的时候。
      就已经是这样的三隈水澪了。

      ……

      世事反复。
      他这么评价过她书房里的名著、剧本或是小说人物,也评价过新闻上的某些人物背后经历。
      得来的也不过是对方瞥来的淡淡一眼赞同。

      毕竟。
      她的生活像死水一般的泛不出点滴涟漪,明明没有目的性,却规划得渗入所有缝隙,一点意外都入侵不进来。

      她不爱出门,凡事能够快递外卖解决的事情,她熟练得不行。要这么作结论的时候又能够一声招呼不打迅速更换住址,不管之前所住的地方多么令她舒适惬意,不是每处总能达到她的品味,令人费解,最后草草以怪癖总结。
      她不爱与人攀谈,能够便签简讯的事情绝不开口,她做的不少。所以丁点人情味都看不出来,连新邻居的见面礼都能丢进对方的门口,说句讨人厌也不是没有道理。要这么作结论的时候又能够一天里冲着他自言自语好一阵子,自我演绎,令人莫名,最后不得不纵容或接受。
      她不爱拐弯抹角,犀利的话每每针对得对方体无完肤,无差别攻击,爱说就说想说就说,她天赋异禀得很。要这么作结论的时候又能够谨慎斟字酌句,放在某些事情评价时、某人行为时,从不绝对,态度古板又谨慎。意思道理说个大概,其中包括但凡涉及相关自己的事情时,总能说话绕弯人,似是非是太多,捉不到个定数,全凭你猜,让人无力,最后通通不在意不在乎。

      她热衷阅读,传记小说、报刊杂志、典故名著无所不看,不管居所怎样变换,书房总是那副样子……可她又算不上心,好多次都能见到她丟掷出窗、垫烟灰缸或者干脆撕下来写点什么嘲讽隔壁无辜的邻居。
      她不是瘾君子,自控能力好得像是苦行曾,无油无盐的生菜、煮豆子和水果日日连顿,从不执着口腹之欲……可她又非这么做不可,关上房门一连□□小时,里面的烟味浓烈得能够直接触响消防感应,喝个烂醉液体淌得遍地都是无处下脚。
      ……要是桩桩件件地数,没个尽头,但两三句又说完了。
      如是这般,诸如此类。
      久而久之,心操人使都习以为常了。
      就好比一个经常得他上门拜访的远方假亲戚。
      时不时地交谈些日常琐事、偶然见闻或者单纯学业问题。
      无所不谈,又没什么可谈。
      很长一段时间里的话题无非是这些。

      就连她的个性,也是很偶然的情况下才知道的。
      他才忽然得到了解释一样。
      ……长寿啊。
      怪不得。
      怪不得这些年他一点也看不出她任何变化的样子,怪不得她这些折腾人也令人钦佩的学识,怪不得她一点也不顾忌与人的关系,怪不得……
      能活得够久,自然有让人妥协的本事。
      他这么一想。
      很多长期以来的疑问、猜测还有设想都懒以继续了。

      直到那件事被揭发。
      那些平静、平凡甚至有点点让人挫败,心里总得吐槽些什么的生活。
      骤然沉没。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荡他此前全部的认知,卷起他所有的无能为力,砸下个生硬的巨坑,全部填满他的不甘心。

      后悔无用。
      以至于在三隈水澪徒然消失的那两年里,他脑海里反复重现的不仅仅是这件事。

      还有一直以来,不知道丢到哪去,又被他重拾回来的那些疑问。

      他有能读懂三隈水澪的机会。
      可他从没珍视过。

      ……

      要追溯的那天。
      那是个普通又罕见的日子。
      普通的是他,被临时加班的父母通知晚饭得自己解决,夜雨降得有些大,砸在伞上噼里啪啦声音反射入耳,竟临时起意走了一条岔路。

      那条岔路会经过三隈水澪曾经的住所,她上个星期才搬离这里,只是他来过几次恰好能记得住。
      那片只有二层的公寓简陋得很,得亏当时还没什么人住。
      三隈水澪不止一次嫌弃过,纵使拿着暂且落脚的借口,也还是自顾自闷气了好几天。仅剩消遣对象,除了他识趣地不触霉头,倒霉邻居是夜班族,得以摆脱她夜深人静才会暴露的扰人行为。

      时间算不上晚。
      充其量也就堪堪过了八点左右。
      只是恰好骤雨惹人避,甚少有人经过而已。
      心操人使望过去,不经意随便的一眼。毫无灯光的公寓起初乍看还算正常,仔细一看,就出了问题。
      那间原本属于三隈水澪的房门,不仅大门半开,还从中传出了异物的声响。
      同样地,有人惊呼。
      直觉都不是好事。
      心操人使犹豫了一下。
      要过去前,也谨慎,也确认过。
      可总归忍不住想要去确认的一眼。

      ……

      世事反复。
      这个词他从没想过拿来形容三隈水澪。
      那夜之后,铺天盖地的报道以这个词开篇,将三隈水澪这个名字印在油墨味的报纸上。
      继而描述她迄今为止的人生。

      但这次,再也没人坐在不远处的座椅上。
      等他有所感悟时,哪怕用一眼来关切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Fallin'-Shin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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