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创业》原上老枪

71、烂透的果子酿好酒

　　为了让东方就范，江涛招开了个全员参加的座谈会。
　　开座谈会的时间到了，东方依然在做激光焊接机的实验，他今天做的是工艺实验，测试各种不同的材料对激光能量的吸收率。
　　“材料，不锈钢，进料速度，每分钟六十公分，焊接程度，非常牢固。”东方更换着不同的材料进行测试，李志文拿个本子趴在一张小桌子上记录着。
　　“哎呀，还在做实验啊。开会了，东方，快走吧，都等着你呢。”卢工还没进门就大声催了起来，伸手关了门旁的空气开关，激光机停止出光了。
　　“卢工，我们就不去了吧，我又不懂激光炮，起不了作用啊，去干啥呢。”东方说着要推上空气开关，卢工拦住他说道：“你不懂激光炮，糙，那次给市长表演激光炮打飞机，不是你搞的？”
　　“两回事嘛，那不是为了成立华夏激光公司吗。”东方解释着。
　　卢工哪里听他解释，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你别扯蛋了啊，开会去吧，东方，给我个面子行不行啊。李志文，走了走了，江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啊。”
　　算上兼职的会计，华夏激光一共有十个人。兼职的会计是光学所的纪科长，她今天来华夏激光做账，所以今天是华夏激光人数最多的一天。江涛、东方、卢工、赵军、叶英、小周、小郑、小武、李志文、纪会计，都到齐了。
　　看到东方进来了，江涛想营造点轻松的气氛，便笑着说道：“今天，我们华夏激光的人都到齐了，这是第一次啊。我还是很有信心的，为什么呢？我手下有八大金刚啊，个个都很有能耐啊。”
　　卢工接了句笑道：“除了八大金刚，还有个三爷座山雕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东方也笑了。
　　被卢工说成座山雕，江涛并不介意反而挺高兴地说道：“好，那我就当好这个座山雕吧，把华夏激光搞得像威虎山一样的。”说到这里，他觉得不能继续说下去了忙转过话题：“今天呢，咱们开个座谈会，谈什么呢？就是激光炮啊。这个项目，从北京到省里、市里，各级领导都是非常支持啊。我这不刚从北京回来吗，立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上面的大领导都说了，激光炮好啊，像核武器一样，我们一定得有啊。听听，听听，和核武器一样重要的，听明白了吧。同志们啊，还有什么顾虑呢，前途是光明的一片光明啊。当然了，道路是曲折的，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呢，不过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科研经费不光会有，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多到用不完的。”江涛给领导当司机的时间长了也学会了煽情，一开始就来了一番把每个人的心里都扇得热乎乎的。
　　江涛喝了口水接着宣布集中两个研发部门的所有技术人员，成立激光炮攻关组。
　　“不行，我们正在做焊接工艺试验呢，做完了工艺试验，就要开始生产样机了，没有时间干别的了。”东方打断江涛的话说道。
　　“东方啊，你先带我们把激光炮的商业计划书弄出来，再继续做焊接机啊，焊接机的事不用急的嘛。”卢工不希望把会场的气氛弄紧张了，赶紧和着稀泥。
　　“不急，怎么能不急呢？现在全国一窝蜂成立了十几家激光公司，一大半公司都在研究激光焊接机呢，他们都会上这个产品的。”东方调查了激光焊接机的研发状况，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告诉大家：“好在还没有谁做出产品，如果我们能率先生产出来那就是全国第一，什么概念呢，那就是品牌加标准啊。”东方站起来说道。
　　“好、好、好，东方，我们先不谈焊接机，今天只谈激光炮好吧。激光炮不也是全国第一吗？焊接机是个好东西，可它再好也好不过激光炮是吧。”江涛担心跑题了赶紧调整座谈会的方向。
　　“不见得，激光炮固然是国家需要的，但凭华夏激光现有的条件是研制不出来的。再说了，华夏激光就是个小微公司嘛，国家能让个小微公司来研制激光炮吗？也不应该呀。”
　　东方没说完，江涛就打断他的话说道：“东方，别固执了，先把激光跑的事搞好吧，等激光炮的科研经费下来了，我拨个几十万，不，我拨一百万给你，让你好好地研究焊接机，怎么样？我江涛说到做到的，哎、哎，你们都是证人啊。”他指着卢工等人说道。
　　“我也希望这样啊，但这是南柯一梦啊。”东方一点也不买账。
　　“好，我们是做梦，就你清醒是吧。东方，难道大家都错了，就你一个人是对的？”江涛忍不住了大声说道：“既然这样，我们来个举手表决怎么样啊？东方，我们都得尊重民主表决的结果是吧。”江涛站了起来，盯着东方说道。
　　“行，我赞同江总的民主表决。”叶英大声喊道。
　　“同意上激光炮的，举手。”江涛对着大家喊道。
　　除了东方，大家都举起了手，连李志文都举起了手。
　　江涛对东方说道：“都举手了，九比一。”
　　东方茫然地看着众人，这一刻，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错得很厉害。
　　直到苏丹红来找他的时候，东方还在想这个问题。
　　“什么都没干，没有一分钱收入，那每个月的工资从哪来呀？”听东方说了事情的经过后，苏丹红不解地问道。
　　“跟民营企业不一样，上面给的开办费开没用完呢，再过几个月钱用光了就只能喝西北风了。”东方解释着。
　　“研发经费从哪来呢？”苏丹红又问道。
　　“没有啊，也没有明确到哪儿申报。”东方耸耸肩无奈地说道：“江涛描述了一个美好的未来，把他们一个个都带入了梦乡，激光炮这个甜蜜的梦使他们沉睡不醒，俨然体制内的单位一般。作为改制试点公司是没有财政拨款的，如果任由江涛这样搞下去，华夏激光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以大家都很茫然啊，只能沉湎于江涛编织的梦想之中，希望激光炮能够立项啊。”苏丹红旁观者清，告诉东方华夏激光的人都拥护江涛的原因。
　　“可是再这么意淫几个月，华夏激光就没得救了。”这个才是东方最关心的，他不遗余力地推动成立华夏激光，不是想要这个结果的。
　　“果子酒的滋味如何啊？”苏丹红突然换了个话题问道。
　　“好啊，特别是干红。哎，你问这个干嘛？”东方不爱白酒，有机会时倒是喜欢喝点红酒。他不明白怎么扯到酒上了。
　　“要酿出好酒，就得让果子发酵，要烂透了才行啊，烂透了的果子才能酿出好酒来嘛，还没有烂透的时候，你急什么呀。”苏丹红笑道。
　　“呵，你还能讲出这个道理啊，进步不小啊都升华了。要不是当着面，我还以为是明月说的呢。”东方惊讶地看着她说道：“这才几天没见啊，进步也忒大了吧。”
　　苏丹红感到古柏教的知识特管用，但她不能说出古柏来呀。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苏丹红笑道：“看什么看，我就不能向明月姐学一点啊。哎，我找你干什么，你也不问一问啊。”
　　“哦，有啥事吗？轧钢厂的工作还顺利吧？”东方的思路回到现实中。
　　“轧钢厂一团乱麻，恨不得推倒重来，唉，一个个来理顺吧，会好的。今天我来找你是要你兑现承诺的。”苏丹红认真地说道。
　　“承诺，啥承诺啊？”东方倒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对她做过承诺了。
　　“激光切割机啊，你不是说用激光切钢板就像剪纸一样吗，切痕整齐划一，连毛刺都没有的。”苏丹红模仿着东方的语气说道。
　　“是啊，不单是效果好，还能够提高钢板的性能呢。”东方也认真地说道。
　　“我要你给有我们厂制作一台激光机，切薄钢板的，行不行啊。”苏丹红偷换了概念，将东方对激光切割、处理钢板的讲解说成了他的承诺。
　　东方没有在意这个问题，他倒是很想试一试便告诉她道：“装配一台激光切割机，在技术上物质供应上都没问题，只是在现在这个条件下只做一台出来，那就是研制样机啊，成本会高很多的。”
　　“高多少啊？”苏丹红忐忑地问道。
　　“控制得好的话，两倍吧。”东方估摸着说道。
　　“你就说需要多少钱吧。”苏丹红性格比东方爽快得多，直截了当地问道。
　　“材料费加工费总得要两万多吧。”东方大致算了算说道。
　　“给你两万五不够再加，要多长时间啊？”苏丹红继续问着。
　　“在华夏激光研制不合适啊，江涛不得同意的。再说，也没有生产场地呀。”东方没有回答而是扯到了场地上。
　　“哎呀，你操这么多心干什么呀，场地我有啊，你就说要多长时间吧。”苏丹红一步步地进逼道。
　　“业余时间，抓得紧的话，两三个月。”东方估摸了一下竖起两根指头说道。
　　“两个月，成交。”苏丹红伸掌猛拍在他竖起的手背上，东方痛得咧了咧嘴。
　　定下激光机的事后苏丹红去医院，她走进病房，顺手将一个大哥大递给郝有财。
　　“哦，大哥大，给我的呀？”郝有财接过去兴奋地问道。
　　见他喜滋滋地把玩着，苏丹红揶揄道：“好玩吧，没玩过吧？”
　　“没玩过，真的没玩过。癞蛤蟆每次来总是提着大哥大，瞧他那副德性，得意个屁呀，老子又不是没有。”郝有财嘀咕着说道。
　　苏丹红笑道：“你到实在啊，像个老顽童一样的玩得这么开心，也不问问哪来的。”
　　“哪来的？”郝有财玩着大哥大，头也不抬地问道。
　　“常兴轧钢厂垮了，拍卖资产还债。只花了二十分之一的价钱，一千五百块钱就将王常兴的大哥大买了下来，给你玩呢，好好玩啊。”看着郝有财的样子，苏丹红好气又好笑地说道，走去打开窗户。
　　“常兴轧钢厂垮了，怎么就垮了呢？”郝有财抬起头惊讶地问道。
　　“还不是没材料闹的。”苏丹红叹息道。
　　“哎，你不是成立了轧钢联盟，每个厂都有材料了吗，怎么王常兴没材料啊？”
　　“他总是想着要江城钢铁厂的货，不愿加入轧钢联盟啊，结果两头都玩丢了，唉。”苏丹红苦笑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轧钢厂现状这么艰难，他还不愿意与时俱进，那就只有淘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