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创业》原上老枪

19、为人作嫁

　　一大早，老李就到所里来了。
　　他把几位副所长喊到办公室来开了个碰头会，说华夏激光的总经理不能再拖了，得定下来，明天就召开华夏激光公司成立大会并宣布总经理人选。
　　几个副所长个个都比老李机灵，这事很快就定下来了，任命东方白当总经理。
　　会后老李单独找东方白谈话，对他说道：“东方啊，你要勇于承担责任啊，要挑起华夏激光公司的重担啊。”
　　东方提醒道：“李所长，你得给科委汇报啊，处级干部的任命上面才能拍板吧。”
　　“嗯，对对对，是这样的，我马上就给蔡主任打报告。”李所长点了点头，举起右手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李所长赶紧给科委写了份报告，说经领导班子研究决定，委派东方白同志出任华夏激光公司总经理。

　　科委蔡主任办公室里，蔡主任和江涛坐在沙发上聊天，气氛很轻松。
　　“你也想去华夏激光当总经理啊？这么巧啊，李所长刚刚打了份报告就在我办公桌上，你看看吧。他说经研究决定，委派东方当总经理呢。”蔡主任说道。
　　江涛站起来过去拿起报告，他看都没看就走回来坐下对蔡主任说道：“东方当然得去了，他技术好啊，是光学所技术上的一把手。他又是你女婿，把华夏激光搞好了他就前途无量了。不过呢，路线问题是最重要的，东方你最了解了，技术上肯钻研，就是太热衷于赚钱了，老想着拿激光产品去卖钱。哎，钱能买得到的东西还稀罕吗？华夏激光可是科委系统改革开放的第一面红旗哦，是市领导亲自抓的，如果只是为了挣几个小钱，是不是定位太低了呀？”
　　蔡主任点头说道：“涛子啊，你说得太对了。东方就是格局不够啊只知道盯着钱。你不知道啊，他不光有这个问题，他还不懂得尊重领导啊，处理不好关系。唉，就是在家里他和彩霞的关系也是一塌糊涂，整天磕磕碰碰的。跟谁都处不好关系，这个总经理怎么当得好啊？涛子啊，他要是有你这个格局，有你这个沟通能力、协调能力，那该多好啊。”蔡主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就是啊，姐，你看这样行不行呢，我先去帮他把把关，让华夏激光把路线走对了，等到华夏激光方向明确了站住脚跟了，再让他当这个总经理。”江涛试探性地问道。
　　“这样倒是好啊，只是，你不是刚回来吗？再说了，华夏激光是高科技公司啊，对学历有要求啊。”蔡主任有些担忧地说道。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江涛打开座位旁的小皮包，拿出一个毕业证书递给蔡主任，说道：“你看，研究生毕业证，我是高学历人才了。”
　　蔡主任微笑着打开看着：“哎呀，不错不错啊，涛子啊，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你说你一个小学毕业生硬是成了研究生了哈。”
　　“蔡主任，这都是组织的培养，领导的关怀嘛。”江涛谦虚地说道。
　　“可惜啊，不是激光专业的。”蔡主任有些遗憾地说道。
　　“这有什么呀，你看，行政管理专业研究生啊，杠杠的，又红又专哦。姐，路线是个纲啊，领导上把华夏激光的路线确定了，干部就是决定因素了。要是华夏激光的路走歪了，怎么向上面交代呀。”江涛故意将这个歪字说得又重又长。
　　蔡主任连连点着头，又拿起毕业证看着自言自语着：“又红又专，又红又专啊。”
　　江涛面露喜色，他从包里拿出一条漂亮的丝巾，两手将丝巾拉直围在蔡主任的脖子上，笑道：“给你带的礼物。啧啧，你看，我就说嘛，这款丝巾就是专门为你设计的，多美呀，啧啧，太有气质了。”
　　蔡玲华放下文凭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个小圆镜子照着，那条丝巾戴在她脖子上确实很漂亮，她脸上乐开了花。
　　蔡玲华是个美人胚子，四十岁的人看上去像个美丽少妇一般，这条丝巾很雅气又是真丝面料的，围在她的脖子上飘飘忽忽的，显得她更有韵味了。

　　华夏激光成立那天，科委的几位主任都来参加成立大会。
　　去进修学习了半年的江涛也来了，他笑眯眯地与大家打着招呼。
　　江涛三十八岁，他的档案袋里记载着他十三岁就参加了革命工作，是边远山区一个人民公社的通信员，后来当了巫书记的司机。
　　他记得最清楚的是十三岁前的一件事，那时他在镇上小学读书，边远山区穷人家的孩子嘛，看到有个同学拿着白白的大馒头到小学里吃觉得很稀罕，他很想尝一尝白面馒头的滋味，便千方百计与这个同学套近乎。可是那个同学就是不待见他，就是不给他吃馒头，有一次还故意当着他的面将一个馒头扔给狗吃。
　　这个同学的父亲是公社粮管所的副主任，据说他们家有吃不完的白面馒头呢。
　　江涛一生的奋斗都是这个馒头引发的，从此以后他对馒头形状的物体特别敏感，在这个馒头被狗叼走的时候，江涛就发誓了，一定要出人头地将有钱的当官的都踩在脚下。
　　原市委巫书记，抗美援朝上甘岭战役的英雄营长。五十年代末，他在江城的中小学作巡回报告的时候，年仅十五岁的中学生，小资本家的独生女儿蔡玲华爱上了这个最可爱的人了，没多久，她就在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乐曲声中嫁给这位战斗英雄了。
　　巫书记在战争中受过重伤，娶了蔡玲华后没两年就去世了，他去世前安排自己的司机江涛当了市委车队的副队长。光学所成立时，已当上科委副主任的蔡玲华把江涛调到光学所当了总务科长，弄了个正科级，专管柴米油盐和两个司机两个炊事员两个门卫，外加两部车子。
　　江涛小学没毕业就参加了工作，不过小学没毕业不代表文化程度低啊，本科毕业证他早就通过函授拿到手了，现在又有了研究生毕业证，那可是红彤彤的金灿灿的，Red Card。长期为领导服务的磨练和领导的言传身教，使江涛变得越来越聪明，越来越能干，越来越八面玲珑了，深得领导欢心。
　　全所职工都来参加成立大会了，东方、卢工坐在一起，卢工用手拐碰了碰东方悄悄说道：“马上就当上总经理了，得请我喝酒啊。”
　　东方瞟了一眼江涛，冷笑道：“当不上就该你请啊。”
　　“当不上？怎么会当不上呢。”卢工不以为然地说道。
　　“哎，那就赌一把呗，愿赌认输啊谁都别耍赖。”坐在前排的赵军扭过身说道。
　　李所长宣布了自愿报名去华夏激光的人员名单后，科委管人事的史主任宣布总经理人选，他宣布的人选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经江城市科委领导班子集体讨论决定，华夏激光科技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总经理，由江涛同志担任。”
　　李所长傻了眼，估计他今晚又睡不着了，他真的不明白自己怎么又搞错了。
　　卢工也傻了，不过他傻了的原因与大多数人一样，这个江涛对技术是一窍不通啊，就是个官迷嘛，他当得好华夏激光这个高科技公司的总经理吗？
　　东方心里不知啥滋味，妈拉个巴子的，为人作嫁了。他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去上厕所。
　　蔡玲华倒是对华夏激光很放心，公司虽然只有几个人，但却是兵强马壮的。
　　江涛是她最信任的人。她认为江涛最大的优点是老实听话，对领导忠诚，坚决执行上级的决定，从不打马虎眼。
　　开完会蔡玲华离开光学所的时候，卢工拦住她说道：“蔡主任，华夏激光的总经理必须懂激光技术啊，要不然怎么选题、怎么开发市场啊？”
　　蔡玲华说道：“卢工啊，我知道你是东方的好朋友，希望他当总经理，我跟你的想法一样啊。但是，咱们不能感情用事啊，总经理这个职位可不是搞技术啊，是要把握公司发展的方向的，这可是最重要的问题哦，是我们创办华夏激光公司的初衷嘛。东方啊，我还真是不放心呢。”
　　“蔡主任，东方是您女婿，你怎么就不放心呢？”卢工不解地问道。
　　“总经理有多少事情要干啊，都是杂事难事，要跟领导接触，要与上级保持一致，是需要政治嗅觉的。东方喜欢肯钻技术，这方面没得说，可那些杂事他有兴趣吗？能和上级保持一致吗？他个性太强了，说起话来像个领导，这样能跟领导打交道吗？还有啊，他太看重钱了，每次跟我提到华夏激光都扯赚钱的事，完全钻进钱眼里去了嘛。华夏激光是科委系统改革的典型啊，只是赚点钱那么简单的吗？这是不行的呀。”蔡玲华耐心地说道。
　　江涛过来拉开车门请蔡主任上了车坐在副驾位。
　　她对站在车外送行的李所长等招了招手，车窗关上了，车子驶出光学所的院子。
　　蔡玲华对开车的江涛说道：“这段时间累坏了，明天是周末去散散心吧。”
　　“去哪呢？”江涛笑着问道。
　　“还没想好呢，你说去哪儿好啊？”蔡玲华问道。
　　“去温泉吧，温泉水里含有多种微量元素，对滋养皮肤可有好处的。”江涛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圆盒递给蔡玲华说道：“日本货，丽花丝宝，试试看。”
　　蔡玲华接过去看了看，拧开盖子用小手指挑起一点在脸上抹匀了，对着镜子看了看惊喜地说道：“哇，这么好啊，立竿见影呢，一抹上去就成了白雪公主了哈。”
　　“姐本来就是白雪公主嘛。”江涛恰到好处地奉承了一句。
　　蔡玲华笑着瞅了瞅他说道：“明天还是你来开车，早点去吧。”
　　“要不，就现在去呗，反正已经下班了。”江涛建议道。
　　蔡玲华想了想说道：“行，就你主意多。”她从包里拿出江涛送的那条丝巾，慢慢系在脖子上，江涛脸上现出笑容。
　　蔡玲华嫁给巫书记不久，江涛就当了巫书记的司机，江涛虽然只是小学毕业，但家庭的贫困促使他早熟，下了狠心要出人头地，巫书记夫妇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大山，自然将蔡玲华视若女神，大事小事抢着帮她干，尽力讨好她，姐前姐后亲热地叫着。
　　蔡玲华是个性情中人又没有兄弟姐妹，时间久了便不将他当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