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创业》原上老枪

18、芳华与闷骚

　　闹得沸沸扬扬的华夏激光只有东方一人报了名，李所长急得召集几个副所长想办法。
　　会议室的墙上写着当时最流行的一句话：不管白猫黑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
　　“离开体制难啊，舒舒服服地待在体制内，只要顺着领导就能熬上个一官半职的，退休了待遇也高。可这不是改革了吗？这一切都要改变了，怎么一个个的就不改变观念呢。”李所长无奈地说道。
　　“老李，要让人报名去华夏激光，也容易啊。”张副所长笑道。
　　“哦，那你快说说，有什么法子啊？”李所长像是抓着了根救命稻草般，兴奋地问道。
　　“你带个头啊，你一报名啊，保证都抢着报名了。”张副所长将了他一军。
　　“我报名？我报名上面不得同意啊。”李所长赶紧找了个理由说道。
　　“我看还是给上面汇报一下吧，成立华夏激光公司就东方一个人报名，这事一定有问题呀。”刘副所长赶紧岔开两人的话，提议道。
　　“嗯，是得汇报一下。”李所长点着头说道。
　　李所长打电话向蔡主任汇报：“蔡主任，就东方一人报了名，怎么办呢？”
　　蔡主任说道：“想点办法呀，有三、五个人报名不就行了吗，其余的人可以在社会上招聘嘛，这几年大学毕业生多起来了，招的新人也好用啊，待遇也没那么高，福利呢更是简单了，也不敢吵着要分房子什么的。”
　　李所长动员了几次还是没人报名，就在他看着报名表上的东方白三个字发呆的时候，门房老头送来一封信。
　　信是江涛写来的，李所长抽出信纸看了看往桌子上一拍冷笑道：“哼，申请书。江涛，你他妈的一个文盲加科盲，凑什么热闹嘛。”
　　李所长从抽屉里拿出香烟点着一支，自言自语道：“这个狗日的想升正处级呢。哎，管他懂不懂技术呢，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嘛，有一个算一个呗。呵，江涛，你小子这次可是想错了，你个小学毕业生也想当高科技公司的总经理啊，国际笑话呀。”
　　他又拿起那封信看着，嘀咕道：“写得挺热情洋溢的哈，挺有鼓动力的。贴出去说不定能忽悠几个人呢。对了，就用这封信忽悠忽悠，化腐朽为神奇吧。”
　　李所长让人将江涛的申请书贴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很多人都来看。
　　小郑看着墙上的申请书大声念着：“尊敬的所领导，科技成果转化是祖国的需要，是人民的需要，是改革开放的需要，是中华民族的需要。祖国的需要就是我江涛的追求。特提出申请，要求去华夏激光公司工作。”
　　“江涛，江涛是谁呀？”小郑问道。
　　“就是那个总务科长。”赵军说道。
　　“我怎么不认识啊？”小郑问道。
　　“你才来几天啊，你来的时候他已经去进修学习了。操，放空炮呢，人都没回来就报名去华夏激光，树形象作秀啊。”小周端着碗过来，大声说道。
　　“回来了，回来了。”李所长笑眯眯地走过来，大声说道：“你们看看，江涛江科长多聪明啊，一回来就看到去华夏激光的好处了。”
　　“什么好处啊？”赵军问道。
　　“这还用说吗，光学所最聪明的两个人是谁呀？一个是东方一个是江涛吧，嘿嘿。”李所长大声说着，慢慢走了。
　　“这个狗日的贼精，什么便宜都被他占了，一个小学毕业生竟然在研究所当了科长。”
　　赵军嘀咕着说道。
　　“那就是说他绝对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啰？”小周问道。
　　赵军、小周、小武、小郑都看着墙上的申请书，都认真琢磨着。
　　这天下午，这几人都悄悄地去李所长那里报了名。
　　李所长庆幸地自言自语道：“这件事算是蒙对了，东方、江涛、卢工、赵军、小周、小郑、小武，七个了，够了、够了。”他从抽屉里拿出支香烟点着了惬意地抽着，琢磨道：“人数是够了，可是财务怎么没人报名呢？蔡主任交待过的，财务人员不能对外招聘啊。唉，财务人员个个都像猪一样的，刻板保守又胆小。”李所长叹了口气骂道。
　　所里腾出间房子作为华夏激光筹备处，东方等人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办了，但总经理人选上面一直没有明确。
　　卢工对李所长说道：“大家都希望东方当法人、当总经理，是不是快点任命啊，要不然连执照都办不下来呀。”
　　“蔡主任的意思是说她已经物色好了人选啊。”李所长回答道。
　　“哎呀，她说的不就是东方吗，哪有丈母娘不向着姑爷的呀。李所长啊，要领会领导意图嘛，蔡主任不好点名嘛你就应该代劳啊，还拖个什么呢。”
　　“哦，是这样吗？这个这个，让我再想想啊。”李所长琢磨着说道。
　　“还想个逑啊，李代所长，你想把这个代字永远代下去吗？为什么当了十多年的代所长了还不能转正呢。”卢工狠狠地刺了李所长一下。
　　李所长愣住了，举起右手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李所长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老在想着代所长这三个字，想得蛋疼。
　　“干什么呀你，折腾来折腾去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老伴秋春香翻了个身，忍不住了嘀咕着。
　　“哎呀，揪心啊。你说，打从光学所成立之日起吧，我就是代理所长了，这都十多年了怎么还是个代理所长呢？”李所长叹着气说道。
　　“哼，没能耐呗。就你呀，这辈子都转不了正啰。”秋春香嘲笑着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得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材料啊。”秋春香觉得工作和生活应该分开，她认为一个人在单位和在家里的状态是应该完全不一样的，所以她在这两种场合下，说话的语气、神态乃至心态都是完全不同的。
　　“我怎么就没有自知之明了，扯蛋？”李所长生气了。
　　“哦，你有自知之明吗？上大学的时候不好好念书跑去当□□，一年四季大串联到处溜达，什么知识都没学到还以为自己很有能耐。你看你啊，当年一到光学所时雄心满满的，把胸脯都拍肿了给领导表决心，到处吹牛说要把光学所建成世界一流的科研机构，一定要研究出几项能够吓尿美帝的科研成果来。你扪心自问吧，这么多年光学所研究出了一个有价值的成果吗？把美帝吓尿了吗？你们弄的都是些可有可无的玩意儿啊，算不算得上科研成果都很难说呢，我看你们啊就会糊弄国家，就会骗国家的科研经费。”秋春香毫不留情地说着。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什么叫骗国家的科研经费呀？光学所二百多号人总不能不吃饭吧。”李所长很不服气地说道。
　　“哼，要我说呀，这十多年你唯一的价值就是解决了这些人的吃饭问题，可惜啊，都是造粪机，浪费了多少粮食啊。”秋春香睡不着了，干脆坐起来聊着。
　　老李不由得叹道：“也是的啊。狗日的，浪费了老子的芳华。”
　　“呵，你还有芳华呀。老李，知道啥是芳华吗？”秋春香讥笑着问道。
　　“我不知道，你知道啊。瞧你能的，你有能耐怎么当不上系主任啊，只能当个书记。”李所长反唇相讥道。
　　“我当然知道了，你听着啊，因为荷尔蒙的作用，莫名其妙地浪费掉的时间叫青春，快乐的青春叫芳华。”秋春香说道。
　　“哦，快乐的青春叫芳华，那不快乐的呢？”李所长逻辑上挺严谨的。
　　“像你这样的，一辈子都郁闷的人，没有快乐的青春只有失落的青春。没有芳华你只有闷骚，明白了吗。”秋春香这人不管什么事总想争个输赢，她今晚之所以跟老李斗嘴也是因为她最近很郁闷啊。苏丹红、马丽、菲菲这几个捣蛋的学生，对了，还有曾英雄豆芽这个变态狂，她拿他们几个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这几个吧，成绩都还不错，可是个个又都不像个好学生啊，行为举止都变态，搞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其它系的书记总是遇上男生欺负女生的事，我倒好，总是遇上苏丹红这帮女生欺负男生，而且她每次都还占理。
　　秋春香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她本来想和老李聊聊这件事，可老李一门心思地就想着他那个代所长的代字，秋春香叹了口气。
　　“你呀，当个中文系的书记就只会八卦，懒得跟你扯淡了。哎，不管怎么说，这十多年来，我在光学所没得功劳总有苦劳吧，这个代所长的代字怎么就去不掉了呢？”老李长长地叹了口气问道。
　　“要去掉这个代字也不难啊。我告诉你吧，功夫在诗外啊。看看你们一个系统的能源所、自动化所，他们又搞出什么名堂了？可这两个所的几任所长都升官了，还出了个副省长呢。”秋春香提醒着老李说道。
　　“是啊，你说同一个屋檐下，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能不能升官好像与出不出科研成果关系不大呀。”老李认真地琢磨着说道。
　　“跟科研成果有个屁关系啊。我教你一招吧，光学所的事情你就不要太纠结了，搞得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领导高不高兴才跟你有关系呢，你好好地干几件让领导高兴的事，这个代字不就去掉了吗。”秋春香给李所长指了条路。
　　“对呀，这个理我也捂出来了。华夏激光的总经理就让东方来当，他是科研骨干本来就合适嘛，又是蔡主任的女婿，这次筹办华夏激光他出力也是最多的。我得去跟几个副所长商量商量，统一口径。”李所长说着穿衣起床。
　　“半夜里跟谁商量去啊，刚才还以为你开窍了呢。”秋春香一把扯下李所长正穿着的衣服说道：“来，闷骚吧。”她说着一把将老李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