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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   乔季商乖乖当人质时,陆续将荀国机密都一点点流出去,怕沈迹还没安全,他又透露出一些祁国的安排,输赢要有个一来一往的样子,荀王才不会太生疑。在他和卓夙恭还在慢慢收盘时,意外发生了。
      那日,乔季商依旧借着散步为由,去放信,还没放走,就被一直悄悄跟着的荀国使者发现了,荀国使者冷笑着把他抓起来,“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安分。”
      乔季商已经把纸鹤吃进肚中,冷眼看着他。
      荀国使者冷哼一声,将人带走。
      卓夙恭连续很久都联系不上乔季商,在还在犹豫是他被发现了还是只是暂时隐蔽自己时,荀王发起了战争,阵前绑着一个人,正是乔季商,头上的幕篱被旁边士兵长戟一挥,堪堪擦过脑袋被甩落,小小一张脸十分消瘦,身上蓝衣沾满血污,双腿微微颤抖,若是没有背后押着他的那人,恐怕已经直接跪了下去。
      震怒的不止已经归国领兵过来的沈迹,还有骑马列阵在前的赵折戟。
      李恒玉眯着眼望着远处战车上的沈迹,慢慢点了点头,“好,动作挺快。”
      沈迹的表情异常平静,“把他放了。”
      李恒玉轻轻勾唇,“他杀寡人文书使,那日饶一命已是宽宏大量。”
      赵折戟脸黑如锅底,“他还小,与战事无关。”
      李恒玉转眼看他,“赵折戟赵副将……是吧?”他有些苍老的眼睛眯起来还露着精光,“我不知道你和这个小毛孩什么关系,但看你也这么担心,寡人觉得得更加好好对待他一番了。”话说完,押着乔季商那人猛地踢了一脚乔季商的膝弯,乔季商身体往前一晃,就要跪下,但又马上被后面的人拽住头发,整个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勉强站着。
      赵折戟握着铁戟的手收紧,虎口绷得发白,他看着脑袋被拽得后仰的那个人,后者疲倦地抬起眼皮看着他,没有血色的嘴唇轻轻开合,虽然隔着很远,但赵折戟还是看清了他在说什么。
      赵折戟拽着缰绳的手稍微用力,□□的马往前走了几步,宋岂问低声喝住。
      赵折戟停下来,宋岂问靠后看不到他的表情。
      一边的沈迹察觉到什么,将目光从乔季商身上挪到赵折戟身上,眼神带着些探究。
      李恒玉看着他们的反应,胡子抖了抖,接着是肩膀,然后大笑起来,众人看他笑完,他慢慢侧身,从身边将士腰间抽出长刀,“妙,妙极了,难得看到祁国人这种难受模样。”他俯视着车前的乔季商,用刀贴在他脖颈处,轻轻划过,立马一条细细血痕冒了出来,看得赵折戟等人呼吸一滞。
      “听说这小孩儿是沈太子你的小相好,你走后,寡人怕他一人寂寞,特意安排了一众将士陪他,你说,寡人体贴么?”
      李恒玉这句话刚落音,一根黑箭破空飞来,直取他首级,但被旁边的侍卫一刀削下,他再抬头时,祁陈二国的军队已经冲了过来,最前面的赵折戟怒吼着,双眼一片血红,衬着眉上那道刀疤,犹如地狱厉鬼。
      李恒玉哼笑一声,果然这句话能激怒他,虽知道沈迹和这少年关系不一般,但他还没到那样侮辱这个少年的地步。
      一时间,征伐声震彻荒原,连宋岂问也动了怒,长枪挥下,滚烫的鲜血泼墨般疯狂挥洒。
      乔季商被押着他的那人当做抹布一般扔在了一边,任马蹄人足纷纷踏过。
      赵折戟满眼都是血,天是血,地是血,铁戟被血浸润得都腻滑得快要握不住,他眼睛锁定在一个人身上,冲过来阻挡他奔过去的人都像豆腐一样被削得稀烂,此时他已听不见任何声音,脑内只有乔季商刚刚用唇语跟他说的那句话。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乔季商被人抱起来时,意识已经溃散,他茫茫然睁开一线眼,赵折戟的脸离得他好近,乔季商睫毛微微颤动,心里想,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和他靠这么近了。
      把乔季商抱上马的赵折戟心被砍成了肉泥,怀里的人消瘦不堪,双腿膝盖软绵绵如破絮,已经被打断很久了。
      “阿商……阿商……”赵折戟眼睛第一次被眼泪模糊,声音颤抖得不像一句话。
      乔季商头歪在赵折戟肩上,气若游丝,战斗又十分激烈,他说的话赵折戟都没听清。
      “我好想你……”乔季商眼皮实在架不住,缓缓闭了下去。
      赵折戟发现乔季商没了动静,连续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他想低头去检查一下,发现沈迹骑着马从陈国战车那边一个人冲了过来,一边挥刀砍着旁边的士兵,一边大声道,“把他交给我,我带他回去看大夫!”
      赵折戟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联系刚刚荀王说的那句话,眼里透着凶狠,沈迹同样恶狠狠地盯着他,但情况不允许他们先打一架,赵折戟低头看了乔季商一眼,然后将人交给了沈迹,末了还将怀中被血浸透了的符纸塞到乔季商怀里,“战后再找你算账。”他盯着沈迹说完,砍下偷袭沈迹的一个士兵的头颅,拽过沈迹的马绳,一路护送。
      留在帐中画阵的卓夙恭听见帐外疾奔过来的声音,立马抬起头,等军帐被一把掀起来时,脸色一变。
      “阿商!”
      沈迹将人放到床榻上,扭头朝卓夙恭道,“军医呢?叫军医!”
      卓夙恭立马转身去找人。
      沈迹喘着气低头看着白得像纸一样的乔季商,心不断下沉,一手抓着乔季商的手,一手从怀里掏出那串如意铃轻轻放到他手心,“你说你亲自来拿,你食言了,但我可以原谅你,只要你醒来。”
      给乔季商做处理的老军医脸色越来越沉,沈迹站在一旁面冷如冰,卓夙恭白着脸守在一边。
      好久之后,老军医才起身,给赤裸的乔季商盖上被子。
      卓夙恭跟着站起来,“大夫,他怎么样?”
      老军医闭了闭眼,叹着气道,“皮肉伤都已包扎好,内伤有些重,需要格外仔细休养,至于他的双腿……被打断多日而且没有医治,小腿已经完全坏了,膝盖也粉碎,没有办法恢复,只能终生坐着。”
      老军医说完这些话,卓夙恭拉着他的手垂下去。
      一直一言不发的沈迹转身出了军帐。

      因为乔季商被发现了,荀王下令对战术做了调整,战事胶着。
      这一战打到天际昏沉,荀国势头仍正茂,李恒玉满意地看着战场,想着战胜后怎么处置沈迹这个叛徒时,荒原和天际交界处,忽然传来震耳的呼喊声,三军皆惊,往那边望时,发现黑压压一大片军队正往这边冲来,宋岂问皱眉,李恒玉也一疑,忍不住往前走动几步看着那边,过了一会儿,那支突如其来的军队逼近了,猎猎高旗上是夔国的图案。
      李恒玉疑惑的心慢慢安稳下来,心想夔国这来得未免太晚了些。
      宋岂问和赵折戟对视一眼,大吼一声“杀”,将士们再次鼓动起来,不管再来多少兵,都不能惧怕,他们都是祁国最负威名的北征军,绝不能示弱,来一万杀一万,来十万杀十万。
      宋岂问很快做好防御准备,就等夔国大军过来,但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是,夔国将领直率军队朝荀国军队攻去,荀国也没想到,一时间陷入屠杀,但很快抵抗了起来。
      李恒玉又惊又怒,大骂道,“夔国这是做什么蠢事?!”
      宋岂问看着这一切,心中仍是怀疑,直到看到消失了很久的谢灵子在夔国战车上,谢灵子由人保护着,远远跟宋岂问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宋岂问解意,继续开始厮杀。
      李恒玉站在战车内看着战事,眼里透出些许不正常的疯癫的光芒,他抬起左手朝旁边招了招,立即有人抱着一个襁褓走了上来。
      李恒玉接过锦被中软乎乎的小婴儿后,轻声道,“好孩子,醒来吧,杀戮,大杀特杀!”说罢,他从侍卫那里拿过刀来,一刀划开婴儿手臂稚嫩的皮肤。
      原本睡着的婴孩瞬间破开喉咙大哭,一张脸涨得通红,额心隐隐发着红光,鲜血渗入襁褓中,将孩子的肉都染上鲜红的颜色。
      婴儿的啼哭嘹亮地传开,荀国战士听见,动作微微一滞,然后都瞬间爆发巨大的力量,就算是刚刚被砍断手臂的人,也变得格外亢奋,肌肉膨大,吼声齐整一致,犹如被激怒的恶虎。
      战况瞬间又被翻转,荀国的将士一个个仿佛没有知觉的杀人工具,一边怒吼着一边疯狂砍杀。
      宋岂问和赵折戟都微微一愣,这个情况比之前还要夸张。
      虽然荀国面对的是三国的军队,但他们还是显露出了诡异的战斗力,在这种情况下,不但没有被压迫的捉襟见肘,反而有一股压倒性的力量,仿佛荀国的军队一瞬间由人变成了神,两方阵营力量悬殊,很快形成了绝对压制。
      宋岂问手中长枪挥得风声呼呼,一个横扫,将举着刀枪围攻赵折戟的一群人扫开数尺,“到我后面来。”
      赵折戟站直身,用手背擦掉脸上被划开留下来的血,“我不会后退。”说完大喊一声,舞动铁戟将两人戳了个对穿,然后用力一扫,将旁边刚站起来的人再次压倒,力道之大,让被对穿的一个人从铁戟上直接半截横断。
      宋岂问反手将斜后方冲来的一个人刺死,身后立马又有人挥着大刀横砍过来,宋岂问立马往后一躺,冷冷白刃携着血风扫过,宋岂问躲过后立马起身,一手拽过缰绳,将那人头颅直接削下。
      但再勇猛的战士总有气力竭尽的时候,何况面对的是一群不知疲倦永远亢奋的战士?
      在宋岂问后背被猛地砍一刀时,他就意识到了,对方的战斗力完全不是人。
      赵折戟冲过来,将他背后的人砍杀,“君知,还好吗?”
      宋岂问凌乱的鬓发不断滴着汗水,他眼睛乌沉如墨散开,“没事。”
      赵折戟看着他身上前后的伤口,尤其是背后那道,深可入骨,连血液的颜色都变得浓得发黑,心中微微动摇,“我去找卓夙恭?”
      宋岂问一瞬间睁大眼,“不行。”
      赵折戟双手握住铁戟将攻来的人扫开,“你……”
      宋岂问翻身将那些人的脑袋砍落,声音略微沙哑,“这次只有他一个人,要是开阵出了事……我不允许。”他低吼一声,“我们能胜!先帝亡父在上,我宋岂问,生浴血,死无惧,我在一日,敌国一日不可侵入!”
      赵折戟看着他,“好,副将赵折戟永远追随将军。”
      宋岂问两只手臂都有鲜血汩汩流下,在指尖滴落,他解下马鞍旁边的囊袋,拇指撬开塞子,仰头将酒灌入嘴里,冰凉的酒液顺着他张开的嘴角溢出,滚滚流入衣襟,宋岂问喝完,将囊袋往旁边一扔,“再来!”
      荀国士兵被宋岂问这模样镇住,犹豫了一瞬,然后一齐攻来。

      营帐内,卓夙恭低头研究着阵法。
      上回开阵风险有点大,而且师祖也不知道会不会再现身,就算现身了,能不能止战,也是一个问题。这几日他都在偷偷研究另一种阵法,不需要召神,只需要召出万顷雷霆和天火就行。但由于这个阵法记载不全,是修改过的,从旁记中猜测,是不悔道人记载的阵法,师祖边鹤衣修改的。至于师祖为什么要修改,被修改部分原本是怎样的,他都不知道,目前就差这一点就能成功。

      兴致勃勃观战的李恒玉远远望着杀戮场中勇猛犹如战神的男人,忍不住感叹一句,“宋岂问,不愧是九州的名将呐……不过,在真正的战神面前,你这个凡人,又能扛得住几时呢?”他笑了一声,低头看着怀里已经睁开眼的小婴儿,婴儿双瞳黑得渗人,也大得渗人,这么一双大眼,却没有半点光芒,暗沉死寂如深渊。
      这场战争早已演变为屠戮,单方面的屠杀。
      脚下踩的不是土地,而是厚厚的尸堆,鲜血像浅水滩一样弥漫开,春意未至的荒原此时就如人间炼狱,充斥着暴力和血腥,在地上生长的不是草种,而是各种扭曲的残肢和冰冷的武器。
      麻木的士兵举着兵器慢慢朝宋岂问围过来,赵折戟粗喘着气用铁戟支撑着身体,在那些人将要碰到宋岂问时,他猛地爆发,将那些人尽数扫开,这一扫用尽他的力气,身体歪了一下,单膝跪在地上。
      宋岂问单手握着长枪支在地上,因为失血过多,嘴唇已经变成了白色,他的胸膛高高鼓起又重重瘪下去,一双狼似的眼睛紧紧盯着重新围过来的士兵,“……都跟我到地狱里来。”
      说着再次发力将插入土中的长枪拔出,砍下前面几人的头,然后抵挡住后面一波从上面来的攻势,这时,身后有人横枪扫过来,直朝着宋岂问的腿弯过来,铁枪打在骨肉上,被震得微微弯曲,宋岂问整个人晃了晃,但并没有跪下去,膝盖微微颤抖,然后更加用力地站直,双手将上面压制的武器挥开,然后回身将偷袭的人拦腰砍断。
      赵折戟刚站起身,也有一群人围了过来。
      正当这些人举起武器要砍下来时,阴沉的天云层聚变,轰隆隆的雷声也隐隐约约响起,贴地的草被风吹动,乌沉的云越压越低,所有人都被这异变惊住,不禁抬头往上看。
      “轰——”一道雷猛地劈下,直接将尸堆炸开,血肉飞扬,连下面的土地都露出焦黑色。
      紧接着,是数以万计的雷霆和灼热耀眼的火球。
      刺眼的白电从云层中密密麻麻劈下,伴随着电光,是如龙吟的震耳雷声。所到之处,焦黑一片,尸体灼烧的味道弥漫开来,地上都被打出一个有一个坑。炽热的天火落到地上,火势迅速弥漫开来,将不堪的炼狱尽数吞没。宋岂问微微后退,一道雷堪堪在他面前劈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土坑立马出现,其余要攻击的士兵都被紧接着劈下的雷霆击中,瞬间变成一根黑色人棍,倒在地上。
      宋岂问最开始还担心自己,但他很快发现,这些雷电和火球,都避开了自己。他瞬间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努力在这天罚之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用长枪支撑着自己,很快就发现了站在远处高丘上的一个白衣男子。
      卓夙恭也看到了他,宋岂问微微摇了摇头,心想待会儿结束了,一定要训训他,不听话。
      卓夙恭刚想朝他走去,刚迈出一步,就看见一支箭飞速朝宋岂问射去,宋岂问也看见了,但他实在没有力气,利箭直接穿透他的胸膛,他身体往后一仰,倒退了一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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