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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几许伤春春复暮(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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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饭心里正为那扫了三百遍的街道心疼不已,不待见多识广的顺子发话便两臂成大,螳螂档车,横在路中央。
那马夫见有人拦截,熟练稳住缰绳,减缓速度,恰好在小饭面前安然停下,倒没怎么质问小饭为何冲出来挡路,而是敲了敲车棱,浑厚庸俗的嗓音恭敬道:“小姐,是这里吗?”
小姐?不是公子,不是贵宾,小饭学起顺子,单手傲然叉腰,左手傲然高举,拇指傲然向着后方,朝马夫扬了扬傲然的下颚,朗声道:“前面可是青家,这位大哥没走错道吧!”
瞧小饭行为无理,顺子正欲上前训斥两句,却见一只芊芊玉手探出马车布帘,一股清雅的白梅香气随之扑鼻,一缕阳光偏巧掠进布帘缝隙,隐隐照亮了一抹耀眼金色,照亮了车厢内的人,她眉如墨画,面若秋月,高领粉色蕾丝褶绉裙外裹了件深蓝呢绒大衣,单单这身素雅又高贵的装束已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大清早就忙活起来,今天有重要的客人吗?”青黛扫了两人一眼,淡然问道。
见她一语道破玄机又问得如此冷静淡漠,见小饭趾高气扬又要回话,顺子立刻挺身在前,躬身赔笑道:“是,小姐。”
父亲虽不是什么高官贵爵,却是前朝知名的饱学之士,慕名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他身上非但没有一丝孔夫子的迂腐之气,却颇识时务,颇懂人情,待人格外分门别类。她曾经讽刺父亲是“白骨精化美女——人面鬼心。”父亲当时气得吹胡子瞪眼,挥着藤条教训她:“你个丫头,十五六岁,不过跟假洋鬼子学习了几年,懂得回来笑话自己的爹了,啊?”当然,那藤条只是摆设的威严,父亲舍不得抽她,只要她眼泪汪汪喊两声“娘”,父亲的石头心肠顷刻间便能化成潺潺流水,软得一塌糊涂。一晃五六年过去了,她虽不是当年撒娇纵横的青黛,他却依然是“老奸巨猾”的父亲。
她杨柳垂首,浅浅一笑,放下车帘时对马夫说道:“转回方才那条道,走侧门!”
马夫应了一声,挥了两下缰绳,掉转车向,飞奔而去。
小饭早被眼前一问一答糊弄得晕头转向,食指戳了戳顺子后背,小声问道:“顺子哥,你认识她?”
顺子怔在原地,呆愣的表情俨然在回味,机械地摇了摇头,木讷应声道:“嗯,不认识。”
车子稳健停歇紧闭木制门口。
马夫凌空跳下马车,撩起裤腿单膝跪地,伸手欲扶青黛。
她却是莞尔一笑,说道:“赶了一夜的路,您也是倦了,我自己来。”说罢便拾起裙摆,不失优雅礼数地掠步下来。
青家侧门的两头小石狮笑面不改,风雨蜷缩。
她白皙手指抚了抚石狮的卷发,又溜滑到它的颈脖,来回婆娑,不禁哑然失笑。六年过去了,它一如往昔,还是那般静默地任她挑-逗。
马夫放下行李,说道:“小姐,东西齐备了,您点点。”
她悠然弯身道了谢。
马夫顿时受宠若惊,匆忙罢手,傻傻地摸了摸自己脑袋,憨笑道:“若是小姐以后再出远门,可以直接到中原镖局找我,我叫钟大冲,只要报上我的名字,他们都知道。”
她听罢又是连连感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