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初代}西西里纪事》公孙橙子

6、暴风的中心

　　G受伤了，而且伤得非常重；这个消息很快传遍彭格列家上上下下，引起了一阵恐慌。要知道G一直被劳伦佐当做儿子的亲信培养，不仅办事牢靠，枪法和体术也是一流。竟然因为调停一起不大的冲突受重伤，简直匪夷所思。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在他恢复神智的一刻钻进肺部，G大呛一口气；视线有些模糊，用力眨了眨眼，熟悉的天花板上挂着一盏不亮的煤油灯；明明是白天，也不知谁把灯打开了。
　　对了！火炎！红色火炎的事必须立刻告诉Giotto！
　　他用右手撑着床板，费力地想直起身，但很快一阵剧痛让他惨叫一声倒了回去。胸口的绷带渗出大片殷红的鲜血，G这才注意到自己伤得有多重：肋骨断了几根，胸口附近大面积烧伤；因为处于爆炸中心的缘故，右腿也骨折了。
　　听到惨叫，楼梯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神色慌张的Giotto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杯水和一罐蜂蜜。
　　“没事吧？G？”Giotto匆忙将东西放在床头，坐在G的床上，眼神担忧。
　　“你昏迷了整整两天。”
　　“我....我没事，”G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自己竟然让首领担心.....真是太不合格了：“少爷你.....那个冲突解决了？老爷没有找你麻烦吧？”
　　Giotto见G拘谨的样子，暗叹口气：“.....G，叫我‘Giotto’；自卫团的事完全可以先放一边，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比你重要？你还是躺在床上休息吧。”Giotto说着舀出一勺蜂蜜，拌在水里轻轻搅动。
　　眨了眨眼，Giotto温和一笑：“今天我来照顾‘少爷’。”
　　G更加惶恐，赶紧阻止Giotto的动作，不料这个姿势再次拉开伤口，强忍着疼痛：“不.....少.....Giotto这怎么行？你是首领、是主人，而我是下属、是家臣！您怎么可以亲自来照顾我....不过一个....”
　　“管家的儿子......”说道这里G明显迟疑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微弱，他低下了头。
　　Giotto一句话也没说，乱翘的金色发丝很柔软，金棕色的眸子平静地望着他，疼惜的神情一闪而过；他舀出一勺蜂蜜水，送到G的嘴边：
　　“因为你是我的家人。”
　　Giotto这几天一直陪伴在G的旁边，有时看书有时逗狗，看起来平静安宁实则忧虑心与日俱增------不仅是因为G受伤，也因为威尔玛街势力准备卷土重来；但他实在不想离开目前仍动弹不得的左右手。
　　幸福，永远是转瞬即逝的；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选择了彭格列，一切就已经回不去了。
　　G则不停地在内心指责自己受伤的身体，如果不是顾虑到自己以及考虑到彭格列高级干部人手不足，Giotto肯定开始采取行动。而现在，这位彭格列的“教父”竟然因为自己在这里浪费掉好几天的宝贵时间。同时，他也感到有些沮丧，自己也许太迟钝，就像一只满溢的杯子，溢出来的幸福只能像水一样，尽管拼命抓住，但仍从指缝间溜走。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G将礼帽男的爆炸、红色火炎的事告诉Giotto；Giotto只是点点头，告诉他不用担心。待G睡着后，轻轻地帮他掖好被角。这时，一个优雅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
　　“nuhuhuhu......亲爱的首领真是驭人有方呢；原来这就是您的左右手死心塌地的原因.....”优雅的男子撩了撩造型诡异的头发：“真希望有一天您也能对我用同一招.....nuhuhuhu”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天到晚说这种有歧义的话？戴蒙？”Giotto微微扶额，叹了口气：“幸好现在自卫团成员不多....否则我严重怀疑你说的话会引发家族内乱......”
　　“nuhuhuhu.....您言重了，亲爱的首领，”戴蒙依旧挂着虚实难辨的微笑：“把我叫来，是想让我调查您的左右手受伤一事？”
　　“是。我希望知道这场爆炸发生的原因；还有它是否与‘火炎’有关。”Giotto罕见地露出了肃穆的神情：“如果G当时目击到的的确是火炎......”
　　“就意味着，有家族已经获得了‘火炎’的力量；但我们这边对于所谓‘火炎’仍旧一无所知-----”戴蒙说到这里，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Giotto一眼：
　　“也许拜某个天真的首领所赐。”
　　Giotto有些烦躁：“你阴阳怪气地想表达什么？”莫名地，他想到神秘绷带人拜访阿莫尔庄园的事。当然，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戴蒙不可能、也不应该知道。
　　“好吧好吧，首领您息怒，我这就去现场调查，”戴蒙耸耸肩：“啊.....对了，听说您邀请那个巴勒莫的警察加入彭格列？”
　　“是的。”
　　“真是任性的首领.....至少和我商量一下吧。如此不信任我真令人难过。”
　　“当初庄园发生凶案，建议我向他求助的不就是你吗？阿诺德能力很强、也值得信任。彭格列需要他的力量。”Giotto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逐客令：“好了，你赶紧去吧；G在休息，你那么多话会打扰到他。”
　　真是偏心的首领，左右手待遇果然不同呢nuhuhuhu....说起来那个警察确实有两把刷子.....不过值得信任.....这点断言地未免太早。算了，彭格列能加入有趣的人，未尝不是件好事。戴蒙愉悦地眯起了眼，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爆炸的地方就在警署门口，就算官方再怎么无视也不可能，毕竟这可以视作对新政权严重的挑衅。巴勒莫警署已经组织了不少人现场勘查，荷枪实弹的警察三三两两地在周围警戒。
　　戴蒙特意打扮得像个平民，怎奈那片妖娆的冬菇叶子辨识度实在太高，于是在Giotto的强烈建议下戴上一顶贝雷帽------据说是Giotto某个叫柯萨特的友人送的临别礼物。戴蒙混在围观的路人里，观察着爆炸坑周围情况。
　　这时一个淡漠的身影从戴蒙眼前一闪而过，清爽的铂金色短发、灰色长风衣带起干练利落的气场，正是来现场执勤的阿诺德。阿诺德也敏锐地注意到躲在人群里偷窥的戴蒙，本来准备转身无视之，谁知戴蒙主动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挂着那无比令人厌烦的假笑。不过-----
　　这家伙终于找东西遮住了他的冬菇头么.....看起来顺眼了一些。阿诺德这次没看见戴蒙诡异的发型，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我们在阿莫尔庄园见过面的，阿诺德先生，”戴蒙优雅欠身，露出了彬彬有礼的微笑：“您也在调查爆炸案么？”
　　“......Giotto让你来问‘火炎’的事？”阿诺德环视四周，确定没人监视；开口问。
　　“是的，首领的左右手被疑似‘火炎’的爆炸所伤，命我前来调查。”
　　“首领.....果然是‘彭格列’么。你们。”阿诺德终于确认了他的想法，没有预想中的轻松。此刻他的心情既沉重又复杂：Giotto他们......果然是自己的潜入对象么。
　　戴蒙捕捉到阿诺德脸上转瞬即逝的复杂：那是种很微妙的表情，与其说是得知真相的震惊，不如说是某种痛苦而纠结的神色；就好像伤害了自己不忍背叛的事物般痛苦。
　　这个男人，看来比想象中有趣呐。戴蒙满意地微笑。他自认为有看透人心的天赋，他凭直觉感到，眼前这个男人冷漠的外表下，也许有着比常人还要纤细柔弱的另一面。
　　“首领对你发出了邀请，你愿意加入我们么？”戴蒙没有从Giotto那里得到明确的回答，他决定问本人。
　　阿诺德似乎有意回避这个话题，或者说，他暂时无法给出明确的答复：“比起这个，调查‘火炎’更重要吧？”说着，他转身走到距爆炸坑洞不远的一角。
　　戴蒙跟了上去。阿诺德此时蹲下身，小心揭开覆在角落的防尘罩：一块大半焦黑的岩石裸露出来；岩石是质地坚硬的大理岩，表面的焦黑不像被爆炸波及，反而像被几十万伏的雷击击中，中间一道狰狞的裂口中，里面的物质被悉数震碎。
　　“这是......”戴蒙略显震惊，电能虽然已经发现但尚未普及，何况这么高的电压.....他只能想到自然界的雷电。
　　“这不会是‘雷神’吧？”他揶揄道：“难道是雷神索尔愤怒地往这里来了一锤子？”
　　“........”阿诺德瞥了一脸哂笑的戴蒙一眼：“不，这也是‘火炎’造成的损坏。”
　　“当时炸伤G出现的红色火炎有类似‘分解’的效果；”阿诺德用眼神示意警署前巨大的爆炸坑洞：“整整5个立方的沙石碎成了尘土；一般的炸药不可能碎得这么彻底。”
　　“这个类似雷击效果，应该也是‘火炎’造成的。也许‘火炎’有不同属性和作用。”
　　戴蒙微微点头，似乎赞同阿诺德的想法：“那么，当时使用‘火炎’的人还活着吗？”
　　“如果你说的是威尔玛街的头领的话，他还活着；有趣的是，红色火炎将他周围一切都分解干净并且引发了爆炸效果，那个礼帽男自己竟然毫发无损------这也许是‘火炎’的神奇之处：对使用者本身无伤害。”阿诺德语气平淡。
　　“您对当时的情况可真了解-----不仅如此关心我家首领左右手的安危，还乐于将情报与彭格列分享。真是受宠若惊。”戴蒙似笑非笑。
　　“.......”阿诺德刻意将步子迈开，远远地将戴蒙甩在后面；那个男人的笑容实在令他生厌，还有那个眼神.....他总有种下一秒就要被洞悉的错觉。间谍，无论何时都应武装好自己，从外表、身份、心灵；莫不如是。绝对不可以把自己的真实显露给任何人。
　　他此刻有些茫然，把情报与彭格列共享，也许是为了换取他们的信任----至少刚才他是这样欺骗自己的；但果真如此？他到底在向彭格列、或者说向Giotto寻求什么？莫名地不想回忆该死的任务，莫名地想到魏玛庄园中那个渴望自由的男孩，莫名地.....想永远地留在这里，不用面对德国日益暗沉的天空。施蒂贝尔曾说他并不是合格的间谍，因为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哭泣的孩子；那是十余年来未曾真正成长的他自己：也许，真的如施蒂贝尔十年前拜访他家时所说，“阿洛伊斯是个敏感脆弱的孩子”。

　　远处，两个粉色头发、皮肤黝黑的年轻女人正观察着戴蒙和阿诺德的一举一动；她们身材姣好但衣着怪异；露肚脐的白色紧身装似乎不属于这个时代；上半边脸被白色面具遮住，露出的另一半嘴唇紧抿，严肃冷漠。她们手中拿着一台仪器，上面显示一团紫色和一团靛青色的波动：
　　“白兰大人，找到了。彭格列指环的适格者；应该就是您所说的‘彭格列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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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搞事情的角色又多了一个，大家可以猜猜后续发展嘿嘿（话说我真担心写到后面忘了前面的各种伏笔啊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