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人类与魔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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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索·卡尔，你还有什么话说？”律师现在看上去不再恐惧了，仿佛突然找到了精神寄托，他声音洪亮地质问，“你和那个魔鬼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到底为什么替他辩白？”
舞女在一旁忽然怯生生地说了一句：“我、我昨晚听到他房间里有人说话，好像就是、就是那个魔鬼的声音。”她的房间就在卡尔隔壁。
“好啊，好一个叛徒！”律师当即大声说道，“我们可都看错你了，入殓师先生。你竟然向魔鬼出卖自己的灵魂！他让你怎么对付我们，又给了你什么好处？说！他是不是让你把我们一个个都害死，然后你就能独占庄园的奖品了？”
前锋忽然用力一捣桌子，连盘子都跟着跳了起来：“我就说为什么他妈的总也逃不出去，原来是有人一直在使坏！”他恶狠狠地瞪着卡尔，“我们该怎么处置这小子？一刀宰了也太便宜他了。”
“呦，”空军凉凉地开口，“艾利斯先生，你可比卡尔早来好几个月呢吧？真要像你说的那样，你怎么没早点儿逃出去？而且卡尔来得最晚，那之前咱们输的成百上千局该去怪谁？怪监管者太厉害吗？”
前锋不由张口结舌，显然一时想不出什么妙语来反驳空军，只好最后涨红了脸大吼道：“这里没女人插嘴的份，你给我闭嘴！”
“艾利斯先生，我看你还是冷静冷静吧。”空军冷冷地说道，“让人家当枪使了还跟个傻子似的嚷嚷，你要是长点儿脑子，没准儿还真能早点儿逃出庄园去呢。”
律师咳嗽了一声，皱眉说道：“贝坦菲尔小姐，请你别进行人身攻击。我并不是说我们在游戏中一直输是因为有内鬼，我只是说咱们中间的确出了内鬼。”他说着看向卡尔，“至少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泽莱小姐不就可以作证吗？”
“她能做什么证？”空军凉飕飕地看了眼舞女，“隔着一堵墙听见了监管者的声音？我说玛格丽莎，你真的不是在游戏里被监管者吓出毛病了？以至于大半夜凭白生出了幻觉，以为自己听见了什么不真实的声音。”
舞女不知所措地红了眼眶：“我也没说千真万确啊，玛尔塔，我只是说我‘好像’听到了。我没有怀疑卡尔先生是内鬼。”她并不敢惹怒空军，事实上，这个冷言冷语的女人有好几次不顾危险救过她。舞女虽然一直没有和任何人结交什么亲密的友谊，但她一直暗自感激空军。
佣兵则不动声色地瞟了眼空军，没说话。
其实他们两个心里都清楚，昨晚那个该死的监管者八成真去找卡尔了，不然医生和舞女不会都言辞凿凿指证这一点。但眼下可不是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如果今天卡尔在这种情况下出个什么好歹，那么庄园里的某种微妙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本来大家就已经互相猜忌得够多了，到时候这些人再自相残杀起来，他们还有赢的可能吗？难不成还要让那群该死的监管者们看笑话吗？
“我认为这事是监管者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佣兵扫视了众人一眼，终于沉声开口，“和庄园主人不会杀我们的道理一样，他们没必要大费周章地下毒杀我们，而且这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空军跟着说：“就是，下毒这种招数怎么看都不像那群五大三粗的家伙会用的伎俩。他们要真想杀谁，半夜拎把刀溜进来不就行了？”
“玛尔塔的意思，”一直沉默的祭司忽然开口，“这事儿是我们中的某个人做的喽？”
律师抢道：“那么除了伊索·卡尔之外还能有谁？泽莱小姐亲耳听到那个监管者在他房间里说话。而且他刚才不还为那家伙辩解？语气那么亲密，肯定有鬼！”
“你这话就未免太绝对了。要说嫌疑，大家伙儿谁能说自己是清白的？”空军气得冷笑，“你们怎么不怀疑那个首先发现饼干有毒的家伙呢？咱们可是谁也没看出异样来，怎么就他那么火眼金睛，一秒钟就能看出不对劲来。”
佣兵无奈地看了眼空军，说道：“饼干的颜色不对、味道不对。你难道在部队里没学过怎么辨认有毒物质吗，空军小姐？”他难得带了点讥讽的语气，对空军这种卖队友吸引火力的方式感到十分无奈。
“我觉得你们都把问题的关键搞错了。”幸运儿忍不住插嘴道，“不管是庄园主人下毒也好，监管者下毒也罢，问题的关键难道不该是我们今后的生存问题吗？这两方我们可都惹不起啊。”
律师打断他：“我们不排除有内鬼的可能性。”
“他说得有理，我可不想和奸细住在一起。”前锋则强硬地说道，“这次是萨贝达看出了不对，下次要是没人看出来呢，谁知道被毒死的会是谁？”
这两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然而慈善家却在此时冲卡尔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说道：“我们并没有证据证明卡尔先生是内鬼，不是吗？大家都是文明人，律师先生难道连‘无罪推定’都不知道吗？”说着挑衅地看了律师一眼。
“皮尔森先生难道以为欧利蒂丝庄园还在法律的约束之下吗？”律师由于愤怒脸涨得通红，“我认为大家应该投票决定，如果超过半数就让伊索·卡尔滚出庄园！”
空军凉凉地讲了一句：“说得好像咱们真有人能滚出庄园似的。”机械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又赶紧捂住了嘴巴。
“要我说，你们还是别吵啦。”祭司则平静地讲道，“反正也没毒死人，反正我们又不能真的做些什么，还不如就这么算了。”
魔术师忽然轻哼道：“是啊，反正我们又不能杀人，真抓到凶手或者内鬼又能怎样？”
此话一出口，所有人都不禁沉默了下来，有些人的眼神是警惕的，有些人的眼神则是阴沉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刚才一直作为话题中心却又始终沉默的卡尔才终于再次开口。他这会儿总算勉强平静了下来，缓缓说道：“我不是内鬼，从未出卖任何人，以我父亲的名誉起誓。”他说得十分郑重，用眼睛缓缓扫过饭桌上的人，心知有些人并不会因此而相信他。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他。
“我相信你。”佣兵首先表明态度，“伊索·卡尔，你愿意对上帝发誓这次事件你并不知情吗？如果你撒谎，上帝就会诅咒你爱的人。”
卡尔点头：“我发誓。如果我撒谎，上帝就会诅咒我爱的人。”他说得很慢，脑海中闪过约瑟夫的脸。
“我相信卡尔先生与此事无关。”园丁忽然大声开口，她像是终于从之前的惊吓中回神，虽然她的一只手还在桌下悄悄紧握医生的手，“卡尔先生不是这样的人，他是清白的！”
祭司则一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保留意见。”她看了眼卡尔，似乎带着笑意，“我想这不过分吧，卡尔？”
卡尔摇头，说道：“不，很公平。”
“我相信卡尔先生！”慈善家这时大声说道，“卡尔先生，克利切永远相信您！”
律师冷笑：“好一副谄媚的嘴脸啊，皮尔森先生。你要是想借此讨好某一位监管者以便能够逃离这里，那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别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慈善家的脸色变得极其可怕。但最后他却笑了起来，平静地说道：“我想我不会比你先咽气的，莱利先生。而且我也有一句话想劝劝您呢：别再摆出这副大公无私的嘴脸了，你不就是怕卡尔先生比你先赢得游戏吗？”
“我觉得不是卡尔先生。”幸运儿则不理会那针锋相对的两人，扮了个鬼脸耸了耸肩，“我相信我的直觉。”
“我也相信他。”空军最后开口，又问，“你们还有谁想说什么吗？”她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律师，又看了看一脸怒意的前锋。
没人说话。也许就像魔术师说的那样，没人能真的因此杀了卡尔。
至少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
于是这顿早饭便在沉默中草草结束了，根本没人有什么好胃口，许多人甚至连早餐都没碰一下就离开了饭厅。然而每个人都清楚——他们不可能一直不吃东西。
最后饭桌前只剩了几个人：卡尔、佣兵、空军、机械师、园丁、医生以及从未开口说过话的先知伊莱·克拉克。
最先开口的是园丁，她拉着医生起身走到卡尔身边，用一种真诚的语气说道：“卡尔先生，我和艾米丽都相信你的清白。别担心，莱利先生可没胆量对你做什么，艾利斯先生更是有勇无谋。而且我们这些相信你的朋友都会帮助你的。”
“谢谢。”卡尔点头回应，他对园丁的支持升起一丝感激。
园丁又看了眼众人，咬了咬嘴唇说道：“那么我先走了，卡尔先生，要加油啊。”她说完拉着医生冲他们挥了挥手，然后便绕过屏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身旁的医生则始终一言不发，不过那看向卡尔的眼神可不像园丁说的那样——她显然并不信任卡尔。
直到园丁关上房门的声音响起之后，先知才在沉默中抬起了头，虽然一条黑巾蒙着他的眼睛，但先知却准确无误地望向了卡尔这边。他一边站起来，一边用低沉的声音对卡尔缓缓说道：“不要闭上眼睛睡觉，闭上眼睛睡觉的人已经长眠；不要在河边逗留，在河边逗留的人会沉入水底；不要忘记你父亲的脸，忘记父亲脸的人将失去上帝的眷顾。”
这几句古怪的话说完之后，他便带着自己的役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只古怪的鸟始终用那双古怪的眼睛看着卡尔，直到消失在门后。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16.人类与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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