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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叛军之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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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染红天际,撇下身后环绕的宫廷贵妇和侍女,听着几名侍臣的事务的奏报,伊珞缓步行在花园喷泉的大理石径上。留意到王后宁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远方天宇。执事官留意到王后的心不在焉,识趣的示意侍臣停下奏报暂退。
尽管已经归来几日,可除了固定午后会见国王陛下时,王后轻颦浅笑一如往日的朝气动人。
但私下中,日益威严的王后似总满腹心事地凝望远方,有如一沉静中灵魂已经被带走的美丽石像。
这种情况让侍臣和基曼骑士十分担心却无从开口。
此刻刚刚教完小唯剑术课程归来的亲卫骑士格瑞斯,见状一把拽住打算上前的行礼的小唯,示意众人稍退,才独自上前行礼。似闲谈玩笑般道:
“我的公主,听说小王子十分可爱!可您居然给他取了一个蜜糖的名字。”
再度听人提及这个 “甜腻”到令人恶心的小名,这几日来伊珞头一次失声笑出,却很快笑意敛去,正色提醒:
“格瑞斯,听清楚这件事情在我的亲卫骑士中,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在这个世间只有美林王后的小公主,卡斯迪亚王国的第一王位继承人。以及西菲勃根第公国唯一继承人!他们不是圣城王国的……公主王子!”
“公主……”格瑞斯叹然看去却在伊珞坚毅眸光下低首。
伊珞话音虽轻,却字字斩钉截铁:“无论是在圣地还是家族,基曼等地。这十年中若有半句关于他们血脉身世的传言,无论是谁,我会让他会后悔错生人间!”
格瑞斯瞥见一旁忽然纷纷摘帽行礼的众人,立刻把滑到嘴边的劝导之语改成公式化的回答:“王后陛下,您的愁思最好能向您的忏悔教士祷告!”
背立于向□□的伊珞却没有领悟这个提示,只是转身低首道:“是否要告诉国王陛下,那就看主的旨意吧。或许……”眼角的余光扫排排躬身行礼的众人和正努力向她眨眼适示意的格瑞斯……立刻似“惊讶的抬首”,“惊呼出声”:“国王陛下!”
旋即,优雅的微笑流泻。
立于廊下的博杜文则看着伊珞精彩“动人”的变脸。浅笑掠过,示意等候他开会的议廷官员先退后。随手拉起了屈膝行礼的伊珞,却不发一言先行转身步上另一花园之径。
见状,伊珞连忙拂开衣纱跟上,瞧过沉思不语的君主,只得先开口小声辩解道:
“陛下,虽刚才我叮嘱了不得告知您,请您别误会。”话一出口,看着博杜文微略惊讶看来的目光,伊珞立刻后悔想咬舌!博杜文根本没有听清自己的话,现下不打自招了……
所以只得告知:“我们刚才谈及勃根第公国的新继承人,那个孩子是查理公爵长子的遗腹子。真是主的奇迹。”嗫喏的话音至此断下,博杜文看过颜上闪过“真切哀伤”的伊珞,旋即明白言外之意。
微叹一声,“伊珞,别难过了。奇迹又如何?没有孩子又如何?我根本不在乎,而且王后于国家的责任难道只有诞生合法继承人?”
“可是?”伊珞有些憾然看去,尽管料及博杜文决不会责备自己。但毕竟自己的行为是绝决了,宛转涩然的道歉:“对不起,有事我并非刻意想……”
缓缓打断伊珞的道歉,博杜文淡然道:“这伊珞下次不必如此着急解释,任何人心中都值的恪守的秘密。既然你不愿告知于我,就必然有你的理由。这无可厚非!”
“陛下……”伊珞黯然低首,眼前男儿的磊然圣洁始终令人自惭,“没有任何人会喜欢被隐瞒的感觉,何况这个世间夫妻本该诚实以待。”
博杜文只是一笑,看着眼前清灵如纱伦玫瑰的伊珞,记得很早以前就对这个戒备谨慎的女孩,提及不必顾及太多。可她始终对于自己察言观色,掩饰住她真实的喜怒,尽管自己并不喜欢如此……浅笑很快融入博杜文眼眸中莫测的静海,欲言又止只化为一句叹息:
“傻伊珞!”
却没有再过多提及,转而谈及其它
“对了,最近老有‘写错’的信送及我这里,其中就有伊珞刚才提及的勃根第公爵。”
“写错,查理公爵?”惊色撼过,查理公爵不会真把给自己的信件给错了人?伊珞强自镇定的追问。
“嗯,很奇怪的请求,客套的问候之后,恳求请我赐予一个荣誉:给他家族新生的男孩一个名字。所以当时读完,我差点以为公爵把写给西菲国王的信,给弄错!”
伊珞却马上明白公爵的深意,喟然暗叹,勉强笑出:“请狐狸?尽管勃根第乃是西菲的名义上的公国,但对于傲气的公爵或许宁让街头乞丐给孩子名字也不屑狐狸的赐名……不过他希望有着勃根第家族血脉的国王来给新生孩子以祝福,这不为过……”
博杜文好奇地看来:“伊珞见过那个孩子吗?”
“见过!”意识到自己回答的太快,伊珞连忙补救地解释:“因为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尽管周围的人都说他漂亮,可我觉得刚生下来的他长的胖乎乎的。灵活的眼睛如蓝宝石一般,特别大,特别蓝,”望向博杜文有如海深敛清冷的眼眸,笑着告知:“可这个胖乎乎的小家伙,喜欢啃自己的手;虽不会说话,却懂的转转大眼,搂住人亲亲,请求不要分开他和……”
博杜文由衷微笑不自觉的泛过:“很可爱的孩子!”
“还有……”伊珞兴奋的上前拉住博杜文,眸光扫过他淡金的长发:“那个小家伙,生下来就有稀稀软软的发丝,不是像您这种淡而明亮的金色。而是软呼呼像淡茶蜂蜜的发色。所以我一看见他就随口取名叫蜜糖!”
“蜜糖?男孩?”博杜文啼笑皆非的看去,……不会因为伊珞圣地王后缺德的取这么一个恶心的小名,所以查理公爵才会缠着自己赐名以示补偿吧。
“我没有答应公爵的请求。”
“为什么!”
“伊珞,那个孩子是遗腹子,也是年老的公爵唯一的血脉了,所以更是他心灵的慰籍,所以孩子名字的权力在他,纵是国王也不该插手。何况孩子应该已洗礼了,如果真让我赐名还有一些繁缛的礼仪过程需要告知教会,我想应该让接受洗礼的孩子,及时得到他真正该拥有的名字!”
“他真正该拥有的名字……”涩意在心中漫开,但伊珞很快掩饰过一切感情,带开追问道:
“您刚才提及还有送错的信?那是?”
转眸,博杜文复杂地笑过,告知:“是基曼霍亨陶弗国王!”
“维特!”不敢置信地惊呼,那个别扭的家伙,一直对于自己帝国公主代替法蒂玛远嫁给麻风陛下耿耿于怀。平日都是不满于颜,更不要谈及书信往来!
“是的,信的开始就是写到‘尊敬的王后陛下,身为你的侄儿,我有一个难题想请教您!’所以,当时我以为又是一封错了的信,取过封页徽记却的确是写到敬呈圣地,勃兰登以其曼彻西顿的国王陛下!”
“他的秘书官怎么会如此失礼和失职?……我……明白了!”伊珞无语叹息,这个家伙……真够别扭!明明有事想请教博杜文还放不下尊严!竟然假装是送错给自己的信含混过去!
“维特在给‘你’的信中说,小姑姑我做了一件违背教义的重罪之事,如果成功也许给我们的国家带来希望,能够完成您祖父大帝毕生的心愿。但我将终生为此钉于耻辱的十字架上。若是失败……我的一切都会失去,王冠,地位,身份甚至生命,尽管我不在乎!
可我没有料到此事僵持了下来,我若再坚持也许会获胜,但却给教宗支持那方诸侯以可趁之际,让王朝的裂痕化成永远分裂之伤。可若我就此放弃,追随我的人将背负叛逆之名,一一耻辱地死去。如今每天,战火弥漫下那些我们誓言要守护的人……无数的人如收割的麦子无声死去。鲜血从我梦境弥漫到真实的眼前……我们究竟为什么而战?小姑姑,我该如何?”念完手中信,博杜文将信交给伊珞身后的侍女。
“那您……”这一定是战时维特在面临抉择之际写下,那时他不愿打扰待产的自己,却在孤寂无人可以倾诉时,选择对博杜文的信赖。
博杜文缓缓告知:“我只回复了一句话。‘主啊,你往何处去!’”
瞬间惊怒潮来,“博杜文!”扼腕之下伊珞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博杜文掌中。
没有回避伊珞的眼眸,直直望去,博杜文语不泛波回应:
“这抉择,谁都无法代替他去做,哪怕是上帝。也能给予你仅是指引。”
这一句切中要害的话,默然良久纤指颓然松开,伊珞终垂下眼帘掩过眼底的悲伤,喃喃低语:“但是他选择了。他才多少岁……这等牺牲值的吗?”
轻揽住面前的悲伤的女孩,博杜文只掉首看着远处风行万里的漠海,宛如自言自语道:
“我曾嘲笑过主,区区一人的鲜血岂能洗清这世间罪孽?但世间的善恶本无界线,信念中的天堂国度,若不择手段就可以达到。那么将这个尘世化成火海地狱又算的了什么!”
“国王陛下您……”伊珞有些担忧上前叩住博杜文的手,眼前的君主有一种莫名令她陌生,不安的感觉。但博杜文摘落面具,只轻松笑笑,沉凝于天际的目光却没有散开,
“不择手段而为,只会比恶者更恶、比奸人更奸、比坏人更坏, ……这样血洗颠覆后的世界,这样的所谓善人国度?谁又能保证今日芜秽遍地的乱世不会反是将来百姓梦想的天国?”
“所以,伊珞……”
伊珞仰天倔强地眨开眼中熏濡的泪光,明艳笑开,接下博杜文未完的话,“所以物物相异,必有代价!我,不难过!”世间的牺牲必有代价……姐姐,老师,维特……所以我懂!
(主啊,你往何处去!:是圣彼得在逃离罗马保全性命和殉教选择下,恍然看见基督之影,问出的话语。后圣彼得选择殉教。)
谈话间,不自觉中已经再度行至宫殿花园丛林的终点,长长大理石阶直通圣殿山顶的恢宏的圣玛丽大教堂。立在阶前,任风动衣袂,伊珞仰望石阶,初为小侍从时的一幕幕再度闪过眼底。那时因为察觉到博杜文的重病,自己曾冒然上前想扶他一把,却□□脆的拒绝,
……
“小家伙,够了,趁着我还能走,我会独自走到终点!”
“国王陛下只剩最后几步了,您也……”
“所以更不能!”
……
如梦前世的回忆淡开,微笑转首看向身边眸光沉敛的君主,如今的自己终于堂堂正正和他并肩而站。示意侍从先暂退,伊珞坦然抬手等待博杜文,半开玩笑半有所指的道:
“圣人艾克雷曾说过,教堂前神圣的长阶就是世间苦难之途,十字的徽记则会指引我们临终无助彷惶的灵魂直到永生,如今我有资格陪您走完它吗?”
如常博杜文不辨含义的淡然浅笑流过,没有回答,只看了伊珞一眼,独自先行而去。
“博杜文……陛下!”伊珞不解的话音落在身后。
止步,博杜文只反问:
“伊珞,先等等,还记得我上次的话?这是我的路,因为即将是最后……所以更不能!”
……
凝望着博杜文拾阶远去的背影,酸涩再度溢满眼中。但伊珞却遵命挥手拦下侍从的跟随,没有敢去细品博杜文言外之意,她已经足够明白也理解,一如他当初的话语“你陪伴不了一世!”眼前男儿不仅仅是自己神前誓言的丈夫,同行之人,更是属于法兰克的君主,他的傲气和责任,注定始终都不会依赖任何人,会独自先走,行到最后!
默默静然等侯,直到那仰视的身影已经先行登上长阶之顶,伊珞才缓缓挥开衣纱,涩然拾阶跟上,步上这宿命孤单之阶。
只是这一次,行到最后一步,一片白袍掠过眼底,伊珞惊讶抬眸,本该行远的博杜文竟然转身伸手等候于前:
“博杜文……”低语逸出。
清澈的目光流过,博杜文依旧没有说话,却伸手轻笑等候依旧。……低首盯着那等候自己的手,耀眼的阳光下,正堪堪把雄伟的大教堂顶端的圣十字倒影在君主的手中,……那是若十字圣痕之印! 这已不仅仅是关照女士的礼节,更是……承诺!
所以刹那时,伊珞明白了,这是博杜文的承诺……
纵是注定无法陪伴一生,纵是先行离开。但一如圣痕烙印,无论生死,引导你临终迷途的灵魂……不必害怕将来的审判,我定会伸手以待,携手面对……我带你去主的座前!
没有上前,只抬首直直盯着面前自己耀眼的辰光天使,凄楚的笑问:
“您不放心我?那我会等多久?在这个世界我已经……”
“伊珞,你的医书呢?”一直沉默的博杜文忽然反问。
伊珞颔首,明白博杜文的提醒:在这个世间,情不该是唯一!
氤晕的泪水随之滑落,握住等待着自己的手,拭去泪水,却轻然笑出,伊珞以骑士誓言的最后一句回应:
“记住了!这是你的承诺!”
时如逝水,此后五年内一如阿维罗伊等医师所料,因出血热的瘟疫肆虐,死神的面纱罩下不少城镇十室九空,加上接踵而来的天灾终令撒拉丁统一两河流域的步伐不得不为之缓下。尽管圣地等教宗国度受瘟疫影响甚少,但圣地王国却没有如先辈那样惯性般去蹂躏穆族的土地。
而且圣地和穆族苏丹撒拉丁,埃克总督等虽未能延续先前的和约,却在默契在调整国中问题之余保持着平静。因此穿越漫长海岸城市,漠漠沙海之际,这条本塞满战场遗骨腐尸的商旅之路上,商者行人熙熙。至圣经书后就不曾有过的奇迹和平再临回这片流淌着蜜奶和黄金的迦南之地!
而此时,在海的彼岸那边依旧是新立教宗和神圣帝国皇帝角逐的战场,只是皇帝赫赫统治之下,不仅基曼下的各邦因支持皇帝不断换来的权利,让各邦国独立于帝国政府的统治不断加大,“邦君”一词头一次出现在教会史书中。且因这两皇(皇帝,教宗)相争获利还有意国各城市公国,这几大家族他们借着圣战所获的财富和权力,令他们从容游走于教会或者皇帝的统治命令外。
此期间,除了定期归返勃兰登处理政务外,王后伊珞不曾再回返基曼,只相伴于博杜文王左右。据史载,沉静,善良的王后不仅步出宫殿,长年忙碌于各修道院和医院的救治医护。沿着昔日东征大军的痕迹,协助医护骑士团所修建的救济医院布满王国,达到前所未有的两百多所。
同时虔诚,高贵的她救济贫苦,更代替深居简出的君主重开宫廷宴会。让在这战马纵横的时代,圣地一如西菲勃根第,诺曼第的宫廷一样始终在灯影鬓香的繁华中有着知性的光辉和女性优雅飘逸。
所以曾有一修士赞美诗写道:“您美好的身影将永远镌刻在主光辉的圣坛上”
……
“她高尚的美德让国家成为荣耀的玫瑰园,……”
低念出这首赞美诗,伊珞无语地摇头。若是这些苦修的教士知道她也是暗中主持把拉丁《圣经》翻译成西菲等国文字其中一人,或者知晓她同意向更多非教士出身贫民学子传授希腊语。到时只怕所谓的圣女会当场成女巫。
合上手中羊皮卷,踱回桌前,镶金镂空的檀木桌上摆了来自东方的珠宝和香料。
化降真香、沉香、象牙、翠羽、锡、豆蔻,乳香,绿翡翠……身边的穆族仆从一一介绍着这些在西大陆千金难觅的东方奇珍。
伊珞却拾起最旁边一册装帧古雅的《古兰经》,随手一翻,漫不经心的目光顿下,有些急切的道:
“这是手抄的经文?”
“不,王后陛下传说这是木头印刷的!”
“传说?木头!自己印?”低低窃语散开,不少手持念珠的贵妇不由为这个“魔鬼”行为连连划着十字。
挥手示意安静,伊珞平静示意这商人讲完,“这技术据说来自遥远的震旦之国,在我们边疆有人仿效学着刻印。可惜由于路途遥远和战乱已经遗失,所以只残留下这些经文。”(震旦:古中国)
“这是上帝的旨意,试问没有手抄时虔诚之心在此,任何经文都不会拥有神圣的力量!”没等商人说完,一神学院学生就断然反驳这新奇的东西。
“可是手抄一本书需要一百天,若是能找到这种技术一天可以完成一百书,主的□□让更多知晓。”
“好了。”留意到自己亲卫手执特殊的信件进入,伊珞适时地拦下这把自己宫殿变成神学辩论场的争论。等候着众人依礼而退后,没有着急拆信,伊珞干脆地盯着自己亲卫骑士头疼问道?
“说吧,我们亲爱的小公主又干了什么骇人之举,让家族长老着急写信而来?”
原来,这几年来不愿自己因思念在博杜文面前流露出马脚,因此对于两个孩子的消息,伊珞并不去刻意探听,双生孩子中因为女孩托名为表姐卡斯迪亚王后的女儿,教养在家族所以相对知道女孩的消息更多。
曾经倍出王后,王妃的家族对于夏洛特。维姬小公主的教育自然出色得体,但也一样造就卡特家族女孩特有的“脾气”。
在不久前卡斯迪亚国王迎回自己继承人夏洛特小公主。盛大的典礼,特置的仆从,华美的珠宝都无法换来眼睛睥天的公主一顾。这从小就不愿卡斯迪亚父王亲近的公主傲慢的对急切讨好贵族说:“谁能找到一只我中意的傻傻的乖猫,我就让他靠近我!”
惹得她停留那几天,骑士们抓猫成疯……顿成他国笑谈。消息传来,连自思儿时够刁专,任性的伊珞都无语后“自叹不如”。
所以一见这特殊标记的信件,伊珞径直切问自己被表姐娇惯的女儿又犯何事。
“夏洛特公主……她最近好像对于异教十分感兴趣。”偷眼过伊珞宁然的神色,骑士埃特小心禀报。
“异教?是新教?”得到肯定答复后,伊珞真正无语望向殿堂顶处的《失音圣者》的壁画,头一次发现失聪未必不是一美妙的事情。
上帝呀,就算自己算是一个不够虔诚的天主教徒,但是那孩子体内起码有着博杜文的血脉。堂堂东征圣地王族的血脉居然信仰异教,相对于守卫圣城的君主来说真不得不算一讽刺!
“所以长老和主教们商议过,为了静洁小公主的灵魂,让她来到圣地感怀赎罪一次!请您王后陛下好好引导她一次!“
埃特面色镇定的说完信息……半晌静默中,只听刚赶回王宫的格瑞斯不禁被侍女献上的水。蛳挛约菏狼钢校袢鹚埂捌骄病暗馗嬷?
“可王后陛下,刚才我已经确认查理公爵已经派着大量骑士护送德。孔德伯爵代他前来圣地朝圣!”(德. 孔德伯爵伊珞的小王子)
……
接踵而来的消息尽管让伊珞切齿怀疑堂兄主教是否在暗整人,但是该做的事情还得马上着手。幸好因为博杜文王的病情,不亲自接见各国朝圣的王族贵宾已经是定例。所以伊珞很快地错开了接见勃艮第和家族使团的时间,安置好人手。
到是静暇无人时,打开观看金匣中孩子的小像,格瑞斯忍不住问道:
“公主,您真不打算让国王陛下见到小王子他们吗?查理公爵和家族这样做其实也是希望陛下在不知的情况下,起码能见到他们一面。”
伊珞纤指描过画像中那个啃着手的胖小子,涩然笑意滑落,“雅法城中一个正常的手工者居然要交纳八种重叠的税收,这些重叠机构的取缔和条文的重审已经让博杜文和议廷忙的毫无休息之时。加上不满的领主申诉接见,法庭官员的裁审汇报早已经占满国王的日程,……”
“公主!”
阖上手中的金匣,比手止住格瑞斯的话,伊珞宁然回眸:
“一切都听从主的旨意吧!”
……
但是在此等侯时间,伊珞头一次开始阅读关于儿子的报告时,却不由目光越来越冷。因为自己先行派出迎接公爵船队的一名宫廷贵妇回信道,这位勃艮第的小继承人尽管可爱的有如小邱比特,但是傲慢待人脾气真叫人不敢相信。如果说这位喜欢搬弄口舌的贵妇话令人怀疑。
但是随行负责接待的德兰修女也宛转回信,这位高贵小公爵的举止有时真让人难以置信会是他这等年纪和出身孩子所为!正是这名诚实修女的信件,令伊珞在午后艳阳时分,掣马来到了接待勃艮第公爵的住所。
没有摘下面纱,挥退鞠躬行礼的仆从,立在修道院宏伟的柱廊下,伊珞远远就看见花坛后被华服骑士簇拥而来的孩子,不必走近就已能感知那个得到上帝骄宠的小子夺人气势。
挥开披风,此时化名为德,法尔康斯坦的小公爵也在抬首之际看见了高高台阶上的这名女子,廊下被教堂哥特建筑的夏日影子所蔽所以看不清她的容颜,但这名横拦静立于上的女子高华的气质却令出口责骂的侍从为之一呆。半晌才回神,呵斥道:
“喂,拦在此等升天吗?还不让路!”
而本欲止住侍从的无礼的行为的孩子,当看清伊珞银缎外衣上的钻石,大大的蓝眼中掩饰不住厌恶闪过,赌气般别首默然纵容了跋扈的侍从。
手中的琥珀扇被猛地攥紧,伊珞冷冷地瞟了一眼使者团,不发一言。踢裙转身步入灯火辉明的教堂大厅,转瞬失去踪影。
教堂后的操演场,正在练习完冲靶的小唯一见伊珞到来,立刻返身下马带领骑士团前来行礼。挥开裙摆,伊珞款然落座,盯向自己英俊的骑士教子,吩咐道:
“听着,小唯,明天在我接见勃艮第使者骑士比武时,代我好好教导一下这位小公爵什么叫谦逊!”
“教导?”被圣地最优秀骑士训练长大的小唯,当然不惧怕比试,只是这个教导……一个区区五岁的孩子比武?
伊珞咬牙明艳笑道:“我怎么会让远来的客人被修理地鼻青脸肿,衣衫残破呢?但是,圣地的军战策略等等知识,正是查理公爵叮嘱要请教的。我们怎能藏私?”
小唯瞧着伊珞“明媚动人”的微笑,顿时寒从背后生,不敢再犹豫,扣胸领命。
此时接到伊珞明眸扫过的诸宫廷贵妇和侍从,也马上虔诚低首,毕竟谁敢得罪这位国王都要“退让”的恶质王后?尽管高贵的王后不整人已经多年……
所以次日,当身着王后华服,盛装高坐于王位上接见勃艮第使团的伊珞,毫不惊讶看着因为参加比试被结结实实\\\"教训\\\"后狼狈不堪的一行人。
脸上也新带上伤口的小唯上前向伊珞一礼后,聪明地站在一旁。此时,到是看清面前尊贵王后的小王子明显一怔,直到侍从的轻拍提醒才回神,恭敬地递出祖父公爵写给王后的信。
伊珞看见这个孩子颜上的淤伤,眸光虽一凝,却傲然避开……这个傲慢的臭小子,不值得自己在意。示意宫廷弄臣接过书函,却有意问道:
“咦,我听过您有一个小名叫蜜糖,真是幸会呀,我们亲爱的蜜糖小骑士!”霎时周围的侍从闷笑地憋红了脸,而这令自己儿时备受羞辱的名字一说出,顿时惹的孩子气得脸为之涨红。
故意轻蔑从扇子边打量,伊珞似惊呼出声:“天,您居然长得如此丑……对不起,我是说你的样子竟然和刚才你亲自献给我的诗歌一样令人发笑。您的拉丁文可有学过?”这下连崩脸同情望向这孩子的宫廷贵妇们都忍不住窃笑出声。
勃艮第的骑士们早已经得知伊珞身份,谁都不敢上前帮忙,自然圣地这边聪明附和王后的笑音更深。头一次被人如此孤立地羞辱的勃艮第小公爵,握紧了拳但还是克制下颜上的波动,礼仪周全向伊珞行完晋见仪式,在一群宫廷贵妇的“关爱”美丽目光下 转述对于圣地王后的慰问:
“我尊敬的王后陛下,我谨代表我的祖父公爵向你转达敬意,希望……“
“亲爱的蜜糖骑士,刚才下棋,比武等等比试,让您输掉了你的剑?”伊珞不客气地打断,接过递上的剑,“怜悯”地抛下:“听说你摔到了一次又一次,那么我们的亲爱的蜜糖骑士,怎么你是打算靠脸来捍卫你的荣誉或公主?”
眼睛红了红,却压下火,在一群宫廷贵妇的“关爱”美丽目光下,这孩子不慌不忙拾起佩剑,再度鞠躬完成礼貌:“您的教导会激励我更上进,现在请允许我告退!”
扫过忍不住开始哄笑的群臣和脸色十分难看的勃艮第骑士,伊珞一笑,总算点头允许。
……
“公主,您对这个孩子太苛难了!”静候笑闹的侍从稍退,看着伊珞远望孩子离去的身影,
格瑞斯上前轻轻道:“其实,他的傲慢无礼并非像众人传说那般,昨日我已经专门查探过。”
迎着伊珞冷然瞧来的水眸,格瑞斯行礼解释道:“还记得小王子小时吗?还有您给他取的蜜糖小名?”
“记得,这个胖乎乎活波的小子,灵活的眼睛,特别大,特别蓝,喜欢啃自己手,十分可爱,谁知道……”
“所有的贵妇人都十分喜欢他,特别宠爱!”
“是的,所以我请查理公爵严加管教!”
格瑞斯笑出:“可是您忘了勃艮第宫殿中也有一群无事可作的贵妇人?因为他是勃艮第的继承人,所以出生就开始接受严格的训练但是长得太可爱,结果贵妇人们缠着疼爱,所以小王子每次受骑士训练都被骑士们暗笑!再加上你给他取得那个甜腻的小名,公爵大人不明究里,因为是您取得所以一直保留。蜜糖……您知道私下中这个名字让小王子受到多少嘲笑吗?”
“所以这个小王子养成了必须装出主人高贵,高傲来压制这些骑士的‘暗笑’,同时因为这些贵妇的关爱令他饱受其苦,所以对于这些可能扑过来又要\\\"亲\\\"他和\\\"搂\\\"他的贵夫人,更是\\\"厌恶。所以从小对于她们就装得更加傲慢和冰冷!而您昨日……”
话未完,伊珞已经雪亮,昨日不幸的是显然自己衣饰属于贵妇。再度“无语”看着那个小家伙奔出的方向,淡然回应:“好了,连一点委屈都忍受不了的孩子配为勃艮第家族中人吗?”
……
而一出轰声笑语的宫殿。积压的委屈和愤怒让这只有五六岁的小王子几乎按捺不下,支持着尊严冷然让侍从骑士退下。
噙着倔傲的泪水,掉首冲入自己冲入一旁喷泉花园僻静的角落,低头闷跑之际迎面撞上一人,也撞掉了他手中的银面具。
……
那人没有生气,只是拾起跌落的书册和面具。回眸看着面前眼睛大大的小男孩,和气问,“你还好吗?”
小王子逆着阳光看去只看清此人身后夺目的阳光,但是他微一转颜。孩子看清面前有如教堂圣画上明光天使般的男子,那份优雅沉韵的气宇令这个孩子不由为之呆住,微一回神,看清他颜上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大眼中积蓄的委屈的泪水就忍不住掉下。
几乎没有多想,冲上去就抱着他哭了起来。
那人略有惊讶抱住冲向他的孩子,只因生平的他几乎从不和人如此亲近,但是潜意识不讨厌面前这个孩子,顿了片刻,还是理智的把怀中委屈哭泣的男孩推开,让他离开自己一段距离 ,看见孩子的不解,微笑抱歉道:
“孩子,别靠我太近……我有恶疾会传染你。”
惊讶看去,小王子不由自主地追问:
“您是什么病……我可以帮您吗?“
博杜文笑了笑,干脆地告知:
“麻风!”
孩子吓得一怔……西菲勃艮第,那是对于麻风最为惊恐和厌恶之地。
瞧出孩子眼底的惊惧,尽管博杜文第一次地隐约有些“难过”于人前看见这孩子眼中的‘惊讶”,还是理解地一笑,转身先行离开这个闯入他静思之地的小男孩。
谁料,刚行两步,却听见身后脚步跟随,转首不解看去,只见那个孩子正亦步亦趋跟随着他,一见博杜文回头,连忙不好意思地背起手,似偷窥被抓般低首“镇定”瞄向地面。但很快这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孩子还是有礼把手中的银面具递上,小声道:
“您……您忘了这个!”
博杜文一笑道谢接过,有些喜欢这个落落大方的孩子。所以干脆停步趣然相看他接下想干什么,避开博杜文清冷的目光,孩子支吾地道:
“那个……阁下,我可以陪你一会吗?”
眼见博杜文静眸闪过的不解。马上争辩般补充:
“我是看您一人看似很寂寞,主说尽管麻风病人您有罪孽,但是没说我们不可借此警戒自己!”
“可是……”
连忙接下:“我发誓会安静在一旁,不打扰您!”
博杜文眸中不解转为暗笑,忽然觉得这个聪敏孩子缠他的功夫真神似某人。当下不禁微然一笑,也没有再坚持,就在喷泉的女神雕像拾阶而坐,好笑的看着小心翼翼学着他样子坐在自己身边的孩子,留意到他衣上金别针的等级徽章,:“你是勃艮第查理公爵的……”瞧这连连点头承认的孩子,目光流过他茶金色漂亮的头发,一丝回忆闪过:
“蜜糖?……方才你为什么哭?”
结果一句蜜糖,当下令本来刚抹掉眼泪的小王子,一下子眼圈又犯红了,泪水打转地委屈看着博杜文,……连这个大哥哥般天使都这样称呼暗笑人!
博杜文领悟到自己的失言,连忙轻咳一声,抱歉地带开话题:“有人欺负了你?”
想起刚才,以前他被人欺负都会忍,也会默默傲然撇开般忍下,但是这次孩子却直觉信赖地看着博杜文,一边抽泣着一边反复述说。
不须赘言,博杜文一听则知,连勃艮第公爵都不放在眼中,王宫中这么缺德欺负人,却没人敢说什么的,只有……所以只有同情看去。
“告诉您这些不是想辩解我的对错,只是……”孩子理解的望望博杜文:“我知道……那个是王后,您也不敢冒犯的!你也怕她对吗?“
博杜文“诚实”的点点头,
孩子也“同情”看去:
“真可怜!我只是因此可能无法学到圣地这里战术,但您可得一直在此。”
“战术?”
“是呀,我之所以不辞路遥而来,除了瞻仰主墓荣光,更是为了学习圣地这里的战术等等而来。可是我惹的王后生气,恐怕她会拦阻我晋见国王陛下……”孩子学着大人模样般叹息低首。
忍了一下笑,博杜文沉思了片刻,尽管他有些无法理解一个孩子对于战术怎么有着如此狂热的喜欢,还是正色问道 :“孔德小公爵阁下,如果您能回答我两个问题,也许我可以帮你。”
“叫我小德,只要不是蜜糖!”孩子连忙点头。(德,西菲贵族的称谓!)
“知道为何刚才你玩对战游戏一直输?”
“因为……”小德没有如一般孩子那样,当然把失败的原因推究给自己和唯年龄和剑术上的巨大差别。“我不够努力!”
“那小德觉得的战场上什么人能获胜?”
博杜文不动声色的问道,尽管这个答案经常是被人想当然回应,勇敢的骑士!但这次转转大眼,瞧了一眼小德朗声说道:“战场上懂得思考的人!”
一丝淡然的笑意划过,博杜文轻轻拍这小家伙的头,颔首提醒:
“其实刚才区区的下棋,竞技输赢不算什么。战场上瞬息万变,天气,战阵地形的一点改变都会令身经百战的将军马上沦为阶下囚,何况这仅是个人小小力量和生搬硬套的下棋比试?但是有一个原则要记清楚:身为指挥官必须因时因地灵活而为,谨慎而勇敢!刚才你的输就是固守一种战法,哪怕是在游戏中。”
“我有些不懂,什么叫灵活指挥,上帝的……”
“比如亚历山大无敌的步兵方阵,可他绝对不可以运用到山岗上去追击骑兵敌人!”博杜文缓缓给予解释。“失败并不可怕,可怕是战后你不知道自己失败在哪里!”
“那在勃艮第的周边战略防御上,我们如何能像……圣地国王几次都以少量的骑士打败穆族大军,他们都说上帝赐予的好运!”
博杜文失声笑过,没有在意他国对于自己的如此评语,只是反问:
“你相信吗?”
小德断然摇头,以着一则谚语作答:“上帝只会眷顾自己帮助自己的人!”
“你想想为何?”
“昨天我看了圣殿和医护骑士团的训练,真是令人惊讶赞叹,不愧是最优秀的骑士!”
博杜文摇首,纠正:“记得我刚才的话吗?真正的世间最出色的统帅,不是生搬硬套战术。
估算了一下时间。任何他人为之惊艳的战法,未必适用于自己国家甚至这一时代,可惜世人很多都没有看清。圣地之所以能长胜除了众所周知的骑士最强大,最先进的军团在此,更在于最近几十年对于步兵的调整。“
“步兵!可那些平民根本都没有受过训练!”
“是的,但是训练一个骑士的代价是多少?从他出生到正式获封号……可用的人太少了!维系一场战场,需要不仅仅是单兵优势突出!可是当前很多国家都忽略,当然也无法做到对于步兵的操练!而且我……”意识到失言,博杜平静地带过:“而且圣地国王,并非他钟爱以少胜多 ‘卖弄’的勇气战法,只是他觉得骑士追求个人荣誉之心太强,太多则散漫无纪律!与其这样导致战阵崩坏,他宁可只用少数兵力!所以……”
若有所思的话音顿下,博杜文有些好笑地回眸看着,面前以着崇拜目光仰视他的孩子。
此时,忽然呼唤声传来,小德警觉地站起,苦脸道:“我必须走了!谢谢您的教导,让我受益匪浅……对了!”眼神一亮,“您明天此时能在此吗?我想感谢您!”
“明天?”博杜文迟疑地重复,今天他的提前从雅法归来,只想趁此间躲开一下快纠缠到令人发疯的贵族面见。但明日……
可看到小男孩眼中盈满的期盼,无由地还是忍下拒绝的话语,点头。只见孩子高兴牵住博杜文衣角郑重许诺:“那明天我一定等到您!”
……
次日,小心摆脱身后护卫的骑士,拖着一个大包,小德一眼就瞧见那个沐浴在天光中的清隽身影,兴奋地上前,松气地坐下,
“我说了好几次是来向宫廷教师请教拉丁文,才摆脱那般家伙的跟随!对不起,让您等了很久。”
博杜文回眸看着毫不顾忌蹭在他身边坐下的孩子,微微一笑,却不落痕迹地把他拉远自己的身边一些。
小德本想拉着博杜文激动地开讲昨晚自己看书后的疑问,但却细心地留意到博杜文清冷眸中闪过的一丝疲惫。吃惊道:
“您很累?”
博杜文淡然摇摇头,其实彻夜不眠处理一些事务,早已经习惯,却没料到这个孩子心细如此。
转转大眼,孩子似想起了什么,连忙将自己拖来的鹿皮大包打开,将两样东西塞给博杜文。博杜文微一怔的看着手中的瓶子,一般盛葡萄酒皆是锡瓶或者金银器皿,但是这两瓶确是用珍贵的玻璃装盛,镶嵌的宝石闪耀在瓶壁上。掏出一金杯子,孩子斟上以着娴熟的礼仪恭敬递上。“那,祖父说我们勃艮第的酒能让病弱者变参孙!”
虽随手接下,博杜文却瞄过杯中澄红的美酒一笑,明白这该是查理公爵敬奉给伊珞王后的。却没有道破,只是问
“小公爵,能有资格接受你捧上酒的只有国王。”
“还有我的祖父和父亲大人!”孩子怏怏低语补充:“可我从生下来就没有见过我的父亲……”
“我知道!”博杜文有些涩然地看着面前懂事的孩子,明白他遗腹子的身份必然让他饱受委屈。转言安慰:“您的父亲已化为天国的星辰,他一直在你的身边!”
谁料孩子却摇头摆脱沮丧的神情,勉强笑起:
“没有关系,对了您很累,那您不必费神说话,今天换您来问我如何?”
博杜文有些感动地拍拍这个聪明小家伙的头,沉思了片刻,问道:
“你为何着急想要学习战术?你问这么多战略……是要征服周围?”
“是的”迟疑了一下,小德还是坦然告知,却巧妙反问:“您懂的比我更多,那您是为什么而战?”
博杜文沉然微笑告知:“我的责任,我的家国。”
\\\"您在责备我想侵略周围的公国?“
摇头。
所以小王子才继续说:“这关系着我的梦想!”
“梦想?”
“嗯,在勃艮第周围有着尼德兰低地国家,那里靠近海岸,有着美丽的大海……您知道勃根地家族的来源吗?”
博杜文一笑,点头!那就是自己的家族……怎会不知。
但孩子却没有留意博杜文神情变化,凝视着天际变换不定的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其实那里是我们家族的!有着我们的根……我希望勃艮第地有着一个出海口,那样……我就能看见大海。” “大海?”
“是的,小时的我相信海的尽头一定有着美丽的伊甸园,但是现在我知道那个是传说,我希望能把我们的家族所在之地,成为上帝荣光下最美最富庶的土地!”
随着这个思绪微微笑起,博杜文提醒:“除了圣地 ,那里本就是流淌着黄金之地。”若非佛兰德那里繁华的工商业,何以第一次东征就是从那里开出数万的军队,完成国王,皇帝都不敢承诺的事情。
出神地望着远方,接下:“但是我不希望仅仅是通过征服,战争不过是手段 ……我希望开放新的航线,通过海上商贸,运回东方美丽的丝绸和香料。不过,现在的航海都是……只要出航两天,我们的水就腐败满是铁锈味,低矮的船舱,随时弥漫的死亡,所以要修改航船,才能建造出能够横跨天际海国的航船,所以要建立专门的航海学校!所以我要征服佛兰德低地国家……!”
兴奋地转头:“那时,我请您去我修建的学校 ,教授他们如何?”
博杜文有些感慨地笑着摇头:“这些知识是你从亚里士多德的《天启论》看来?”这个孩子博学地令人惊叹。
(天启论:中世纪除了圣经之外,教会唯一推崇的书)
“当然不是!”小德自豪地回应,说到此才想起什么连忙转身从口袋再翻出了一本厚厚的书,献宝一般举到博杜文面前,“差点忘记,这个是给您,这书可是十分珍贵的!”说到此才发现博杜文手中未动分毫的酒,顿时有些委屈地看去:
“就是看您好像很累,所以才,您……”勃艮第盛产的葡萄酒乃是各国王公珍贵的收藏,这两瓶祖父专门叮嘱带给王后的更是滴酒贵比黄金。
“你不是敬献给王后的?”博杜文安抚状笑笑,这小家伙还真把葡萄酒当成神药了?本来白天政务时是滴酒不沾的习惯,却在接触到这小家伙不满的眼神,只好接过书,颇为无奈的举起杯,真在此时,只听身边孩子不客气的低咒:
“我的骑士来找我了?哼!他被王后所倾倒,所以就想抓我去觐见,好趁机见见心中倾慕的女神!”
“倾慕?”
“是呀,”小德郁郁接下:“美丽的王后,绝代迷人的丰姿,昨晚我听他背诵爱情诗歌十多次!“说着路径迎上自己麻烦的骑士。
此间,那个好容易寻见自己小主人的骑士,也正巧瞧见了花坛这方的博杜文,眼神一亮,主动招呼道:
“您好,我是夏威尔男爵,多谢您照顾主人,对了听说您是宫廷中的老师,那么您一定经常见到王后陛下?”
老师?博杜文静然淡笑不语,有趣的瞧过这已经帮他把所有寒暄话语说完的“热情”骑士。摇头……他的确没有太多时间见到伊珞。
见状,骑士颇有同病相怜的道:“那真是遗憾,你也觉得王后陛下风华绝代吧!”得到博杜文“无奈的”点头的附和,更加感触追问:“多么高贵的女神,不知道那个麻风国王为什么要娶她?”
闻言,执起手中的杯子,博杜文也无语想起人后那个拔刀威胁,誓死纠缠他到三途河的“强悍”的丫头,只能含混回应:“因为‘他’……不敢拒绝!”
骑士听到此话,也同情的叹息道:“她……不敢拒绝?因为被迫吧,可怜的美丽公主!” 这样为了贪婪的家族不得已远嫁给……
这句感伤的话语让博杜文当场为之呛住,拿开差点害死人的酒,博杜文真正无话兼无辜的看去……总算明白世间传授真理的学者是何等的不易!
“笨蛋!就只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倒是身边的小德敏锐感觉出蹊跷,连忙扯骑士到一旁去追问它事。
见状,博杜文一笑,随手翻过自己刚得到的礼物书册,有些震惊,这是散佚的古书之一,难怪这个孩子如此博学。
扉页翻过那瞬间,博杜文年颜上淡笑为之一凝!这是……?在当今教宗国度因为教会掌控一切文化之故,所以再加之书册散佚,和滕抄撰写的艰辛。纵是国王,公爵的宫殿也很多书万金难觅。
因为圣地特殊的优势得以珍藏有大量的书籍,数年之前伊珞就定期甄选出一大堆书,列单后请自己帮忙选择几本好。最后送出。
这些书,西大陆都已经绝迹。只有圣地有,起初尽管有过一丝不在意,后来每次送书时,伊珞还给了一些关于看书的后的问题,所以自己也随手写下评语一并附上。如今眼前正是自己偶然写下评论的书册,竟……,复杂掉首看向小德,此时他才知道自己无形中教导的孩子竟然近在眼前?只是伊珞因何不直说。
思绪微转似要清澄的那霎那,一不安的大眼侵入眼底,打断思路,孩子压下焦急,坦然问道:
“刚才他们所圣王陛下是身染麻风恶疾,可是昨天您说您也是……”
博杜文莫测笑瞧面前聪明的孩子,指尖划过冰冷的银色面具,技巧般回答:“你很幸运,昨日在我静思时闯入,世间看到此时真正的我之人……并不多!多谢你的礼物”
孩子呆愣住,缓缓就要跪下行礼,嗫喏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侮辱王后……”
博杜文一把拉住他,“圣地那个国王……因为政务繁忙,虽和他的王后聚少离多,但是王后是他世间最在意感激之人!”
小德低首踹着地皮,涨红了脸道歉:“其实我不是……”
“我知道!”博杜文笑意不变的拦下,眼角余光已经瞧见喷泉雕塑一旁圣地骑士的蓝袍,明白议厅大臣已经在等候开会,略一沉吟,挥手招过那名勃艮第的骑士,下令:
“好了,你可以带走你的小主人了。”
骑士惊异看着眼前人仅仅平淡下神色,就似从一尔雅学者转瞬就化为淡定君主,无形的气势下令他几乎不敢犹豫低首接下命令。话不择口道:
“那……以后请您去浴室喝酒!”说着就遵令要带小德离开。
但是就在骑士刚示意小王子走开时,小德忽然把剑向侍从一扔,冲回来,忽然抱住博杜文,久久不愿放手,
博杜文蹲身抚过踮着脚也只能抱住自己腰的孩子,看着他漂亮蓝色大眼中的泪光,微一笑:
“小骑士怎么又哭了……您老哭,难怪人家嘲笑您!”
小德只是摇头,“明天我就要离开,但我……”哽咽话音顿下,因为勃艮地的骑士就在一边,他无法说出。自己父亲早已经去世,眼前这名圣洁威严的君主,潜意识下却只觉得他可亲,话不答意哭道:
“我……我,我只有祖父大人,从我出生下来都没有见过父亲大人一样,我好想……”
虽未能说清明白,不过博杜文已经隐约能猜到一些这个孩子难言的悲伤 。叹息一声,只是拉开这个孩子的拥抱 ,轻轻道:“小家伙,我会传染你的!”
可小德依旧不愿意放手。
忍下心中泛起的难言心酸,博杜文但还是镇定笑道:“好了,大不了,我保证下次那个贵妇不敢再‘欺负’你,你难道就不希望得到她的夸奖?“
听见自己尊敬的人如此之言,小德连忙点头,博杜文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正色:
“那先从擦干自己眼泪开始,我勃艮第家族的男子流血不流泪!”
这一句话令小王子几乎不由自主擦干泪水,挺胸站好!
博杜文微微一笑,瞧见越来越多的蓝衣骑士远远候在喷泉那里,明白不能再浪费时间。尽管不明白自己心中怎么这么涩,但是贵族即将来找他。所以先行拍拍小德的肩,执书离开。
只是行了很远,不由转身回看,夕阳中那个孩子还是久久立在原地目送他。博杜文眼中一涩,但却笑笑转身绝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