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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该隐之痕(下) ...

  •   临匆匆归途中,和家族联络未曾中断。关于这次东征的消息也次第从克纳菲的随军手稿中传来。
      “菲力国王以着很奇怪的神情,问我可否要和他一起返回西菲,‘克纳菲教士,克尼吕宏伟的修道院才该是你这样学者所在的。’我有礼的谢绝他的提议。尽管这次圣战东征主给我们降下了太多的考验,但是主召唤让我们跋涉前来,我的战场在此。”

      “圣地那几名年轻的骑士都一致劝告,菲力王的兄弟罗伯特进攻后不要轻易深入敌城。显然他把这个警告扔在脑后。……穆族人还在晨祷,罗伯特伯爵已经杀入穆族军营,将他们赶入城。所有抵抗者都被杀了。但伯爵并不满足于占领敌营,他认为这是个攻占特康纳地区的关键时刻。
      可他的骑士们队形已经分散了,……圣地骑士团长和西西纳军统帅索兹伯里伯爵都再度警告他,但他还是不听,带领西菲骑士进了城。西西纳骑士为了避免他孤立无援,也只得跟了进去。而此时另外的大军正在渡河,丝毫没意识到灾难的降临……

      城内,穆族逃串的士兵很快在一新领袖下重新组织起来……他把部队安排在城周围,放东征军进来,然后反击。城内居民也参加了反击,用石头砸骑士,并把他们的马扑倒。陷入狭小空间的骑士们毫无还手之力,全被屠杀。……三百多冲入城内的骑士,只有五人跑了出来;罗伯特伯爵在逃进一间屋子时被扑倒杀掉;……索兹伯里伯爵被杀;所有西西纳骑士都被杀了。还有一些人淹死在护城河里。布列塔尼的彼得公爵带伤游过河来向后来的军团报告了这一噩耗。压后的圣地骑士迅速拢和了阵型,组织撤退……”

      有些火气地扔下手中信,伊珞简直有些无语再看下去。尽管这些或多或少都在预料中。但是这些东征骑士……这些贵族当真以为和穆族强兵交战,是他们领地上狩猎兔子一样的轻松事吗?倒是圣地的骑士或许因为常年和穆族,鞑旦人的较量。在这次作战中显示过人军战素养。

      不过,这些消息并非伊珞当下最关切的事,几日前堂兄送来的那封扼要的信,只是语焉不详的提及西碧拉为首的一派人,可能将借此将再有异动。甚至可能这次东征都是其策动目的。之后就再无消息。

      一路行来,伊珞已经大概想透了一些关联。但有些地方犹有疑惑。赶来迎接的堂兄,依约带来的圣地王国给教宗的书信。然后告知。
      “尽管我派在盖伊身边的人,无法全然得知盖伊他们的打算。但是有一人手中应该有着全然的证据,因为据报盖伊私下专门赶去和他会谈过。”

      “安排我见那个人。我要问清盖伊和他谈了什么!”
      ……

      清爽的海风吹来,提裙行过长长的大理石回廊,当看清巨大白石花坛旁的人是谁,伊珞已经无法后悔的返身离去。跫然足音也惊动了那正眺望着远处辽阔海面的男子,回首看清款然行来的少女,眸中也出现一丝波动。

      “菲力王……陛下。”伊珞上前屈膝一礼。有些暗骂自己的愚笨,这次几名君主参与东征,真正到了圣地参战也就只有他,论起来盖伊若有计划谋求支持,除他之外还真是别无他人。

      菲力倒没有显示出过多的惊讶,点点头上前打算扶起伊珞,谁料伊珞技巧性的躲开。
      盯着自己落空的手,菲力一笑,顺势优雅地别在身后。
      “我没有想到红衣主教大人安排的人,竟然是你……怎么你居然也参与进了圣地王国的纷争?”

      伊珞去过多在意菲力的反应,只是开门见山问道:
      “吕西留连,盖伊伯爵大人和陛下您私下会谈的事情,可否告诉我?”
      菲力挑眉追问,
      “为什么,你对圣地王国的事情这么关心。怎么你也……”
      伊珞一叹,技巧性告知:“亨利皇帝陛下的幼妹,凯瑟林公主远嫁圣地成为王后。于情于理,我必须在意!”

      眯起细眸,菲力犀利看去,
      “又是他……”转而狡猾地笑笑,“伊珞,我一向很欣赏你料事分析的才华,想必你已经猜出一些我们会谈的内容,那说出来我看看对与否!”

      既然面对的是这支狐狸,暗叹一声,伊珞也无法选择节约话语了
      “圣地王国辽阔而富庶,地处要冲甚至有着最高圣地。第一次圣战一开始,教宗就曾打算把其控制成教廷直属之地。但是圣战的贵族却不同意,暗下的谋约让成为了一个国度。也靠着历代圣地国王的努力将其稳定,开拓疆土。可国内的派系争执分裂已经隐然威胁到这个王国的安定。前不久,国王的垂危病重让教廷都忧心忡忡,因为教廷心中也明白他若有事,实际将不可能有人统和两派。

      所以教宗又一次号召诸国发动东征圣战,以防圣地有失是早已经策划好的。正好继位王储之一西碧拉公主也以此理由写信请求教廷帮助。……是为这次东征起因。”

      狐狸颔首同意伊珞之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西碧拉公主此举根本出于私心。因为写信送出之际,国王陛下已经脱离危险。身为圣地之王,他自有把握维持大局。而且因和撒拉丁和约关系,他并不希望冒然前来的东征大军打破圣地难得的安宁!可是东征军到,国王陛下若是不想出战,那么他将被指责勾结穆族,甚至有可能因此被教宗处以绝罚之刑。

      可他若是支持东征军,他则亲手撕毁了和约,失去骑士最重要的诚信品德;何以服众?何以继续统治王国内的穆族等其他民族?更糟糕的是,出战,胜利;荣誉不属于他,甚至不属于王国,相反一个处理不慎,那些匆忙占领的领土则可能成为日后反叛的巨大隐患,频频再起战火。
      但是若败,他则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甚至有着因此被指责被教廷处罚借口……”

      说到此,伊珞不禁失声冷笑出,笑音中却难掩一份痛惜和悲伤。
      多完美的计划……瞻前顾后,任何举动都会让你皆是错!可它却不是出自敌国首领之手,而是来自亲人!同胞姐姐之手!

      菲力也有些叹服点点头,笑道:
      “以往我总是抱怨自己手下公爵,伯爵们不臣难驯。可是现在我却庆幸,相比此,他们真是举止干净若天使!不过圣王陛下显然并不愚笨,对于东征大军,他根本都没接见;也没有说支持或者反对,连出兵也是摄政伯爵雷蒙德一手安排的,将来自可把责任往他身上推!”

      伊珞嘲然冷看菲力,……“将来自可把责任往他身上推”,他这种君主肯定将是如此,一如当初对自己!却没有把心下的这层鄙薄过多流露出来,只是道
      “圣地国王陛下不是那种人。他……”

      狐狸凝然一笑,点拨:“伊珞,不过你料错了一点。因为这些都过于堂堂正正了,他们可能等不及了!从对盖伊谈话中,他们谋求我的支持。我也看出他们过于贪婪和急切。现在东征大军已经注定败退,期间,身为圣地之王,他若是不去战场也罢。若是去……那么身亡事故就太容易了!”

      “你是说……暗杀?”蓦的想到战场之上的流箭,误伤等等在败乱无军纪之时,什么都有可能。甚至可以堂而皇之推给穆族的暗杀,而之前不是早有传言穆族暗杀派将暗杀博杜文吗?当大军败退时,为了圣地博杜文不可能不去理会这些东征之军!

      瞬间血色从伊珞脸上尽褪……扶住身后的栏杆,身后的浪潮声传入耳中,拉回清醒的理智,也带给人恍如潮水没顶的窒息感。不再多言,伊珞转身就走!这失常一举动却让菲力皱起眉,有些愤然问道

      “伊珞……你就对亨利这么忠心?一心要帮他争到圣地的王权,甚至连他的妹妹也帮?”
      伊珞苦笑一声,无法同情此时误会下又成箭靶的哥哥。只是回眸,一字一顿道:
      “这份忠诚,我也对你也曾有过!”

      一句话让菲力眸中的火焰为之熄灭,叹然掉首,不让人看清他的神色,良久才唤道
      “伊珞……你过来一下。”
      伊珞戒备地定定然瞧来,没有移动半分。

      见状,菲力失声笑出,
      “这样,我把和盖伊的约定的信给你,这个是很好的证据……这样能换你上前来吗?”
      “盖伊和你有盟约的信?”这的确是再好不过的证据,只是……

      以为伊珞不信,菲力只是解释道
      “你应该清楚我的性格,盖伊也不过是我西菲从前一个小贵族而已!若非真实‘诚意’,我会和他谈交易吗? ”

      “我相信,只是这么做,我若拿出证据,同样对你的声名也不利!”伊珞反手提醒他!有些不敢相信菲力如今的慷慨。这有违他平日处世之风。

      微微一叹:“就像你以前劝我的,此事和谋算敌国不同;是臣子对于君主的公然的算计和不臣,我若是名正言顺支持,我不怕他日这种事轮到我身上……我以何理由去讨伐他们!”

      伊珞勉强一笑认同,盖伊的确只配是做臣子之命,有些王者之理和心思他永远不懂……而且他不幸遇见狐狸这等君主。

      坦然上前,菲力拉住伊珞,忽然抱住她。身子一僵,伊珞直觉想推开,但却忽然感觉到菲力身上弥散着难以言喻的忧伤,正是这份侵入骨的忧伤,让伊珞怔了那么一下,忘记了挣扎。但很快,菲力已经礼貌的松开手,转身摸索了身边一下光洁的大理花坛,摘下一朵艳开的爱丽丝。

      拉起伊珞的手,放落在她掌心。悠然而道:
      “这是西菲的国花,它的名字来源于彩虹之神。每当看见它,我总是想起碧海晴空下闪烁着美丽光辉的彩虹。……真的很让人难忘。”

      随着话音,此时近处的相看,伊珞才发现菲力俊美的颜上有着复杂的倦怠和忧郁,还有他的眼眸好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您的眼睛怎么了?”

      “我没事!”菲力笑笑,反手轻轻一推伊珞,“好了,记得你欠我一次!快走吧!”说罢,掉首如初眺望远处海鸥翻飞的苍蓝大海。

      ……
      回程中,伊珞摊开掌心,幽幽垂眸看向手中那一抹寓意希腊传说的美丽浅红。
      传说中,它的花语正是爱的留言!

      随手扔开!

      但是西菲那首古老的歌谣却隐隐绕在耳边
      “美丽女神,你善变之心有如花开短暂。
      爱之美丽和绚烂,虽只有刹那,却永铭刻于心……”

      ……

      挑亮灯光,展开信笺。确认过手中信纸上的徽记和签名。饶是一向沉稳的伊珞颜上也如露出
      春日冰雪初融的微笑,现在有证据自然是最好。但是若是没有证据,那也无妨……反正她已经下定决心,这次无论用任何手段都将会拔除这毒瘤。倒是一旁的大堂兄施威尔公爵不甚在意地催促,
      “伊珞,先不要去理会西碧拉等人如何,当前重要的就是不要让博杜文王他上战场!”说到这里有些忍不住抱怨道:“你早知道这次圣战是西碧拉挑事,怎么战前就没有预计到她这种计谋和后果!非到等到此时,有些事情恐怕都……”

      摇摇头,伊珞耐心给兄长解释:“说西碧拉给教宗的请求,就能发动诸国东征,真是太夸大她的能力。我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应对狐狸。之前博杜文病重时,他就写信请基曼皇帝和茵伦国王请他们帮忙留意家族中适当的人选。适当的继位合适人选!而且……教宗那里有些事情你不清楚而已。”

      “这么说……”在施威尔询问的眼神中,伊珞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施威尔倏然明白。博杜文担心继位的侄儿根本无法担负起王国的重任,所以预先做了安排。国内主战主和的派系纠葛,也已经深深震动西大陆这里,再加上诸国都希望暂时把矛盾外转。所以再一次的东征,本就是无可避免的,西碧拉不过借机大胆而为,而且这种心思的确恶毒地令人不敢置信。

      知道大堂兄对于教中事务不甚清楚,所以伊珞也一一详细相告,
      “你难道忘记了教宗甚至通过我们家族,通过斐德林姐姐在收集拜占庭的‘罪证’吗?因此,为了防止类似伊德萨那样陷落,外加对付拜占庭教廷。东征其实从三年前就开始准备了。只不过因为博杜文一直能控制住圣地局势。让教宗找不到借口,直到他这次病重才……不过”

      话音一转,伊珞轻然笑看手中之信:“非常之策,必付出非常代价!此事若是不成功,西碧拉无意等于自掘坟墓!因为若是让圣地或者东征君主清楚任何一方,清楚这种利用和陷害,都不会放过她!”

      这话令生平最在乎家族亲人的施威尔公爵也轻蔑一笑,道:“或许,上帝已经早于你我,甚至早于世间法令开始了给予她惩罚!”

      “堂兄,你是指?”疑惑看去,施威尔公爵却保持神秘笑容未直接回答:“过几日,你就清楚了。手中沾满骨肉之血,上帝给予该隐的罪罚将是如蛆附骨,延绵不止的永世之痛!”说到这里,公爵到触及一事,含笑趣然看着伊珞追问:“怎么伊珞,我发现很多圣王陛下很多安排,你都很清楚。按理这些事情,你不该知道……”

      “这有什么西菲宫廷我做为执事官很多王国安排也是如此清楚的!”不解堂兄此话何意。

      施威尔公爵只是一笑,追问:“伊珞,圣王陛下对你有男女之情吗?”

      这忽如期来的问话,令伊珞有些无措,脸上一抹微红逝过。半晌才道:
      “我……我不知道……一如连这些臣子都无法清楚的安排和计划,可我皆清楚!起码,
      他虽不曾喜欢我,却也不曾欺我。”

      施威尔公爵还是保持开始隐然笑意的姿态,却没有点醒自己聪明却又迷糊的小堂妹。不过他现在放心了,诚如伊珞话中勾勒出的那个落落傲行世间,如天国光华洒落的男儿,那份“不欺”其实该是最深的承诺了吧。
      ……
      不过堂兄这番心思,伊珞并不知晓,推窗迎入满天星光,伊珞暗自祈祷:博杜文千万别上战场……上帝保佑。

      同时此际,一灯如豆下,每日的日记如常记录着
      “比伤寒更糟糕的‘瘟疫’,已经在军中蔓延开来。那就是绝望!阴雨绵绵中,我们败退的军队缺乏给养,……有一些军队后撤时,他们四处抢掠,上帝呀,其中居然还有我们教友遭受洗劫。王公们已经控制不住军队……涣散军心下,他们竟然连战马都杀来吃。

      ……
      天,又是争执。为什么我们每行一步,都会陷入无止境的争吵呢?可这有什么用?穆族王公组织的大军追在后,我们该如何,难道注定全军覆没吗?这是圣战吗?悯怀自我牺牲教义发动的圣战吗?我莫西尼修道院的教友们,也许你们不敢相信我笔下所写的这一切。可现在我只能祈祷上帝,这可能是最后的日记能让你们看见!”

      搁下笔,在昏暗的灯光下,克纳菲缓缓长叹一口气,将日记合上。忽然帐外一阵骚动哗然传来。再叹一口气,克纳菲无奈却迅速的奔出,最近这种哗然声音传来一般都意味着出事了。
      这种可能涉及几派动武的纠纷,还需要他这个教士前去劝解。

      赶到,果然是一个西菲步兵被打算逃离。却不幸被圣地军队发觉抓住。这支圣地军队乃是此间军纪最严整的,饶是克纳菲是圣地长大,可是也是直到此间真正上战场,才领教到圣地骑士中甚至以着异教斯巴达的严厉军纪而著称,国王下令必须服从命令为天职,纵是前进一步是死也不许后退半步!

      严酷的军纪反造就这次圣战中圣地军队损失很少,但是也让他们对于临阵逃脱的行为,深恶痛绝。连西菲骑士无意退却,都被执行圣地军队严格处罚过。更不要说眼下这个被捆绑于地的西菲步兵,骑士尚且无法幸免,平民步兵自然更不容宽赦!

      所以克纳菲自知无法出言半句,只能默默划字胸前帮他祈祷,所以月下,骑士剑已经扬起凌人寒光,那个被按在地的士兵绝望闭紧眼。

      忽然一声断喝传来。
      “先住手!”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几名骑士已经疾步来到此营帐前小空地,一人上前按住那扬剑的骑士。
      “你是……”被按住剑的圣地骑士,火大转身看去,却话语噎住。原来赶来的骑士,白袍金绣十字的徽记正是圣地王家骑士的标志!
      这名圣地王家骑士只是喝道
      “不得无礼!“然后提醒众人般,转身低首行礼。众人随之望去,只见,一人披着月光,微雨已经步行至正中。月色照亮他颜上银面具,转出冰冷傲然的光华。

      “国……国王陛下!”那个骑士手中剑不自觉跌落在地。
      ……
      瞬时,有如一道无声神灵命令。圣殿骑士,医护骑士,圣地王国骑士所属的侍从,步兵等等
      整齐划一地半跪行礼!

      由衷的笑意从多日僵冷颜上绽出,甚至有人已经激动地泪下,此间他国的骑士们好奇望着当下这一情况,有人已经明白来人是谁,也恭敬行礼,也有人呆看,却无人敢喧哗半句。

      “发生何事!”圣地之王博杜文瞟了一眼地上的颓然待毙的士兵。

      一个西菲骑士抢着上前回答:“他是卑贱逃跑的……”

      “住口,国王陛下面前不得放肆!”话音未落,已经有圣地军人径直斥道!圣地军纪严苛,
      等级分明,尤其不喜欢这等不从,各行其是的骑士。

      西菲骑士呐呐闭嘴。

      博杜文眼望这个被押他面前西菲的逃兵,平静问道:
      “为什么要逃走!”
      那个逃兵抬眼触及博杜文颜上的银色面具,怯然低首。不敢开口。

      博杜文一笑,
      “敢上战场,敢逃跑;怎么连回答我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那名逃兵被此一激,干脆回应
      “陛下,说实话,我们的情况太糟糕了。我不认为我们可以赢!”

      此话令博杜文身边骑士色变,正欲上前,博杜文却轻松拦下,半开玩笑地道
      “嗯,好吧。可我们还有一仗,如果我失败了,明天我们大家一起逃走好了!”
      随后在众人惊讶目光中,示意把他送回原来军队且不加处罚。

      无人可以描绘圣地军队当时的憾然,只因他们早就听说过国王陛下统军的严格,甚至严厉到很多骑士虽然尊敬,但是却怕见到他。但是今日亲眼目睹这位君主面对一个卑贱的平民步兵都是平静友善如此。
      “可是,陛下他……”有人试图提醒博杜文。

      转身带领骑士正要离开的君主,清澈笑意从眸中流出,淡淡对骑士统领道
      “如此情况下,连他们的君主都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要去苛求他们?毫无理由硬逼士兵流血,
      这难道不是非人的屠杀吗?”这几句话,虽不大却清楚的让所有在场骑士听见。
      此时他国的军队闻言,脸上先是弥散过惊讶。这种情况下,这位君主的居然根本不曾责备任何人。这份公正之心……渐渐的这些背负战败耻辱之名的骑士颜上似被一种东西所打动,肃然低首。

      见状,博杜文吩咐各骑士统领:“听着,你们先各自把手下整顿好!停止一切抢掠之事!马上把各部人数向我回报!”

      此令显然是给圣地军队的,但是没有迟疑的却是在场所有各骑士团统领几乎纷纷领命而动。

      ……
      克纳菲笑出,没有多想,忽然冲到君主前面,
      “陛下,我来引您去主帐那里去!我……”话未完却惊讶发现,几名骑士立刻戒备万分地护在国王身前。

      认出眼前的教士是往昔主教的侍从,博杜文身边侍从的戒备之态才稍退。
      “好了,没事……”博杜文低语一声示意他们不必紧张,才看向有些茫然的克纳菲道:“多谢!”

      主帐内,激烈的争执甚至传出帐外,挥手止住士兵的通报声,径直静然入内。正赶上
      医护骑士团统领和圣殿骑士统领在指着地图行军方向的争吵。这激烈的争论惹得帐内
      与会统领都不曾察觉博杜文入内。

      尽管几次接到旁边人的暗示,但是主持的布列塔尼的彼得公爵却咽了咽口水,不敢开口。
      这两支骑士团都是直属于教宗的,早有规定哪怕是国王也无权干涉他们。所以时间在争执和冷汗中滑走。正在无计可施时,忽然一声清落呵斥声传来
      “闭嘴!先给我停下无用的争执!”

      随着话音,两位正在火头上的骑士团统领捶桌看去,谁那么大胆……可当目光触及来人,触及他颜上冰冷的银面具;与会的贵族惊讶看见,这只该听命于最高教宗的骑士团统领,敬畏地垂下目光,噤若寒蝉地不敢再说一句话。

      “国王陛下!”医护,圣殿骑士团和圣城与会的骑士统领和贵族纷纷站起,低首恭敬行礼。这一称呼传入其余的诸国领军贵族耳中却不异于惊雷一般。都不由自主忘了应有的礼节,纷纷惊讶看去,他们早听说过圣地王国的君主年青却身患恶疾,是以这次东征不曾得见过他。

      此刻眼前这名沉然入内的男子,夜色急雨中赶来的他衣袍半湿,侧首微扬,冷峻面具掩去他的容颜,可他沉静如海的眼眸却比颜上面具上更引人注目,但也更叫人不敢逼视。只这打量中的顷刻间,诸国贵族又都纷纷低首,不自觉地收起无礼偷看的目光。

      彼得公爵站起,让出主位,本想问候两句,但博杜文根本没有理会,径直坐下,轻笑问
      “怎么阁下两位,刚才在争执什么?”
      两名骑士团统领相互交递眼神,都不敢马上接下,却又不敢不应,最后还是医护骑士不安的回报,
      “国王陛下,我们……刚才在争论行军路线。”

      但话一出口,这名统领就后悔差点咬舌,因为当下他才忽然想起传说国王陛下善战却御下极严,少年的他第一次上战场,就展现出的刚毅的性格和极强勇气。也是败退中,骑士们顺口道
      “我们在研究行军路线。”那知,国王冷笑反问:“是败退路线还是行军路线?”堵地四下无言。

      ……

      不过此刻在医护骑士忐忑不安等待被责斥时,博杜文却点点头,没有让他难堪。只是转首相问众人。
      “你们还有何意见?”

      他人尚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圣城参战的几名年轻的贵族却极为熟悉这种问话,这是鼓励他们称述自己的意见。所以抛开顾忌,纷纷表态。
      “陛下,我们觉得眼下统和军队,暂时回撤比较好。”
      “不,我们应该以纳特卡城堡为据点,给予追击的军队一个教训!”
      “撒拉丁那边忙于平叛,他抽不了身,所以无法支持这里的,这是一个好机会!”
      医护骑士团的统领也参与入内
      “不可能,情况如此糟糕,我认为眼下整顿大军,试着和穆族人交涉,然后撤到……”

      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贯不和的圣殿骑士统领马上针锋相对嚷道
      “懦夫的行为,骑士宁可战死也不会去和异教徒交涉……”

      这一堂皇的理由令不少他国贵族纷纷点头,眼见争执又将起。此刻站在博杜文身边的那名贵族瞪来,暗示性喝止道:
      “国王陛下面前,还敢争吵!”

      圣殿骑士才留意到此人竟是雷纳公爵,惊讶之下,顿时醒悟不敢再多话。这声呵斥明为仅仅是针对圣地内部军团争执,实则在场所有他国骑士也警醒明白,立刻聪明地闭嘴。

      倒是博杜文冷冷瞥了圣殿骑士一眼,反问:
      “如果和穆族人交涉就是懦夫,那么三日后,我将和穆族的总督和谈。那我算什么……异教徒?”
      圣殿骑士当然不敢做声。但是博杜文话中的和谈两字却再度震撼了与会所有贵族?怎么国王并不是来组织他们作战而是与异教……。闷声中,有人不敢置信的确认
      “可是国王陛下……,他们已经占据有利局势,会和我们和谈吗?”
      穆族人疯了吗?居然能如此情况下同意坐下和谈?

      瞧出众人眼中的话,博杜文只淡淡解释:
      “我没有带兵前来。穆族哈里发的委派者提萨总督三日后将和我和谈,所以我们双方暂时停止交战。等会上重新划定领土!”
      这肯定答复,却让他国很多贵族不禁互看,难掩心中质疑:难不成圣地国王真如外界传说乃是穆族信徒,所以才可能让穆族总督同意进行如此荒谬的和约?

      倒是博杜文眸光转过这些人神色各异的脸,早已清楚他们心下的嘀咕。冷笑道:
      “这样你们觉得眼前……谁有能力把这支军队组织起来进行再战。那么再好不过,我自会马上取消和异教徒会谈。”

      诸国贵族都是真正参战者,当然明白眼下军中情况,当下又是一片死寂。纷纷避开博杜文含笑看来的目光。
      ……
      至此,彼得公爵一叹,只得站起行礼,表示
      “国王陛下,我们将全力听从您的安排!”

      示意刚才站起的人全部先坐下。博杜文这才正色,缓缓道
      “听着,就算是和谈。第一 ,我也不希望让穆族人认为。我们军队乃是一暮气沉沉,不堪一击的。其次,我也需要和谈桌上筹码。所以希望诸位全力而为!”

      说着执起手中马刺,划过桌上一个地点,
      “这里是穆族的一个要塞。不大。可是眼下情况,我们不可能发动大军去围攻。所以我只打算派二十名骑士去突袭。”

      “二十名!陛下,这不可能!”哗声四起。
      “成功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穆族人不相信,我们能再战;”说着博杜文沉静目光扫过众人,缓慢却清楚道:“而我们的军队,我们的士兵也同样不敢相信……当前我们有着再战之力!”

      一句话,让其中很多骑士都蓦的明白了国王用意:值此士气跌落到最低谷时,拔剑突袭的勇气将鼓舞着大军忘切沮丧,重新赢得士气!
      但……有人嗫喏迟疑出声:
      “国王陛下,这个计划尽管很出人意料,但是却……,除非有着上帝帮助,我们的骑士恐怕无法做到这点,这么远的长途偷袭。”

      “是的,太冒险了。”
      “这的确不可能!”

      话音纷纷赞同附和中。博杜文只是冷看这群人,最后目光转落在圣地骑士身上。问道
      “你们也是这么觉得?”
      圣地几名统领默然低首,显然是无声同意。但是很快抬头,皆把信赖的目光集中自己的君主身上。大声道
      “陛下,请您安排吧!”

      这一句由衷信赖的话语令博杜文一向沉静的眸中,泛起复杂的波澜,感慨地点点头,却又马上摇头。
      “算了。驱使军令执行有时需要的不仅仅是忠诚。”看看了那些茫然而立的他国骑士,只是道:
      “诸位先回去控制住眼下混乱。其余的一切,我来!”

      说罢站起,身边的随从骑士压低声量担忧地提醒:
      “陛下,您先去休息一下。”

      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们不必担心。走出,只是在帐幕的刹那,望向漫天阴霪细雨,忽然失声笑出,
      “从来,我以为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居然是因这次东征打破!”
      ……
      主帐内圣地骑士听清自己君主此话的人,颜上难堪地青白交加。
      几名年青的圣地贵族按照以往的惯例打算跟去,顺便禀报近来的军情。但是一名侍从骑士面带难色地阻止他们。
      “让国王陛下休息一下,前晚接到信,我们日夜兼程赶来。中途……中途未曾下马休息过!”

      此刻,雷纳也顺便接话道
      “是呀,大约一天一夜,我们没有停下休息。一直赶来!天……中途,我控马的手都麻了,但是陛下却没事一样。”
      这无心的提及让哗声顿时传开,他国贵族骑士们不由交递叹服的神色。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这等长途赶来,却轻松若此:这名年轻君主不仅毅力过人,骑术更是惊人。

      可同样是这平淡无奇的一句话,轻轻落下。却让圣地的骑士们为之呆住。其中一人似想起了什么,迅速低语传给同伴,那个同伴一脸恍然惊色,一样提醒了自己身边的人。
      很快羞愧之色写满了所有圣地骑士的脸。一片静默中,甚至渐渐的有人眼圈红了…… 有人甚至当场啜泣出声。

      这奇怪的转变让他国贵族骑士惊讶相看,不知所措。很快圣地骑士站起互看点头,不语,鱼贯欲出。终,一名意国骑士忍不住道
      “你们怎么了,这个计划本就是荒谬。我们虽然尊重你们国王陛下,但……”

      话未说完,一名圣地骑士已经按纳不住,冲过来把这个嘲讽的家伙,一拳挥向他,吼道:
      “你不配为骑士!你们这群懦夫!”

      那个被打翻在地倒霉骑士,还没撑起身,却先不忿反唇相讥道:
      “不知道谁是懦夫,不敢作战。先敢能让异教徒答应这等情况下会谈,再让我们送死般去奇袭,说什么筹码。天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你们那么忠诚不是要去吗?怎么看见只有圣地你们,马上就舍不得,私心的中止计划?”

      方才圣地骑士没等他再说完,一脚补踹上。眼看这群乱局又起,彼得公爵和其他圣地贵族连忙冲上拖住这扭打的两人。
      一名年轻的圣地贵族上前一记耳光,摔在那名冲动的圣地骑士脸上。让那名火头上的骑士醒悟过来……圣地军纪的森严。

      此刻那名年轻圣地贵族才转眼看向他国眼睛冒火的骑士,好似仅对彼得公爵,实则理智清楚的话音,却让众人皆得以听见:
      “公爵大人!我们的国王陛下没有私心。陛下十六岁时,撒拉丁忽然偷袭陛下所在的阿斯卡隆,当时只有二十多名骑士的他,组织挡住了撒拉丁七次上千人进攻。然后反击突围,马上纠合几百骑士,在蒙吉萨战役大败撒拉丁三万精骑。
      那还是他第一次上战场。这样的国王,谁还敢说他缺乏勇气,惧怕穆族所以签订和约?”

      这段事例因为博杜文不喜张扬的个性,所以诸国骑士知之者甚少!所有在场的人一下都被质问住,半晌才有人支吾道:
      “既然如此,我们愿意听从他的指挥,为何……”

      “诸位就这么愿意埋骨黄沙?只要在可能的情况下,我们的国王陛下不愿选择这种让士兵
      决死流血的方式。何况这场胜仗并不能挽回失败大局。”
      不知道是谁冷冷回应。如果说圣战之初此时一定有人昂然回应:为主流血并不后悔。但此刻,在经历战场的血腥残酷之后,绝望中也让这份虔诚的圣战之心有些动摇。远离故乡战死在此?……无人能在有一线生机时,还敢坦然说愿意。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逼二十名骑士去什么奇袭?而且一看见全是圣地的骑士就……”有人呐呐而问

      刚才那名冲动的圣地骑士,眼睛喷火,吼道:
      “住口!那是陛下给你们一个机会和考验!突袭计划虽大胆但却是勇士决然之举,一则鼓舞了士气,二则震撼了敌人,让他们不敢小瞧我们,这场勇气下奇袭作战,纵是不成功,也在败退中多了让人敬佩的光彩!以最小的牺牲能挽回我们的颜面!这就是陛下的目的!可是士气如此低落时。我们还能依靠步兵作战吗?所以正该是骑士勇者挺身而出时!

      但别忘了,现在背负战败耻辱之名的是谁?你们以为是我们圣地王国的军队吗?你们要这样身份回到领地吗?因此出战不能全都是圣地的骑士!”

      一席话逼得他国骑士哑口无声,羞愧之色渐渐爬红了脸。此时那名年轻的圣地贵族冷冷补加:
      “国王陛下至小的疾病让左手残疾,本注定难以骑马,更不可能上战场。但是他却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结果……还记得他刚才临走的话吗?我们也时刚才才想到。是的,对他而言从未有过不可能,如今却因为一群胆怯的家伙,给他这种羞辱,打破他的笃定计划!现在看清了吗?究竟是谁忘记骑士应有的勇气和责任,又究竟是谁不配为骑士?”

      说完这名骑士一甩披风,不再多话,就此离去!其余的圣地骑士随之踢开椅子离去。

      至此,主帐中,再一次回复了安静,他国贵族骑士总算明白了圣地骑士泪下,激愤的原因,静默无声中,刚才圣地骑士掷地诘问的话音犹在耳边!烛光腾腾,照亮正中的地图,落在在场的骑士眼中,却是灼疼了眼睛,烧沸了鲜血的耻辱!

      冷雨夜下,先前派去整规军队的骑士统领,一一赶来回禀。博杜文静听完毕,示意身边侍从官接手安排。书记官不放心跟上,担心建议道:
      “陛下,您先去……”
      “我知道!”

      此时,有着一些他国步兵整队回营,一见迎面行来的博杜文等人,立刻跪下行礼,但一些人触及博杜文颜上面具,惊恐惧怕之色溢满眼中,不自觉地跪下时向后挪动几分。

      这一举动落在侍从眼中,当下怒起,就要上前教训,博杜文却以眼神拦住,似无察觉的走过他们身边。
      “这些该死家伙,陛下您若不是怜悯他们,不愿他们异地埋骨;凭你的能力,大可组织再战。他们却和他们领主骑士一样不知好歹。”

      “这没什么,战场上本来就没有恪守一个计划到底的规律,何况惧怕一个麻风不过是人本能之举,何苦责备!”博杜文不在意笑笑,正欲回去。

      正在此际,忽然一阵脚步紊乱中,先前主帐中那些骑士冲来。纷纷立在博杜文面前,静了一下,
      整齐跪落:
      “陛下,请把任务交给我们!”
      如此突变,没有让博杜文惊讶,只是抬眼提醒
      “听清楚,为了提高速度;参与的骑士必须脱下链甲而战,这就意味着,你们一旦参与,将
      可能再也无法回来!”

      所有骑士,这些一向争执不和骑士们,听到此话也无一人站起。齐落请求
      “陛下,我们不在乎!请您下令!”
      他国的步兵们怔怔相看,不明白何事能让这些平素骄傲的贵族骑士们如此动容。

      此时只听一骑士哽咽着话音道
      “……您,我们……”

      博杜文颔首,没有让他们过多难堪,这是转望身边的圣地骑士,目光锁住雷诺,淡淡道
      “圣城这里,一样需要人参与!”

      雷诺的脸色一下变得雪白,但在众人交织热血相望的目光下,却不敢说什么,颓然地点点头!
      正在此时,一人猛地拨开众人,激动地冲到最前,跪下请求:
      “国王陛下,请一定让我去!”
      这激动地近乎冒失的圣地骑士让博杜文身边几名统领都有些皱眉,但看清此人,乃是昨日刚到的汉弗莱骑士,都没有出声。因为汉弗莱正是不久前刚和伊撒贝拉公主成婚的贵族骑士。

      博杜文冷然看去不语。尽管需要的热血不归的勇敢骑士,而不是冲动之人。没有理会他,漫步走过他身边。谁料被忽略在原地的汉弗莱忽然朗声问道:
      “国王陛下,您是不是因为伊撒贝拉公主乃是您的妹妹,而她又恰好是我的妻子。所以您不让我去!为主而战的我们,此时还有着亲疏贵贱之分吗?”

      圣地统领不敢置信瞅向昂然质问的年轻骑士,纵是热血为荣誉,此时这话也太过,甚至有着逼迫之意。博杜文依旧没有说话,但是比他更快反应乃是圣地骑士统领,也毫不顾忌一挥马鞭,劈面揍去,霎时一道血痕横过汉弗莱的脸。指着斥道
      “我以军中职务和你长辈双重身份,教训你!听着追求荣誉乃是骑士之命。第一戒条同样还有忠诚和服从!”

      雷纳此时也笑笑,按住汉弗莱,止住他欲站起跟去的举动!

      营帐中,等候商议的统领们全部退下。书记官接到退下侍从的眼色暗示,有些焦急追问:
      “国王陛下,您的伤……”
      正瞧着地图的博杜文,不甚在意地回答,
      “不碍事……对了,我们途中遭遇刺杀者的事情暂时不得泄漏!”

      “臣明白!”书记官当然知道眼下国王受伤的事情,绝对不可以传开。一边取出伤药和白布,一边回忆着那场忽如奇来的途中暗杀,尽管惊心动魄,但此时反思却有很多费解之处。
      “陛下,我觉得那些暗杀者离开的很……诡异。为什么他们忽然放弃而逃走。如果是穆族的暗杀者,没有道理忽然放弃。”

      “那些人不是穆族人。”博杜文断然而应,偷袭者的十字剑,短刃刀都有着拉丁骑士武器的典型痕迹。
      不过博杜文也没有把心思过多纠缠在此。三日后的会谈才是他眼前需要关切的。
      ……

      书记官看见陷入沉思的君主,暗叹。但是也清楚他的个性,退出守候随便祈祷等下他记得自己包扎一下。

      ……
      等理清自己思路,博杜文才发现帐中只有自己一人。身边的侍从还真了解他……触及桌上醒目摆着的伤药。想起刚才侍从们几度不动声色请求他“休息”的暗示话语,笑起。

      解开腕部的护甲,一道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在腕下手臂蔓延,先前为了止血将此处勒地近乎没有血色。抓起药,不在意的洒过。
      只是低首间恰好瞧见一抹清丽的月色,正透过窗棂斜落于面前。不知道怎么,手中一缓。
      一清灵人影无由闪过心际叠起回忆之景。那个医术精湛的少女,真正留意到她时,也同样是一次暗杀之后。那时……

      摇首笑笑,转过一丝博杜文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温和笑意。责任于他,也只有这间暇之际,才能有任心中闪过一些平素刻意不去深思的回忆。

      挥去这片刻的失神,帐外蓦的传来拦阻和断起的喧哗声。没等博杜文开口。一人已经失礼冒入。一见博杜文,怆然跪下行礼。认出来人居然是刚才执意要出战的汉弗莱,博杜文立刻明白。他必然有话想说,挥手示意跟入他人全部先退下。

      这名年轻英俊的骑士,此时却全无平时半分潇洒风采,似极力隐忍着什么,神色抽搐,半晌才对默然看向他的君主,断断续续地道
      “陛下,请让我出战参与奇袭,求求您,请一定给予我这个荣誉和机会!我……我”

      冷静瞧去,“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骑士眼眶再度红了,最后绝然之色露出,抬首羞愧问道:“陛下……您,您的伤,严重吗?”

      话音落下,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一般……静海一般的眼眸霎时深敛可怕,良久,博杜文只冷冷逼出两字。
      “是你!”

      至此,汉弗莱再也压不住翻涌的情绪,泪水哗然狼狈不堪地滚落,
      “我们……当时……他们根本说得是穆族,我们……不知道是您。那,当时,暗夜中……我也看不清直到护卫骑士,吼问国王陛下,才……才。”

      在此不成话语的泣声中,博杜文只问
      “他们?”

      汉弗莱连连摇首,只是说
      “我……我……我!”
      看着这平时飞扬的年轻骑士,此时的狼狈懊悔,,博杜文也恢复平素的淡定之态。
      “好了,我不逼你,身为骑士有必须保守,沉默之时!不必说了,我清楚了。这就是你一定要出战的原因?”

      连连感激点头,汉弗莱羞愧道:“我知道,不配再为骑士。所以请求您成全我!成全我的这个私心,我……”
      祈求中,这名骑士的茫然握住十字剑的手已经鲜血淋淋!
      ……
      留意到此,看过他颜上凝住的绝然神情,博杜文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可挽回。……眼帘半合,屏去一切多余情绪,淡淡道:
      “站起来……骑士!”

      随着汉弗莱怔怔站起,迎向面前平静望向他的君主,他身上宁然却威严的气质不自觉中压下,也稳定住自己杂乱近乎崩溃的情绪。
      “听着,擦干眼泪,从这里抬着头走出去!将来,我会告诉我的妹妹伊撒贝拉;她的丈夫乃是一个堂堂英雄的骑士,为国而战死!”

      博杜文淡然话音落下,眼前这名铁铮铮男子的泪水也再度滚落,抱盔,再度郑重跪下,哽咽的话音泄漏出心中巨大的波澜
      “谢谢……谢谢您!国王陛下!”……谢谢他的成全,也谢过他能让爱人不必背负叛逆者妻子的耻辱之名!

      然后一抹眼泪,傲然站起,颔首转身而去。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该隐之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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