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本山海经》崛地而起

29、第二十九章

　　叶染只记得自己被一层透明的光罩穿过，身后的人紧紧抱着他，旁边的归元一只手搭在简稻的肩上，然后下一秒他就晕了过去。
　　那么，现在，他又是在哪里？
　　四周白茫茫的，似乎除了云便是雾，他站在一条小道上，地面全是光洁冰冷的玉石，周围的雾气轻柔的往他身体里涌。
　　既然之前他们是四个人站在一起的，那么这里应该就不只他一个人。
　　这么想，他却没动，细细观察过周围云雾的涌动，发现这些云雾都在缓慢地朝小路前方飘荡。
　　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道粗犷的吼声，“有人吗？大佬？叶染同学？”
　　叶染听到声音，试探道，“归元大师？”
　　远处的人声顿了顿，随即大喜，“是我，叶染同学你别动，我过来找你！”
　　叶染点点头，想到对方看不到，又应道，“好，我在一条玉石铺就的小路上。”
　　等待的功夫里，云雾翻滚，露出不远处的雕梁画栋和高耸的宫殿屋脊。
　　归元跑到近前，张大嘴嚎叫一声，“天！这不会是天宫吧？！”
　　说完这话，他自己都不信，摸着下巴猜测，“天宫早就与此方世界隔断，不可能，倒是有点像幻术之类的东西。”
　　“幻术？”叶染摸着身旁的云彩，对这话却是不信的。
　　归元肯定的点头，正要解释什么是幻术，两人身后却传来一道轻柔的脚步声。
　　那脚步的主人步子不紧不慢，带着点悠闲的意味儿，声音清亮语调雅致，“小白白，等会儿我进去之后你就自己找个地儿玩，千万别惹事啊，你主人我穷得响叮当，你要是被人捉去了，我连赎金都拿不出来的。”
　　回应他的是一道活跃的猫叫，“喵！”
　　男人嘴角挂着笑，拍了拍小宠物的屁股，“我也没办法呀，哪位大人不让你进去，就只好委屈你了，等晚上回去给你做糖画啊。”
　　似乎哄好了身旁的小宠物，叶染只看见一团白雾从男子的肩头跳下去。
　　男子穿着古装，乌发如瀑，青色衣袍，腰佩玉璜，身姿修长。
　　然而奇怪的是叶染两人却看不清男子的容貌，按着身姿只觉得长得不差。
　　男子从他们中间穿过，似乎也看不见两人，径直朝宫殿而去。
　　归元以眼神示意：跟上去？
　　叶染眸子深了深，点点头。
　　他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而显然，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就是一个突破口。
　　靠近宫殿，云雾开始稀薄，穿过厚重的云层，拨开云海，檐牙屋脊，连绵起伏。宫墙如白玉堆砌，檐下铜铃环绕，风一吹，清清脆脆地声响便荡漾远去。
　　男子似乎熟门熟路，手中提着小食盒便跨步进了宫殿。
　　“大毛团，我来看你啦！”
　　男子的声音欢快，带着点逗弄的意味儿。
　　“大毛球，这什么名字？”归元跟在身后吐槽道。
　　叶染嘴角抽了抽，虽然他也觉得这名字不好听，没有他的小可爱好听，不过他有些在意这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目光总是忍不住跟随在其左右。
　　穿过长廊，映入眼前的是璀璨星空，这一方小院仿若置若星河，周围都是星星点点的星子，一头巨大，威严，高贵的银色毛团静静卧在星河之中。
　　他的眼睛是亮银色，皮毛就像天空中垂挂的云彩，像奔涌而下的九天瀑布，在阳光下散发着银色光辉。
　　这巨大的毛团皮毛松软，让人看了就想把脸深深的埋进去，爪子宽大而又厚实，锋利的利爪收拢在肉垫里，背脊上还有一双有力的大翅膀。
　　叶染看得心生悸动，目眩神迷，恨不得立刻扑进大毛球的怀里。男子就像知道叶染心中所想，放下手中的食盒，一个猛扑，像畅游在海中的鲸鱼，扎进了厚实温暖的毛毛里。
　　“嗯，好舒服，我最喜欢大毛球了！”
　　“听说那个冥界的使者又来了，我悄悄和你说，外面都传哪位使者对你家主意思呢。”
　　男子眯着眼睛在大毛球前胸的毛毛里滚了一圈，叨叨一番后抬头对上一双无奈宠溺的银色竖瞳。
　　不得不承认，叶染有些嫉妒，这简直就是他做梦都想有的待遇！
　　许是叶染的怨气太深，半趴在星河中的大毛球抬起头来。
　　一双无机质的竖瞳里带着点复杂的困惑，他看了看身前的男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叶染。
　　对方似乎能够看到他，就在叶染觉得那双竖瞳有些眼熟时，周围的云海开始翻腾，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叫划破这一片宁静的星空。
　　最后那一眼，叶染似乎看到了大毛球向他走来，眸色深沉，里面似乎藏着无尽的哀伤和爱恋。
　　将他们带出幻境的是简稻的惊吓声。他们身处一片坟地，或者说是一片尸海，无数的尸体堆叠在一起，有老人的，小孩儿的，年轻的女人，健壮的男人，形形色色，但无一列外，他们都被人割破了喉管。
　　鲜血从断裂的动脉处潺潺不断，发出‘滴滴答答’地轻响。他们脚下的土地被鲜血浸透，泛着不详的黑色。
　　鼻息间全是黏黏腻腻的腥味儿，同时地上像是结了冰霜，一股阴冷的气息环绕在众人的身旁。
　　让简稻惊叫的并不是这些满地尸体，而是一只通体灰褐色，角爪呈白色伴有暗色横斑，体型如鸠的鸟。
　　那只鸟埋首在尸堆里，欢快的享用美食，细长的尖喙叨啄在一具男尸肩头，一啄便是一个窟窿，露出里面的肌理骨骼，不一会儿便吃掉了小半个肩头。
　　叶染喉头滚了滚，干咽了两下，身后有温暖的体温传来，来人用一只手捂着他的眼睛，另一只手将他的身体翻转，轻柔的把人拥进怀里。
　　“别看。”
　　叶染埋在祭天的胸前，鼻息间是一股冷香，染上了男人的体温。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男人的怀抱，笑了笑，“放心，我没事了。”
　　祭天认真的看了一眼，见他真的适应了，这才开口解释道，“这是鸤鸠，食腐肉而生，也是异兽的一种。”
　　这时候，那只鸤鸠突然停下了啄食的动作，一双绿豆大的黄色眼珠子紧盯着身下的位置。
　　只见一个喉管破裂但呼吸还没有断的女人艰难的推开遮挡在她身上的男子。
　　女人一身是血，有她自己的，还有身上哪位很可能是他丈夫的人的血。
　　她一只手捂着脖子喘息，另一只手抚摸滚圆的肚子。这竟然是一个怀孕快要生产的女人！
　　简稻自己就是被他爷爷收养的弃婴，这时候顾不得对鸤鸠的害怕，挥手想要将那只鸟驱逐，却发现自己的手穿透了鸟的身体。
　　“怎....怎么回事？”
　　叶染他们是早就知道这不过是幻象，或者某个人的记忆，他们对幻象里的人来说是虚无的，而他们也阻止不了幻象里事情的发展。
　　归元晃着脑袋拍了拍差点聋掉的耳朵，“傻小子，不用费劲儿了，这不是现在发生的事情，而是我们当中某个人的记忆，你就算跑到鸤鸠跟前它也看不见你。”
　　听到归元的话，简稻总算是停下了挥舞的动作，随即表情怔松，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躺在血泊中高耸着肚子的孕妇和她身旁面容英俊的男人。
　　“这，难道是我的父母？”
　　随着他话音落下，孕妇发出嘶哑的喊声，她肚子里的孩子似乎知道母亲危在旦夕，挣扎着想要出来。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呼吸虚弱的孕妇，要如何产下自己的孩子。
　　女人看向自己肚子的目光柔和而期待，既然她已经活不了了，那么她的孩子一定要活下去！
　　带着这样一个念头，她的身上又恢复了些力气，可惜这点力气并不足以让她产下自己的孩子。
　　女人转头，祈求的目光落在鸤鸠身上，这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孩子活命的机会！
　　许是老天爷也在可怜这个女人深深爱子之情，鸤鸠歪着脑袋，它伸出自己尖锐的利爪缓缓移到女人的腹部。
　　“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女人咬紧牙关，慈爱的目光落在鼓动的腹部，就好像看到了一个白嫩的婴儿嘴角含着奶嘴，眼眸明亮，又似乎有一个背着印有动漫人物小背包的三头身，站在幼儿园门口，一手牵着老师，另一只肉嘟嘟的小手朝着她和丈夫挥舞，白嫩的脸蛋上是灿烂的笑。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幻想，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耳边有一道细微的哭声响起，她笑着闭上眼睛。
　　还没来得及睁眼的婴儿开始哭嚎，就像是知道最后一位亲人也在刚才离开了他。
　　“母亲，原来我的父母从来都没有抛下我。”简稻眼角还挂着泪珠，嘴角却是扬起一抹灿烂的笑。
　　从小到大，大家都说他没爹没妈，是个小可怜，除了爷爷，他没有任何亲人。
　　“你的父母很爱你，我想他们若是泉下有知一定很高兴有你这么一个阳光善良的儿子。”
　　叶染其实并不怎么会安慰人，所以他只是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简稻笑了笑，“不，我不伤心，我觉得很幸福，我有爱我的父母和一直悉心照顾我的爷爷，我并不觉得难受。”
　　叶染也笑了，“你能这么想很好。”
　　婴儿的哭声还在继续，鸤鸠好奇的探头，细长的爪子戳在婴儿软嫩的脸蛋上，它小心翼翼试探着，显然不想伤了孩子。
　　小婴儿却在这时对他笑了，欢快的‘咯咯咯’声响起，鸤鸠愣了愣，随后也跟着一起笑。
　　在这笑声里，外表丑陋，体型娇小的鸤鸠开始幻化出身形。
　　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的消瘦的男人，年纪并不算大，不过三十光景，眉目并不出众，甚至有些凶恶，可是这个男人小心的用自己的外袍将孩子紧紧包裹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对方。
　　小婴儿‘咯咯咯’抓着一缕头发并不害怕，明明刚刚出生，许是在母亲肚子里营养充足，小肉手很有力气。
　　“爷爷。”简稻看着男子，发出喃喃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