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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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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船,却又听到一阵喧闹声。
码头本就人声嘈杂,那边的热闹显然同这些杂声有所不同,许多人围着什么翘首观望,密密围作一团。阿药和白南本不准备看这热闹,一同下船的人流却舍不得放过,蜂拥着往那边去,阿药本就单薄,不妨被裹挟住了,身不由己往那方向去。
白南哪儿敢抛开阿药,跟着也挤了过去。
人群围着的,有几个做江湖短打装扮的大汉,当中有个大声嚷嚷道:“贱人,居然敢逃?怕是忘了你的身契还在大哥手里。”
他的同伴几个做个驱赶人群的样子,喊道:“有甚好看的,不过抓个逃妾,都散了散了。”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却是个极为美貌的女子,挽着道姑髻,衣着素简,背着个半旧包袱同一个足有四尺长的木匣。
阿药一时怔忪,竟是她?
她还记得,数年前第一次见她还是华阳山庄举行最后一次武林榜大会,那时容江也是如此简单的打扮,如凌雪冬梅一般,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美,一出现,周围的人都惊叹于她的美丽,一时寂静。
阿药心中轻叹,容江风华仍盛,不逊当年,或者应该说,更美了些,当年虽美,却是只是容貌之美,如今之美,洗净铅华,素练冷冽,更是出众。
也太过凑巧了,竟然能在这里遇上。
见着这女子,周围有人议论道:“难怪要来抓,看这逃妾的相貌,平生未见。”
“哼,怕就是太漂亮了,叫主母给赶出来了吧,这样貌就是个祸害。”
众人之中心,容江神色并不为所动,只冷冷道:“我并不认识你们,让开。”
她并未扬声而言,言语沉稳平静,只如平常,而这几个大汉大声喧哗,盖了她的声音,旁人只顾自行纷乱议论,更无人在意她的反驳。
情势之下,甚至有人劝道:“小娘子,快随主家回去吧,你长得这般好看,独自在外怕是要被贼人盯上。”
阿药心道:可不是,这已经被贼人盯上了。
白南看得义愤填膺,未等阿药说话,已是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喝道:“住手!这姑娘她说了,并不认识你们!”
对面见白南只一个人冲了出来,自恃身强体壮,且人多势众,反问白南道:“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可知道这逃妾是谁家的?”
白南冷笑:“我管你谁家的,总之人家说了,不认识你们。”
“你莫不是就是这小贱人的姘夫吧,倒自己冒出来了。”
“我不是,”白南抬头道,“但路见不平,大丈夫岂能坐视不理。”
几名壮汉顿时恼怒:“你这汉子,行走江湖,也不知道个轻重,要知道有些人你惹得起,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
说话间,一个八尺高的大汉扯了外衣,露出两只胳膊的腱子肉,朝着白南扑过来。未等到身前,突然便发力,一双大手立作爪形,直直朝向白南要害。
白南轻笑,足下轻点,往后荡开错过这一式,侧身一让,反手一掌就把这大汉给拍飞。
他这一掌顺势而为,飘逸潇洒,旁人多都没看出玄机,只看到这大汉足下一个踉跄,扑了个狗吃屎。
这大汉身高体重,落在地上激起好一波尘土,围观百姓连忙退身让出距离,口里纷纷叫道:“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剩下几个大汉面面相觑,有人出声问:“侠士是哪个道上的?我们可是碧海派门下的人,这事情,您还是别插手的好。”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贼人。”白南只大声说,“光天化日之下,哪能就凭你们片面之词断人生死,拿出凭证来,不然你们就是行凶作恶。”
“听我一句劝,碧海派如今可是秦……”
趁着他们同白南纠缠,被他们围着的容江面色无改,淡然自若绕开这一众人,径直想要离开。
这几个大汉见状,哪里还顾得上管白南,转身去抓容江。
容江神色不动,手下却起了剑指,要这几个人再上前一步,她可就不留情了。
不等她出手,白南大喊了一声“住手”,从背后取了剑,连剑带鞘,直直点向这几个大汉背后。
惊觉剑气,几大汉匆忙转身格挡,却不知白南内力深厚,数人共力,却还是被逼得连退数步。
这几个江湖大汉顿时怒了,且管不上容江了,转身大喝,朝着白南扑去。
这几个人不过靠着身强体壮,手上只会几招三脚猫功夫,全然不是白南对手,白南连剑都没出鞘,还没使出多大力气,三两招后,三个大汉便被打倒在地,各自抱腿呻吟。
竟是连三人同上都讨不到便宜,这几人方才顿悟,这是碰上了硬茬子了。
见势不妙,中一人说:“你……你且等着,我们碧海派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互相扶了,趁着围观一片混乱,窜进了人群里。
见没了热闹可瞧,看热闹的百姓们也纷纷散了。
白南收了剑,回头去看,却不想就在片刻之间,容江就没有踪影。
阿药拍拍白南肩膀,道:“她早走了。”
“我帮了好大一个忙,居然都不道谢吗?中原人真是没有礼貌。”白南气道。
“那是因为她本不需要你帮忙。”
阿药这语气,显然是知道这个女子的。
“你认识她?”白南讶异。
阿药点头,低声道:“千金堂你知道吧?那个谷中书籍也有记载的江湖名门,这位姑娘名容江,千金堂的传人,武功极高,医术也厉害,”
“啊?她竟然会武功吗?”白南挠头,低落叹道,“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哥哥你常年呆在谷中,江湖经验上,恐怕和方才那几个大汉相差无几。”阿药微微笑道,“出门在外,见到一个美貌女子孤身行走,就应该知道必定有所倚仗,这是江湖常识。”
白南摇头,又点头道:“但若是万一呢?若这女子确实身孤力薄,我视而不见,怕更是不妥吧?”
阿药听了便笑,她这哥哥,年近而立了,一副心肠还若赤子一般,真是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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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江出了码头,便往驿站去雇马匹,却没想到,最近入京之人甚多,驿站竟是一匹马都不剩。如今这码头距离京城还有两日路程,即便是轻功赶路也很难支撑,必得雇一匹马才可。
容江回身赶路,欲要找别的车马商问询,此时一驾马车行至她身旁停住,只见那驾车之人,正是方才在栈桥上出言相助的男子。
白南道:“姑娘要去哪里?这入京之人太多了,附近的车马都被雇光了,我们这是凑了个巧,最后的一驾了。”
哪里是凑巧,而是阿药怂恿了白南去吓唬人家,威逼利诱之下抢来的一驾马车。这种行径,容江自然是做不出来的。
阿药在车内掀了帘子,对着外头容江微微一笑:“我和哥哥要去京城,姑娘孤身一人,若是也要进京,不妨同路。”
容江见了她,却微微一怔。车内女子长得一张平平无奇的素淡容颜,却无故觉得有些眼熟,却是想不到哪里眼熟。
她确实需要赶路,也不推辞了,撑了一下车辕借力,便如一只轻盈的燕子落在车里,对阿药道:“那就打扰了,日后有缘必当致谢。”
车马前行,车厢内只有容江和阿药两人。
容江闭眼,盘腿静坐,阿药小心翼翼打量故人,这许多年过去了,容江还是这副素净打扮,头发也是还挽得紧紧的一丝不乱,只是同在狭窄车内,凑得太近了些,阿药被一丝白色晃了眼睛。
竟是一缕白发。
阿药心中一涩,她比自己还小两岁,怎么就生出了白发。
有人在看自己,凭容江功力,自然不会不知,她抬眸,看了阿药一眼,道:“请恕我直言,我观姑娘气色不佳,怕是有病在身。”
不愧是千金堂的传人,仅察言观色便能看出一二端倪,也怪这个人*皮面具太过轻薄了,还能让容江看出面色,但转念一想,若是这面具掩得太过严实,怕也就看着假了。
阿药抚颊微思,容江又道:“我会些医术,姑娘可否让我把一把脉象。”
那岂不是立刻现了形?阿药自然拒了:“已经是快好了,药也吃着,不需担心。”
讳疾忌医者众多,容江便不再多说。
阿药却趁机问:“姑娘一个人在外行走,甚是不易吧,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阿药心知容江此行的目的,但碍于自己已经改名易容扮做他人,当然不便直说,只能婉转问询,若是容江确有需要的地方,她当然是义不容辞。
容江淡淡回到:“没什么不易。而且我也不是姑娘了,我叫容江,你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容江此言倒是提醒了阿药,她险些忘了,容江不久前才和傅凉成婚了,婚礼盛大,宾客如云,寰内皆知。
可是听到萧王爷出事,她还是来了……她果真,还是没有忘记萧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