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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三途川 2 ...

  •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迷迷糊糊中,姜舒还听到了云虚在和别人交谈。

      那人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云虚道:“恕在下眼拙,并未认出阁下。”
      “七万多年前,我私自更改天书预言,后酿成夜鸢之祸。你的父亲因此接任天帝之位。”
      云虚似乎有些诧异:“你是……天帝炎煜?”

      姜舒似乎清醒了些,但仍然睁不开眼睛。

      “我还记得那时候,你的五哥还因为此事失去了一双腿。”
      “都是命数。”
      “元神衰竭,也是你的命数?”
      云虚笑道:“这样的命,我不认。”

      姜舒能感觉到有人在抚摸他的脸颊,动作很是温柔。

      那人又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寻找七神镜?你明知道以你目前的状况,若强行使用七神镜,必定灰飞烟灭。”

      姜舒心头一紧。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绝不会用的。”云虚替他理了理头发,“我惜命。”
      “因为他?”
      “陛下这不是明知故问?”
      那人叹道:“我早已不是什么天帝陛下。”
      “虽然那时候我刚出生,但我知道,那时候内忧外患,陛下作出的决定,也是有自己的考虑。”

      “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没有用,我摒弃了天界众神,辜负了爱人,最后只能在这三途川上,一次又一次的送她过河,但愿她来生能过得好些。”

      “您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

      那人沉默了良久,缓缓道:“这是……我最后一次送她渡河了。”

      “您可是需要在下为您做什么?”

      “犯的错,终是要弥补的,欠的债,终是要还的。”炎煜道:“时机一到,你自然知晓。”

      “莫非您已参悟……”云虚实在是难以置信,除了三清天那几位,这世间居然有其他人已参悟洪元天道。

      炎煜微笑着点了点头,“心境虽不如太上老君,但也可知过去,晓未来。说来也可笑,当年我一心求道,为求参破洪元天道,无所不为,最终铸成大错。等我想回头时,发现心爱之人早已心灰意冷,甘愿永堕轮回,也要与凡人约定三生三世,以报其恩。等我参破了洪元天道时,才知晓,世间万物,无处不道,洪元天道不过是道之其一,如此而已。道,并不需要寻找,它就在你的身边。”

      云虚拱手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铭记于心。”

      “有些道理,需要亲身经历,才能真正懂得。”炎煜说得玄之又玄,似乎是想提醒云虚什么。

      但云虚细细咀嚼着他的话“犯的错,终是要弥补的,欠的债,终是要还的”,七神镜不能复活魂魄消散的人,但是七神镜却能让时间逆流,回到过去。

      他用七神镜让时间回到了他与姜舒相遇之初,这是逆天之举,是他犯的错,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但是“欠的债”呢?除了阿姜,他是否还欠了其他人的?

      云虚想得太入神了,以至于姜舒醒来他都没有注意到。

      “你在想什么?我差点以为你灵魂出窍了。”

      “哦,没什么。”

      他答得实在是太不走心了,姜舒又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便算账似的冷冷道:“若等到有朝一日,你元神衰竭尽灭,你还打算用一句‘没什么’来糊弄我吗?”

      云虚一怔,忙道:“你都听到了?”

      “你先回答我。”

      云虚扬起嘴角,拉着他的手,安抚道:“不会有那么一日的。我已经请司命星君和度厄星君一同为我写轮回薄,等这次天书预言的六界大战结束,我便去凡间历劫,重新修炼元神,只是……或许需要很久,你可愿等我?”

      “你也知道天道无常,你凭什么觉得一切能如你所愿?你凭什么觉得你的元神能耗到六界大战结束?”姜舒气势汹汹,甩开了他的手。

      “我惜命!”云虚急道:“我寻了你这么多年,等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你回到我身边,我决不会就这么死了!”

      姜舒冷笑了一声,背过身去,沉默不语。

      云虚只得从他身后紧紧拥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低声诉说:“阿姜,有你在的日子,我还没过够……我一定……一定一定,不会死……”

      末了,他又补充道:“只要你,愿意等我。”

      姜舒甚至能感觉背后传来的急促的心跳声。

      “你凭什么觉得……”姜舒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十分难以启齿,“你凭什么觉得,我愿意等你。”

      “雁高飞兮,我心彷徨,有君子兮,思我如狂。”

      “你什么意思?”改他的诗,是个什么意思?

      “雁南飞兮,我心往之,君子见兮,其心悠悠。我随雁行,山高水长,君子追兮,心急如焚。雁筑巢兮,成对成双,我问君兮,你与雁何?”

      姜舒一怔,好一句:我问君兮,你与雁何?

      我问你,你与大雁相比,如何?

      “君子答曰:愿随雁往。”

      姜舒再是一怔,身体忍不住颤抖,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兴奋。

      云虚拉着他那双颤抖的手,走到他跟前,虔诚的说道:“执子之手,天地为媒,曰:天地崩,忘川竭,雁分离,我……亦不负。”

      那双永远充斥着不屑、轻蔑与妖媚的狐眼,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复杂的情绪夹在话语间:“你这个人,真是……”

      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

      “那你……可愿等我?”

      姜舒反握住他的手,似乎要用尽他这一辈子的虔诚,道:“把最后一句改一改。执彼之手,天地为媒,合曰:天地崩,忘川竭,雁分离,你我永不相负。”

      云虚激动得不能自已,将他拥入怀中,“好!好,好……就算天地崩,忘川竭,我不负,你亦不负。”

      “你是想勒死我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云虚这才不舍的放开他,挨着他坐下,仿佛有满腹话语想要诉说,道:“你信我,我诀不会让你当那一只哀鸣不绝的大雁,因为,我舍不得你受一丁点的苦。”

      姜舒倒在他的腿上,仰视着他,似是不服气,“那你还说我的诗是淫词艳曲,还偷偷改我的诗……”

      “因为,你才是那个美人,我不是。”

      云虚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心道:当年的他一心求道,与父母兄弟的关系尚且淡之如水,遑论懂得这世间情爱滋味?

      要是,他能早些懂得,该多好。

      蓦地,炎煜叹道:“真好啊!如若相爱相知,天涯也不过咫尺之间。”

      他看着船上安静的躺着的女子,苦笑道:“这会儿,指不定在梦里怎么骂我、怨我。虽是咫尺,胜似天涯。幸好……她不会醒。”

      “老头儿,你给我们说说呗,你和这女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虚嗔道:“阿姜,不得无礼。”

      “老头儿?”

      姜舒却是理直气壮,“刚这小鬼还叫我的九殿下爷爷呢!你作为前一任天帝,叫你一声老头儿不算过分。”

      姜舒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他小声问道:“我现在多大了?叫他老头儿,算不算过分?”

      云虚笑道:“你四千零八十三岁了。”

      姜舒放下心来,“那就好。”

      随即,姜舒又叹了口气,“好亏啊!”

      “什么?”

      “你都七万岁了,我才四千岁,这要放到凡间,那就是年芳二八的妙龄少女,啊,不对,少男,被个八十八的风烛残年的老头给……哎哟,你掐我干什么?你还掐!”

      姜舒一手摸着脸颊,一手揉着腰间。

      “我说了,你要再敢胡说,就不止掐腰了。”

      “你就不能下手轻点?”

      “要是轻了,你就更不记事了。”

      云虚擒住他那双不规矩的手,冷道:“老实点儿,不然可要罚你了。”

      “嗬~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舍不得我受一丁点儿的苦,这话音还没有消散在这三途川上呢,你这么快就出尔反尔,要罚我。”

      云虚扶额:下次,还是不要跟这只狐狸说太多,太精明了。

      “还是年轻人实诚啊!”天帝炎煜的声音,有些沧桑,也有些沙哑,“我从未承诺过她什么。当年,我的天后,是父神与母神替我选的,人人都知道她喜欢我。”

      姜舒安静了,老老实实张着耳朵听故事。

      有关天帝天后的故事,这可不是谁都能听得到的。

      “可是我……一心求道,从未回应过她的心意,因为我想,等我参悟洪元天道的那天,迟早要放下世间情爱。我做了很多错事,走了许多弯路,最后,她终于弃我而去,去报答当年救了她、爱慕她的修士,说得好听是修士,其实也不过是个凡人。或许是她对我已经彻底失望,宁愿永堕轮回,也要与他三生相守,不愿回头。”

      姜舒觉得这故事乏善可陈,“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是你听到看到的这样,我惹出夜鸢之乱后,终于参悟洪元天道,于是来到这三途川,生生世世载她渡河,惟愿她在人间能过得好一点儿。”

      “那她现在还不是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死了。”姜舒翻了个白眼,对炎煜说的这个故事很不满意。他很想探探炎煜的额间,好看看他过去都发生了些什么,但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他和云虚联手都打不过的人,还是不要惹恼为好。

      云虚道:“你可知道神族自甘堕落是个什么下场?若非有人送她渡河,就算不沉在这三途川里,她也不可能投生为人。”

      姜舒哑然,良久,方道:“所以,她明知永堕轮回不配为人,也要报答那修士的恩情?所以,您……七万年来,都守在这三途川旁,送她渡河?”

      炎煜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那双妩媚动人的狐狸眼,偷偷瞄了云虚一眼,“我平生最恨痴男怨女的故事,你这故事当排之最。您老就用不说了,你作为天帝,要想让她重回天界,总是有办法的,何况你还参悟了洪元天道?!再说,这个女子,还天后?当真是……一个蠢字都不足以形容了。”

      姜舒仿佛完全将他刚说过的“不要惹恼他”的话,扔进了忘川河。

  • 作者有话要说:  信口胡诌(才怪)的一首诗,我甚至还想给这首诗一个标题,叫《雁》(我才不想说,不知道取个啥名字好),全诗如下:
    雁高飞兮,我心彷徨,有君子兮,思我如狂。雁南飞兮,我心往之,君子见兮,其心悠悠。我随雁行,山高水长,君子追兮,心急如焚。雁筑巢兮,成对成双,我问君兮,你与雁何?
    君子答曰:愿随雁往。
    执彼之手,天地为媒,合曰:天地崩,忘川竭,雁分离,你我永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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