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骨》夏小暖丶

21、三途川 3

　　“阿姜，慎言！”云虚头疼不已。

　　到底是捧在自己心头上的人儿，打不得骂不得。

　　云虚只得硬着头皮，朝炎煜拱手致歉道：“您大人大量，莫与阿姜计较，他就是个小孩子的心性，并无恶意。”

　　姜舒忙躲到云虚身后。

　　云虚无奈道：“你也知道怕了？”

　　姜舒理直气壮道：“不是还有你吗？”

　　“你竟然挖坑给我跳？”看到他目光里闪过一丝狡黠，云虚方觉自己又被骗了，“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姜舒嘻嘻道：“哪有！我就是私心想看你护着我的样子。再说了，参悟洪元天道的人，怎会那般小肚鸡肠与我计较？”

　　诚如姜舒所言，炎煜的确没有生气。却也迟迟未回话，只静静的伫立在船头，远远的眺望三途川的两岸，道了一声：“花落了。”

　　姜舒抬起头，看着那一大片火红的彼岸花迅速衰败，腐烂，最后化成泥土，而叶子，却在此时发芽，伸展。

　　花开一千年，叶开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姜舒有一个念头脑海里一闪而过：花败叶生，叶败花开，最终，花败成泥为叶生，叶败成泥促花开，如此而已。

　　那一年，鹤鸣还不是天后，年华正好，娉娉袅袅，正值元始天尊开设法坛讲道，鹤鸣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一个男子身上。

　　“他是谁啊？什么？他就是那个小天帝？他……就是你的未婚夫？”好友十分惊讶，“郎才女貌，倒也十分般配。”

　　炎煜恰巧此时也看了她一眼。

　　好友戏谑道：“看来真是郎情妾意。”

　　此番巧遇，鹤鸣自然是高兴的，仿佛连天意都在成全他们。

　　可是那时的炎煜一心求道，即使成亲之后，仍是一心求道，天界众神多有私心，似乎除了参破洪元天道，已无路可走，除了道，炎煜的眼中看不到多余的东西。

　　起初，鹤鸣还很高兴，只要是他想要的，天之涯、海之角，遍寻六界，都要替他寻回来。

　　可渐渐的，鹤鸣有些不满，明明是夫妻，明明有交集，可每次都谈话都是点到为止，仿佛他想娶的，是天后，而不是妻子。

　　她恼，她生气，盛怒之下，烧了他许多经书，可他无动于衷。

　　他说：“要想悟道，首先要摒弃七情六欲，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也不可能给。”

　　此后，他还是天帝，她只是天后，孤寂的天后。

　　她想起了那个在海之角寻找经书时遇上的那个修士，也不知他修仙修得如何。

　　她太寂寞了，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所有人都对她恭恭敬敬的，所有人都觉得天帝很爱天后，因为天后烧了天帝的经书也未曾生气。

　　她与修士游历人间，修士很健谈，时光倒也算愉快。不久却听闻，炎煜私自篡改天书预言，以至酿成大祸。

　　鹤鸣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回到了天界，此时的天界已然大乱。

　　“你果然还是会回来的。”炎煜像是在笑，却又更像是疯魔了，“人怎么可能抛弃七情六欲呢？我会高兴，会生气，也会去喜欢一个人，我一直在告诉自己，想要参悟洪元天道，就要摒除一切杂念。可我看到你跟一个凡人有说有笑的时候，我恨不得立刻叫他神形俱灭！”

　　或许，那时候的鹤鸣对他还有一丝情意。

　　但，没有天书的示警，夜鸢在天界仿若入无人之境，许多仙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夜鸢摄了心神，迷了心窍。

　　当时的天帝炎煜被鹤鸣与修士的事情激得已经迷失了心智，他想着，如果他不会被夜鸢迷惑，是不是就证明他是可以抛下七情六欲的？

　　可事态的发展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虽然他很快就从夜鸢的媚术中清醒过来，但天界众神，六界众生，甚至魔界魔尊，妖界妖王，皆一个个为夜鸢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那些被摄了心神者，几乎都失去了理智。

　　夜鸢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天帝陛下，就算你破了我的媚术，你又能奈我何？很快，这天帝之位就是我的了，魔尊、妖王的位置，也是我的了，我夜鸢要做自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一统六界之人。”

　　万幸，当时还是五炁真君之一的木德真君寻来七神镜，借七神镜之力破了夜鸢的媚术。

　　夜鸢眼见功亏一篑，自己将身陷囹圄，垂死挣扎之际，想要抓住天后以此逃命，哪知，不知被一个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凡人挡在了她的身前。

　　夜鸢见抓天后不成，盛怒之下一掌劈在那修士的仙根上，又弃了自己的法身，落荒而逃。

　　那修士临终前躺在鹤鸣的怀中，道：“这世间，总会有人愿意将你捧在心上，只要你……愿意回头……看看……”

　　众神遍寻六界找不到夜鸢的踪迹，只得焚毁了她的法身。七万年过去，一切如常，夜鸢……大约是身殒魂散了。

　　而炎煜，众叛亲离，没有了天帝的身份，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正如云虚所言，当时的天界内忧外患，炎煜迫不及待的想参破洪元天道，他当时急于证明自己，不敢耽于情事、也不能耽于情事，这才惹出夜鸢之乱，更没想到，夜鸢之乱后，天界像是自发的肃清宵小，如此，六界得了七万年的太平。

　　六界终于太平，他也不再是天帝，他有了许许多多的时间来陪她。

　　却只能在这忘川河边，三途川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才能等到那个已经入了轮回，忘了一切的人，坐上他的船。

　　姜舒不仅是想，还说了出来：“花败叶生，叶败花开，花叶并非永不相见，只不过是彼此都在自己最好的年纪遇上对方最为灰败的年华。最终，花败成泥为叶生，叶败成泥促花开，如此而已。”

　　炎煜凝视着女子的面庞，喃喃道：“花败成泥……为叶生……叶败成泥促花开……原来，原来不是命运太过巧合，而是……我们的宿命。”

　　炎煜一声长叹，像是有所感悟，“小兄弟，你能有此顿悟，可是要入我道？”

　　“若是早早的便已知晓将来的结局，那接下来的日子，岂不了无生趣。此道有甚好？不悟，不悟！”姜舒连连摆手。“已经到了，我们就先走了，老头儿，有缘再会。”

　　说罢，带着云虚跃至岸边。

　　云虚心事重重，不由得问道：“若是有朝一日，你参悟洪元天道，能知过去，晓未来，你可会觉得，与我在一起了无生趣？”

　　姜舒细细了想了一会儿，笑道：“不会。”

　　“为什么这么肯定？唔……阿……唔……阿姜……唔……阿姜……阿姜……”

　　“明白了吗？有些事情，做多少遍，也不会觉得腻。”

　　身边人低头耳语，急促的呼吸声让云虚呼吸变得紊乱了起来，他一改往日克己复礼的作风，动作迅疾而粗鲁，大手扣在他的后脑，另一只手将他死死的压在自己怀中，连啃带咬，先是嘴唇，接着脸颊，下颌，脖颈，最后停了下来，“真想……现在就去青丘走一趟。”

　　然后，把人娶回家，好好疼爱。

　　闻言，姜舒更加兴奋，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仿佛飞舞的蝴蝶翅膀。

　　他伸手去解他的衣襟，却被云虚的大手牢牢钳住，“先办正事。”

　　“难道这不算正事？”

　　声音听上去，委屈极了。

　　是了，他素来是会撒娇的，这是刻在骨子里天性，无须刻意，就能让人的心变得柔软。

　　云虚柔声道：“还差了点东西，你再耐心些。”

　　“什么东西？”

　　“说出来，就没惊喜了，不如你先猜猜。”

　　“神神秘秘的，若是我无惊无喜，你又当如何？”

　　云虚听他的声音略微慵懒，似是兴致缺缺，无奈道：“我还能如何，不过都依着你罢了。”

　　“这可是你说的！”

　　云虚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这小家伙又在盘算着什么“鬼点子”，左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东西，只要他高兴，也便由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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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五炁真君，炁读qi，第四声。
小小的剧透一下，下次做羞羞的事，就是攻眼睛好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