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暗恋主角》苏迦小楼

47、深渊往事 02

　　雨滴飘洒进来，被结界定住，在与睡塌上的人咫尺之隔时，化为飘渺的雾。

　　云不画却因这窸窣的动静而惊醒，慢慢睁开眼睛，聆听着仍未停歇的雨声。

　　他望着窗外飘零的雨珠，不知怎么，便笑了下，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太脆弱了吗？”

　　没想到，竟久违地做起了梦啊。

　　还是那段许久都未曾想起的，无尽深渊往事。

　　云不画对于那段经历其实已经记不太清，只依稀记得那斩不尽的爬行动物，以及无法肃清的瘴气毒烟。

　　可在那里遇到了什么，又或者发生了什么事，云不画全然不知，当他醒来的时候，便已经被沈烨带回魔界。

　　所以在梦中，云不画梦到的也只是那一段怎么都逃离不了的，红与黑交织的噩梦。

　　他不知道是该叹昨晚遇见仇人时竟被激起了久违的脆弱，还是该可惜都到这程度做了噩梦，竟然还是没有回想起来在无尽深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不画总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少了一段，模糊得让他有些耿耿于怀，但又偏偏是他最不愿意深究的往事，于是也不会过多地往心里去。

　　他还未纠结许久，一旁守着云不画显然并未睡熟的墨染便瞬间惊醒过来，“云不画？！”

　　云不画怔然回神，墨染已经蹿到他面前，几乎是脸贴脸的姿势凑过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如果是人形状态下，云不画早就一掌将他掀翻下去，但此刻面对着九尾狐形态的墨染，他的态度会好上些许，见此不由得笑道：“唔，现在倒没什么，但你要是这么压过来，就说不准了。”

　　墨染为了方便照看他，此时化作的狐狸形态比以往都要大上许多，庞然大物一般地撑在床侧，毛茸茸的脸庞一动也不动地紧贴着他。

　　直到云不画开口，墨染才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过近距离，云不画懒散地靠在床上，小小的身形几乎都要被他圈住。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距离有多暧昧，只是微歪着头，打趣地看向墨染。

　　即便是孩童时期的云清，也……也……也太令人不好意思了！

　　墨染猛地回神，“啊”的一声就跳下了床，“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可……可是，云不画身上的味道真的好好闻。

　　墨染不自在地背转身去，掩盖在绒毛底下的耳朵微微泛红。

　　云不画看着背对着他，几乎要怀疑狐生的某人，“……”

　　莫名其妙。

　　天际泛白时，云不画捧着下人们送来的红豆糕，边吃边想道，几百年过去，没想到顾家的厨子做点心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

　　要不要为了这红豆糕多留几天呢？还是直接把厨子拐走，让他给自己做点心？

　　小少年端坐着，垂眸安静吃糕点的样子实在是过于乖巧，让人忍不住手痒。

　　“啪”的一下，伸向脸庞的狐狸爪子被打落。

　　云不画瞥他一眼，隐隐有一丝警告之意，只是衬着那粉雕玉琢的脸庞，着实是没什么威慑力，反而还让人心软几分。

　　云不画慢悠悠地吃完点心，又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才轻轻松松地下了桌。

　　“云不画，你去哪儿？”墨染见他往外走去，边追上他边问道。

　　云不画打了个响指，“找好吃的去。”

　　“好吃的？”墨染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还有些不解，见云不画似有目的地一般地行走于庭院中，更是疑惑。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云不画走到一片偌大的花丛区域，一位少年正照看着花草，听闻脚步声，便回转过来，将怀中揣着的一包点心放在云不画手上，语气颇为熟稔，“我早上偷偷借了这里的厨房做的，不过放得有些久了，可能有点凉了。”

　　但其实云不画接过的时候，点心还是温热的，带着人身上的温度。

　　他盯着顾川看了许久，收下后轻哼一声：“光凭这些，还不足够让我原谅你呢。”

　　可云不画既已来此，又收下他的东西，便已证明了他的态度。

　　顾川看着他低下眼眸认真端详糕点的模样，心中一软，顺毛安抚道：“我罪大恶极，罪有应得，还望师兄大人不记小人过。”

　　云不画咬了一口酥饼，顾川笑着看他，语气温和，“怎么样？这么久没做过，手艺可有生疏？”

　　云不画轻挑眉，“勉勉强强。”

　　一旁的狐狸却已经瞪大了眼睛。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身着布衣的少年，那似曾相识的面孔，正是不久前他们从匪徒那里救下的人之一。

　　但那时，此人分明是一副不认识他们的模样。

　　可如今，他却与云不画相处亲密。

　　云不画从不会与陌生人如此说话，更不要提是那番熟稔的神情，再加上墨染听到的那句“师兄”。

　　现如今能叫云清师兄，又不会被反驳的人能有几个？

　　竟然是他，果真是他。

　　难怪他见到顾川第一眼便觉得讨厌，原来是这个原因。

　　可顾川分明已经身陨，又为何会借助他人躯壳重生？尽管不喜此人，但墨染却又深知，无论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都不屑于做出夺舍他人的举动。

　　而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让墨染诧异。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墨染锐利的目光紧盯着他，顾川却好似才发现这里有另外的生物，望过来后有些惊讶地开口，“这里怎么多了一只狗？”

　　这下墨染的眼神已经不止是锐利了，而是透露着森冷的杀意。

　　云不画没在意这一人一狐的眼神交流，被投喂得心情颇好。

　　顾川走来，借着给云不画递东西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已拦住墨染的去路，也挡住了他看向云不画的视线。

　　少年郎脸上挂着笑，亦是十分好心地开口劝诫道：“狗要是缠得主人太紧，也容易惹人厌烦，你说是吧？”

　　他换了副躯壳，纵使已不如从前那般高大，但在一只化作原型的狐狸面前，却是绰绰有余。

　　顾川居高临下地与九尾狐对视。

　　墨染轻嗤一声，“那也比不上某人，都死了还不安分。是死人就该好好呆在坟墓里，别有事没事的跳出来吓人，哪怕做鬼了也不愿意放过你的师兄吗？这也太恐怖了吧。啊……我差点忘了。”他作出一副才回想起来的样子，“毕竟很久以前，你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扒都扒不下来，论缠人的功夫，谁比得上你呢？”

　　也不知道哪来的脸说他缠着云不画不放的。

　　而且他也没有那么死缠烂打吧！最……最多也就一点点。墨染有些心虚地想道。

　　正当两人对峙之时，白蓝色的身影渐入眼帘。

　　“早上好，云清。”青年长身玉立，径直略过了那对峙的二人，走至云不画跟前，微弯下身，用帕子轻擦着他的嘴角，“这里，沾到了。”

　　江聿语气自然，云不画便也没抵触，轻飘飘看他一眼，又垂眸吃着东西。

　　江聿眼带笑意望着他，在云不画身侧坐下。

　　顾川：“……”

　　墨染：“？？！”

　　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这么会见缝插针？！还是当宗主的都这么闲？

　　顾川见他对自己复活似乎毫不惊讶，冷笑一声后问：“你知道？”

　　江聿回答：“不知，但略有猜测。”

　　只是云不画在这儿，便已经验证了他的想法是对的。

　　若不是顾川，他又怎么会横生枝节，与顾家其他人接触。

　　墨染听懂了。

　　云不画估计在看到顾川的第一面起，便已经察觉出来他的师弟复活了。

　　但云不画从未提过。

　　九尾狐蔫蔫地挪到云不画腿边，耷拉着脑袋在小少年身畔卧下。尽管知道云不画没有告知他的理由，但这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还是让墨染心生失落。

　　他就这么重视顾川吗？怕被外人知道，会危及到顾川的性命？

　　在场的四人，恐怕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云不画不提，是因为顾川并未告知身份，所以他也就懒得搭理。

　　顾川更不会多此一举地解释，让竞争对手好过。

　　气氛逐渐寂静下来。

　　而在期间，就算偶有下人经过，但他们却好像完全看不见一般地直接忽略了这里，便匆匆而去。

　　打破僵局的是云不画收回的手。

　　他将剩余的点心装好，又塞回到顾川衣襟里。

　　顾川没动弹，含笑看着，微微配合着云不画的东西弯下动作，任由着他弄开自己的衣领，把东西放进去，“不吃了？”

　　云不画懒懒应道：“来之前吃过。”

　　顾川闻言一愣，他知道云不画对点心挑剔得得很，若是不合口味的东西绝不会碰，再加之他的甜度喜好与寻常人不同，这如今的顾家，又怎么会正好有合乎他口味的糕点？

　　脑海中闪过一人身影，惊诧之余，更觉得不可思议。

　　墨染看着两人相处融洽，心里更是闷闷的。

　　江聿只是垂下眼眸，不作多言。

　　云不画放完东西就准备离开，顾川还有事在身，无法随他而去，见三人远去，他望着云不画的身影，忍不住问道：“你……要走了吗？”

　　顾川虽没提名字，但他们都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云不画没回头，只留下四个字，“宴席结束。”

　　流水宴会摆上七天七夜，也就是说，云不画还会再在天水城停留五天。

　　云不画倒是想早点离开，只是分别之前，他曾告诉司无幽自己会去天水城顾家。

　　要是未见到他就离去，只怕又要被烦上好些天。

　　正好云不画尚有些疑惑未解答，便决定在顾家多留几日。

　　只是没想到这司无幽刚来到这儿，就与人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