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暗恋主角》苏迦小楼

48、深渊往事 03

　　司无幽与墨染的每次见面，到最后势必都会弄得水深火热。

　　也不知道是谁先骂了谁，又是谁先招惹了谁，总之等到云不画从厨房顺了点糕点回来，迎接他的就是两人针锋相对的一番打斗。

　　也不知道是谁先把屋檐打下来的，他回来的时候，屋子已经塌了大半。

　　灵力四溅。

　　碎石与木屑飞扬。

　　该夸他们打起来的时候还记得下结界，与周围隔绝开，没让旁人看笑话吗？

　　云不画在门前静立了一息，护着糕点换了个位置，在院里另外寻了处地方坐下。

　　——“砰”。

　　剩下的那一半屋檐也塌了，恰巧落在云不画脚下，将地面砸得凹陷一半。

　　“……”他望着自己手里的点心，原本粉白软糯的糕点，这会儿早就被覆盖上了一层木屑。

　　那是方才司无幽与墨染打斗时，被劈开的木柱所掀起的一层碎屑，落在上方所致的。

　　云不画将糕点搁置在石桌上，轻轻吸了口气。

　　“轰”的一声。

　　不远处掀起的剑气，带动疾风，将原本稳固的桌子掀翻。

　　“……”小少年掀起眼皮，“哈。”

　　白衣翩跹，飘飘如风，云不画反手一抬，招来灵剑，“你、们、找、死！”

　　灵力凝聚于掌心，再逐渐释放至灵剑之中，本命法器与主人心灵相通，上虞剑绽放出炫目的光芒。

　　云不画对着两人的方向就是一挥。

　　“轰轰——”

　　强大的剑气迎面袭来，原本还在缠斗的司无幽和墨染感应到熟悉的气息，下意识就想躲避开来。

　　但是没用。

　　少年轻打了个响指，剑随心意所动，凝聚而成的剑气更是认准了他们，无论两人闪避到何处，仍旧会不依不饶，继续跟随着他们的身影。

　　墨染见状，只思索须臾，便立即与司无幽分开，不再与他缠斗在一起。

　　剑气只有一道，感应到两股气息的分散，凝滞一瞬。

　　但还不等墨染松一口气，下一瞬，它便一分为二，一半追司无幽，一半紧随墨染而来。

　　墨染不假思索，转身就跑，却直往司无幽那边而去，欲将剑气引向那里。

　　司无幽才堪堪躲开上虞剑的攻击，抬眼便见着墨染带着另一道剑气而来。

　　他冷笑一声，抬手挥出一道长鞭，径直朝墨染甩去。

　　“司无幽，你又在发什么疯！”墨染避开攻击，直接就是一句辱骂。

　　司无幽右手的黑色火焰仍在跃动着，他看都没看墨染一眼，便说道：“不长眼的东西非要过来，死了也活该。”

　　“你！”

　　两人顶着剑气的追击，便又打起来，光芒四绽，轰鸣声此起彼伏。

　　云不画面无表情地看向不远处。

　　司无幽他们互相看不惯彼此，这件事他早就知晓。

　　从前到现在，一旦几人遇上，根本无法和谐相处，谈话不下三句，便总是会吵起来。

　　而云不画对于他们之间的争执，向来都不会参与其中，等到他们吵够了，自然就会消停。

　　要不是这次过于离谱，且还是在顾家，他是断然不会掺合进去的。

　　但是现在，要是再任由着他们继续闹下去，即便有着结界隔绝，估计也会很难收场，到时候只怕顾家上下都会被吸引过来。

　　于是云不画用了个最简单的方法，直接暴力打断他们。

　　白衣少年在这喧嚷的背景音中，手握剑柄，轻轻一挥，发出更甚的光芒，数道剑气四散开来，纷纷朝那两人袭去。

　　五彩光芒万丈，无数道剑气泠冽袭来，使得两人四下逃窜。

　　原本司无幽与墨染倒不至于如此狼狈，只是云不画难得的怒意被上虞剑感知到，灵剑与主人心意相通，便越发要他们好看。

　　……

　　半炷香后。

　　五界内鼎鼎有名的两位大人物，带着剑伤，识趣地于云不画左右两侧坐下，状似已有收敛，只是看向对方的眼神，却是恨不得立时就将对面的人按死。

　　云不画略带警告的眼神扫来，墨染顿时收敛，怏怏地点头，老实坐好。

　　司无幽闻言翻了个白眼，上虞剑

　　“好了。”云不画轻斥道，“不要再闹了。”

　　他声音清亮稚嫩，纵使带着丝怒意，但听起来，也如清风明月一般悦耳。

　　墨染心中委屈，却又不舍得对云清撒气，便只说道：“我哪有在闹，明明就是司无幽先找茬的，你都不知道他方才有多过分！我刚回到院子，他不分青红皂白便朝我打了过来，完全不顾念这是云清你住的屋子。这样残暴的人，也难怪没有朋友。”

　　司无幽闻言便翻了个白眼，“死狐狸，你十句话里有一句能当真吗？方才到底是谁先挑衅的，你敢对着云不画发誓吗？还有……”他下意识驳斥道：“我如何没有朋友，我的朋友不就是云……！”

　　说到这里，司无幽又突然收了声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望着云不画。

　　云不画疑惑抬眼，司无幽看着他，却并没有问云不画为何会幻化成儿时的模样，反而问道：“你……在这里，可有遇到什么熟人？”

　　他这话问得突兀。

　　闻言，墨染亦是下意识看向了云清。

　　云不画神色不改，坦然答道：“苍云门的人算吗？”

　　结界外却在此时传来陌生的气息。

　　云不画知晓这是有人来了，轻轻一挥，寻常打斗造成的损坏，并不需要怎么耗费心思就能复原。

　　撤下结界之时，屋子里早就恢复原样。

　　与此同时，顾家的下人也来到客房门前。

　　“小公子安好，这是厨房让我送来的东西。”

　　他端着做工精致的食盒，双手恭敬地奉上。

　　云不画闻到熟悉的糕点香气，眉眼微动。

　　下人见状便笑着解释了一句，“方才见小公子来过厨房一趟，因知道小公子爱吃这个，所以厨房做好之后特地命我再给您送来。”

　　“多谢。”云不画接过食盒。

　　下人向他行了一礼，很快告退。

　　云不画目送着人离去，随后便将食盒打开。

　　糕点香味传来。

　　云不画视线落在点心之上，“果然是红豆糕啊。”

　　他重新将盒子合上，墨染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门旁，却望向刚才那人离开的身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方才那人看上去有些眼熟。”

　　司无幽亦走了过来，站在云不画旁边，身高差距明显。

　　他未曾见过云不画这个时期的样子，两人认识之时，云不画已是翩翩少年郎。

　　他们几人当中，唯有顾川见证了云不画的成长，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曾经嫉妒着顾川。

　　哪怕顾川已经死了，但谁说死人便不能复活呢？

　　司无幽回想起至今为止都不曾见到过的亡魂，面色不由得暗沉了几分。

　　他在听到墨染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后，便直白问道：“怎么说？”

　　司无幽初来乍到，自然不知道原先发生了什么。

　　云不画却想明白了什么，说道：“倘若我没记错的话，他是顾琛的家仆。”

　　跟着顾琛的几位下人当中，便有他。

　　“顾琛？”司无幽对于天水城少主的事情亦是有所耳闻。

　　一朝突逢变故，顾琛从天之骄子，变成不良于行的废人，修为大跌，周身经脉俱断，再也没有了增进的可能。

　　墨染却像是想到什么，忽而看向了云不画。

　　从遇到顾琛开始，墨染便一直困惑到现在。

　　顾琛当时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奇怪，更别提他对待云不画的态度也不像是陌生人一般，反而还带了丝近乎情怯的敏感。

　　这样的态度，绝对不会是一个陌生人所有。

　　可看云不画的模样，却又的确不曾认识他。

　　墨染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云清，你确定他不认识你吗？”

　　云不画闻言更是有些讶然。

　　他细细回想了一番，却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与顾琛，并不相熟。”

　　*

　　“……”

　　——“我与顾琛，并不相熟。”

　　顾琛转动着轮椅，还未靠近院落，便听到了少年的声音遥遥传来。

　　顾琛没有再试图靠近那里。

　　只要再往前几步，屋内的人便能感应到他的存在了。

　　他无意识地捏紧了轮椅扶手，关节骨已然有些泛白。

　　茫然、惊痛、不知所措，种种情绪缠绕着他。

　　最终，却只化为了一抹苦笑。

　　顾琛想，云不画自然是不熟悉他的。

　　他们互相陪伴度过的最为漫长的一段时间，也不过是在无尽深渊底下的短短数日。

　　那时，云不画失去了视觉，他亦没有告知身份，再之后，却是他自己不愿意让云不画知晓他的身份。

　　这是顾琛自己的选择，他从未后悔过。

　　轮椅方向调转，青年转动着轮椅，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远处热闹的声音传来，他无须分辨，便能认出云不画的声音，只是稍有停顿，便又继续朝前。

　　顾琛与一道身影擦肩而过。

　　白蓝色的身影映入眼帘，两人几乎同时停了下来。

　　江聿微颔首，便权当作见过礼了。

　　脚步声逐渐抛在后方，原本的三人声音，便又融进了一人。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融入不进去的世界。

　　顾琛轻抬起头，看向浩瀚的天际。

　　脚步声匆匆响起，家仆焦急四寻，终于找到了少主的身影。

　　下人松了口气，却又不敢说些什么刺激他，只小心翼翼地问道：“少主，您在看什么呢？”

　　“太阳。”顾琛道。

　　家仆望着天空，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更是不解地问：“可是这里明明没有太阳啊？”

　　“确实什么也没有。”顾琛低声道。

　　太阳……从来就不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