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转学生》天将暮

47、C47

　　“喜欢吗？”
　　聂明微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问题。第一个发问者用英腔英语，现在的是标准的普通话。同桌只是站在一旁看聂明微狼狈地蜷缩在地上，他俯身，却不是把聂明微扶起来，而是捡起滚到脚边的纽扣。
　　聂明微咳了一下，脑袋难受得厉害，不知道对方话里的主宾是什么，直觉使然，干巴巴地摇了摇头。他有种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努力伸出手去抓纽扣，同桌收起五指，聂明微只抓到了他的拳头。
　　神用聂明微挚友的身体上前一步将颓然下坠的身体支撑住，聂明微喊同桌的名字，手在他背上张张合合，力气不大，像小猫踩奶。神不作声，等他自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想站直都勉强。
　　“你不是水獭……”同桌的蒙语名本意是水獭，聂明微凭一己之力让整个九班和任课老师都跟着他喊人水獭。
　　“我觉得你挺喜欢他的。”神将他抱得更紧，几乎要把纽扣捏碎。
　　聂明微终于找回自己的流畅的呼吸和舌头，“喜欢谁？”
　　“四年级的……”祂投射在聂明微脑袋里的声音让人心底发毛，“你叫他塞德里克。”
　　不周山可没有叫做塞德里克的外国学生。
　　混沌的迷雾被吹散，现实的记忆开始慢慢地流回来，依旧是乱糟糟的，像一地未完成的拼图。聂明微嗓子干涸，吐字都有点费劲。
　　“……我喜欢很多人。”塞德里克问的时候他就觉得如同闹剧里毫无逻辑的台词，他摸不清神的意思。
　　神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也喜欢你。”
　　得益于胚胎开始的、链接灵魂的悠远默契，聂明微几乎是瞬间就得知祂希望自己回应一句喜欢。他无力地歪歪嘴，“你下次换个好看点的样子，可能我就喜欢了。”一天天净用他同学的样子为非作歹，他真为十万八千里外的家伙们不平。
　　一条濡湿腻滑的软体缠住了他的脚踝。
　　聂明微紧绷起来，感知到有无数的视线扎在后背，他强装镇定，“当然也别弄太好看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人。”
　　他希冀，“如果让我好好睡一觉可能会更喜欢。”底线就是这么让步的同志们。
　　神空出来的手轻轻触碰聂明微刚打的耳钉，用一种耐人寻味的语气，“下次见。”

　　罗德坐在他床尾看书，看都没看就一把抓住了他踢起来的脚，面色平静地按下去。
　　“有哪里不舒服吗？”
　　聂明微感受到自己额头和背部湿漉漉的汗，赫奇帕奇宿舍舒适的温度此刻对他来说也显得过分灼热。
　　宿舍里只有罗德在，聂明微起身喝了口凉水，问：“几点了？”
　　罗德说得详细：“你睡了快两天，现在是晚饭时间。我们帮你和教授们请假了，医生也来看过，没检查出什么，诊断你睡眠不足。”
　　聂明微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掉地上，惊讶道：“我就这么一直睡着吗？！”
　　“是的。除了有呼吸和心跳，你和死了差不多。”
　　聂明微追问：“我没有做什么或者说什么吗？”
　　罗德说：“完全没有。”
　　糟糕了。
　　他刚才就意识到了，即使发现梦境中不符合逻辑的部分，也不能全身而退，刚才更恰当的说法是，神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大发慈悲放过他。再者，他之前深陷其中时，身体会有类似梦游的反应，现在倒好，演睡美人——老天有眼，他一点都不想睡个一百年。当然，也有可能是他随口说想睡觉的请求得到了应允。
　　聂明微猛然翻身下床，罗德一惊，没来得及扶住他，看他直接跌落到地上，长时间没有进食导致的低血糖让聂明微眼前发黑，差点又厥过去。用胳膊撑起身体时，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左臂皮肤下的涌动。
　　他看过去，没有任何异常。
　　罗德想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抱起来，聂明微受惊般跌撞着向后躲，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瞪大眼睛，因为应激的紧张，脖子和指尖泛起了浓郁的红色。
　　罗德被他推了一下，有些疑惑，但没有生气，问他：“你怎么了？”
　　他红色长发的舍友身上总带着教宗一样的静谧，浪漫的法国血统和火热的西班牙血统似乎只是塑造了躯壳，而未影响灵魂。
　　聂明微花了好一会才恢复神智，语气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撞邪了。”
　　罗德皱眉，“十字架没用吗？”
　　聂明微把胸口发烫的十字架提出来，“如果我是正常人的体质，早就被烫死了。”
　　罗德刚想再补充点个人感想，就被开门声打断。

　　瑞德是个比较特殊的小孩。此处的“比较”是委婉的说辞，至于“小孩”，也已经不太贴切了。习惯是件有点可怕的事情，霍格沃兹的学子们先是习惯了哈利·波特的特殊存在，紧接着习惯了姓氏很难念名字也很难念的瑞德：从神奇的东方魔法到骇人的火焰，再到乱爬的纹身。何种难能想象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似乎大家已经能在惊讶后迅速接受。
　　他可是瑞德。似乎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了某种诡谲的理所当然。
　　聂明微毫无征兆地陷入沉睡，旁人的忧愁程度大大降低了——还活着不是吗，可能只是睡眠质量好了点，小事。
　　哈利和罗恩来看过他，聂明微呼吸声几不可闻，胸口也轻柔地起伏，他们抚摸在他脖子盘桓的纹身还有刚打上的耳钉，最后把赫敏的小礼物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塞德里克只在医生教授们来到时候在场帮忙，为了便于检查现场，他主动把聂明微横抱起来。一个人在意识全无的情况下会更沉，塞德里克发力还算轻松，抱他像在抱一只大号的玩偶。大人们说着说着有了争执，一直没定论，也没有下一步的指示，塞德里克手有点酸，就坐到椅子上，把聂明微放自己腿上，左手在他背后扶着，右手放在他的膝盖上。
　　聂明微穿着夏季校服的运动短裤睡觉，抽条后，裤边只到他大腿中，塞德里克原本一下一下轻拍他膝盖的手鬼使神差地向上覆盖。
　　他的肤色显现出冷调，摸起来却是截然相反的温热。纹身刚好也停在手边，塞德里克用两根手指刮了它一下。聂明微身上有肥皂的洗衣粉的清香，塞德里克一边脸靠在他头顶上，过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现在过分亲密了些。
　　甜美得令人流连的手腕、疏离却又眷恋的拥抱、近在咫尺的两颗黑痣。梦魇再一次浮现在塞德里克脑海中，霎时间他呼吸都变得急促，觉得自己抚摸朋友的动作拧出了龌龊的黑色汁液。
　　聂明微的睫毛并不向上卷，直直地下指，流畅的眉毛舒展了一条好看的弧度，嘴巴乖巧地紧闭，他看上去无害得像菟丝子。
　　聂明微所说的神有什么阴谋的话，用他的身体显然是很合适的。没有谁会怀疑，塞德里克甚至觉得自己会是第一个受骗，并自我欺骗至真相大白的那个。
　　他突然感受到掌心里的薄肉涌动，塞德里克移开手，直面聂明微手臂的一只黑眼睛。
　　尖叫？不，连恐惧的资格都被剥夺了，眼球中心的灰白圆点模拟人类，和他对视。
　　——怪物。
　　——死碍事的。

　　“你醒了！”
　　是塞德里克，只有塞德里克，他刚从霍格莫德村回来，给聂明微捎带了惦记的黄油啤酒。
　　罗德先一步接过来，说：“他刚醒，还没吃饭。”
　　聂明微眼馋，“我只尝一口。”
　　塞德里克说：“我带了蛋糕回来。”
　　他吃了几口蜂蜜蛋糕垫肚子，啤酒入口前，塞德里克还开玩笑说：“可别喝醉了。”黄油啤酒的度数不高，所以才可以光明正大地卖给未成年巫师。所以，塞德里克真的，只是开个玩笑。
　　聂明微最开始还能在啃蛋糕的间隙问塞德里克问题，渐渐的双手捧着杯子垂下头。
　　“瑞德？”
　　“你是这么叫他的吗。”
　　“什么？你在说母语吗？”
　　罗德失却了冷静，将塞德里克扯起来，“躲开，他不是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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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成了ppt（捶桌子.jpg
*祭司喝酒，在古代是沟通神明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