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卿不悔》不归1

5、互相折磨

　　也许是睡太久的缘故，刚过五更天，李代亦就醒了，睁着眼睛直至鸡打鸣。
　　天擦亮，她起身整了整衣服，披了件披肩出门。她抱着肩头坐在青石台阶上，望向天边那点鱼肚白发起呆。
　　青儿揉着惺忪的眼睛，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朦胧的她被眼前一团黑影惊的差点尖叫出声。
　　“小，小姐？”
　　那人抬头。
　　“吓着你了。”
　　“您怎么坐这儿？”
　　“睡不着。”
　　“您快起来，天寒霜重，回头再染了湿寒可就麻烦了。”
　　李代亦动了动麻木的身子，青儿赶忙上前去扶她。
　　苏家除了过年过节以及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亦或是背井离乡的家人，几年来，各房妻妾几乎少有的在一个桌上吃饭。
　　如今倒是有了例外，苏燮重新订了规矩，往后只要是在苏家，都得在一个桌上吃饭，热闹。
　　饭后，苏代旭在半路上叫住了妹妹。
　　“哥，有事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
　　“怎么会。”
　　“出去一趟，感觉跟换了个人似的。”
　　李代亦轻笑，“就个头高了些而已，怎么就换了个人。”
　　“亦儿，心思太重不好。”
　　“那哥哥呢？”
　　“哥是男人。”
　　“哥……”
　　李代亦心疼不已，不知是为了那个十年前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的苏代旭，还是几年前的自己。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在国外吃了不少苦吧。”
　　“没。”
　　苏代旭揉揉她额前的碎发，伸手把她楼进怀里，下颌无意识的蹭了蹭她的头顶。
　　她倔强的摇头再次否认，奈何眼里早已禽满了泪。
　　“没有。”
　　苏代旭拉开和她的距离，眉梢染了些温和的笑意。
　　“还是改不了这倔强的性子。”
　　苏代旭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她因纠结而隆起的眉心。
　　“我这几天就走，替哥照顾好爸妈，以后多去寺里陪陪妈。”
　　李代亦没有问他去哪里，只是点点头。
　　“回去吧。”
　　李代亦摇头，娇憨的模样和十多年前那个伸手问他要糖果吃的粉色奶娃的影像重叠。
　　“哥哥，陪我走走吧，屋里太闷了。”
　　苏代旭点头。
　　西院里，柳惜文望着那一双已然消失的背影失了神。

　　柳树抽了新，满园的迎春花怒放，似在与她耳语春天真的来了。
　　“花何时开的？”
　　“前两天就开了，夫人。”
　　沉沉华省锁红尘，
　　忽地花枝觉岁新。
　　为问名园最深处，
　　不知迎得几多春。
　　“连花也是……真是……”
　　她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念你之人又岂止我一人。

　　苏家大夫人李子怡下午便回了静云寺，李代亦自是极不情愿，但她也清楚母亲早已习惯了那里的清净，也就作罢，她遣人在日落之前把人送到。
　　送走大夫人，苏家人各自回屋。李代亦胸口闷的紧，披了件外衣出门透气。
　　“吵的很凶。”
　　“你真听到了？”
　　“我还能骗你不成，就小姐回来那天。”
　　“对，我也听到了，老爷最后去了东院过夜。”
　　“啊？”
　　“怎么没……”
　　青儿看看已经隆起了眉头的人。
　　“你们吃饱没事做在这嚼舌根，信不信我撕烂你们这几个人的嘴。”
　　几个丫头被吼的一怔，其中一个见来人是青儿准备还嘴，刚要张嘴便被旁边人拉住。
　　往青儿身后一瞧，吓得直哆嗦，三个人齐齐跪下告饶。
　　“都走吧。”
　　“是小姐。”
　　“小姐！”青儿不满的撅起嘴。
　　“罢了，我们也回去吧。”
　　青儿对着离去的几人方向狠狠的一瞪，愤愤然转身，跟上了步子。
　　虽只是些只言片语，却就此留在了李代亦的心里，挥之不去。
　　她记起方才门口父亲送母亲离开的神情，以及七年前床头黯然伤神的母亲。
　　“明明还有感情，何苦要互相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