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卿不悔》不归1

4、不期而遇

　　次日，李代亦带青儿去了镇上的衣铺量尺寸，老板知道来人是苏家离家多年未归的大小姐，自是毕恭毕敬，寒暄也是免不了。
　　待返还时，日头西斜。
　　途中遇到一人，只见那人换了件立领的大红旗袍，每走一步都似踩在了莲花上，款款动人，惹的路人频频回头。
　　李代亦不禁蹙起眉头，一旁的青儿倒是有眼力见儿，低声劝她一回。
　　“她一直都这样，小姐莫要因她扫了兴。”
　　她一直都这样，可记在忆里，她分明不是……罢了。
　　李代亦微不可闻的一叹，没能逃过已经近在咫尺的柳惜文。
　　那人稍稍倾了身子过来，李代亦本能的退开一步，拉开二人间的距离，柳惜文又跟着向前一步，颇有些得寸进尺的意味。
　　这场出乎预料又在意料之中的重逢，带给她们的是会是什么，李代亦懒得思量，她厌倦与他人周旋博弈的戏码却又无可奈何。
　　最终她识时务的选择了妥协，不拒绝赠衣服的好意，不避开虚扶在腰间的手，也不推开此时快要贴合在一处的身子。
　　她不再是多年前那个不识好歹，不懂得迂回的自己。
　　柳惜文压了压嗓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你若不喜欢这件衣服，我换了就是，何苦皱着眉头。”
　　“您说笑了，代亦只是身子有些不适。”
　　李代亦退去一步，柳惜文没再上前。
　　“哦？”柳惜文狡黠一笑，如沐春风，看在李代亦的眼里，却格外刺眼。
　　“其实我并非有意穿得招摇，只是想着能与你相配些。”
　　说着她指了指李代亦身上的白底蓝色花纹立领旗袍。
　　李代亦深深看了她一眼，警告意味分明。
　　青儿被三太太暧昧不明的话语弄的摸不着头脑，明明才见过面不到两日，她怎能如此……青儿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索性放弃，果然是个狐狸精。
　　相比青儿，林夕儿这边淡定多了，她微微低垂着眼睦，淡淡的神情似在告诉在场所有人，这只不过是场故友重逢的寒暄罢了。
　　青儿记昨晚的仇，横眉竖眼的瞟一眼神色如常的林夕儿，连同对柳惜文的不满一起还给她。
　　林夕儿大度，更不想同一只“麻雀”一般见识，兜了兜眼帘装的若无其事。
　　李代亦方才的那一眼，让柳惜文敛去了放肆的笑意，她微闪了闪眼睫，复而又胶着在李代亦的身上。
　　淡扫蛾眉微微蹙起，随即又很快舒展开来。
　　“不喜欢，我不说了便是，方才见你从衣铺出来想必是来买衣服吧，”
　　她眼波流转，放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买了衣服，自然少不了首饰，你太素了。”
　　说着便要牵起李代亦的手往西街去，李代亦凝了眉头，隐忍着怒气道。
　　“三夫人自重！”
　　柳惜文被她抽离的动作吓了一跳，只得收回空空的手心堪堪一握，眼看着李代亦已经朝反方向走出了几步。
　　春风拂面，凉凉的带起了衣角，她肩头轻颤，青儿第一次看到小姐发了这么大的火，跟在身后不敢说话。

　　“太太……”林夕儿轻轻开口。
　　“去首饰店。”
　　她望已经走远的人一眼，便转了身与那人背道而驰。
　　李代亦回房间便歇下，李代旭只得半路折返，经过客厅，被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苏燮叫住。
　　“旭儿。”
　　“爸。”
　　“坐下说。”
　　苏燮抿了口茶放下杯子。
　　“你今年二十二？”
　　“是。”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和亦儿都到了成家的年龄。”
　　苏代旭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十八岁娶了你妈，二十岁就生了你，那时你爷爷奶奶都还在，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不自在。”
　　提起母亲苏代旭有了气。
　　“有得必定有失。”
　　苏燮一愣而后笑开。
　　“你这是在怨我？”
　　“旭儿不敢。”
　　“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
　　苏代旭压着心里不快，回房间整理行李。
　　李代亦睁开眼已是黄昏，吃了几口青儿端来的饭菜又合衣躺下。
　　青儿没提起苏代旭来过，抬手小心碰了碰小姐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西进院里，柳惜文支着下巴，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林夕儿。
　　“几年前如此，几年不见还是这般伤人。”
　　“什么？”
　　林夕儿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
　　“上海来信了，我得回去一趟，你收拾收拾，后天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