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卿不悔》不归1

3、家宴

　　苏燮发话让女儿回房间歇息，被唤作青儿的丫鬟早已备好了热水。
　　李代亦解去衣裳长腿一迈，便坐进了浴盆里，雾气缭绕，凝雪的肌肤立马泛起诱人的桃色。
　　青儿用指尖试了试水温，又看看紧闭双眼的那人忍了又忍，通红的双眼惹人怜惜，准备退去。
　　“青儿。”
　　青儿见那人依旧闭着双眼。
　　“小姐。”
　　“和我说说这几年家里的事罢。”
　　“唉。”
　　青儿立马搬了小板凳过来坐下，双手环抱住双腿，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磕着弯曲着的膝盖，她眨巴着动人的大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
　　“哎，自打小姐走后，老爷就娶了西院的那个狐狸精，大夫人就再也没有回来住过，苏家已经都快成她二夫人娘家人的了。”
　　李代亦手指微曲，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肩头潦水。
　　“老爷被那狐狸精已经迷惑了……”
　　“青儿！”
　　青儿听到小姐已然沉了声，一时委屈带了些哭腔。
　　“青儿没有说错，老爷整天除了往西院跑，就是在外地跑生意，有时一走就是几个月，把苏家扔给二夫人，那二夫人的娘家人都快要把苏家门槛踩烂了，更过分的是她还安排她娘家人介入了苏家生意。”
　　浴盆中的那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老爷知道此事吗？”
　　“知道了又能怎样，撒娇耍媚，老爷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女人和西院那人一个德行。”
　　浴盆里那只素净的手克制的捏紧又松开，青儿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姐已经蹙起了眉头。
　　“可怜了夫人，才三四年光景就生了白发，虽然老爷偶尔会过去看看夫人，但我知道夫人的心里苦，”
　　“好在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说着说着，青儿便红了眼眶。
　　“青儿想小姐，自您走后，老爷就要让我去伺候三夫人，我死也不肯，于是便跪在老爷门口求老爷开恩……”
　　青儿知道，苏燮是看在小姐的面上心软了，不然早被赶出了苏家，最后也只是安排她去了厨房帮忙。。
　　青儿自顾自的说着自己在苏家的经历，李代亦认认真真的听着，末了嘴角微微一扯，轻轻指责，语气里却无半点责备之意。
　　“你呀。”
　　“是小姐教我的您不记得了么，您说老爷的心是最软的，可是，他怎么就不能对夫人服个软呢。”
　　青儿歪着脑袋怎也想不通。
　　“唉。”
　　林夕儿低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本来讲苏家的是给小姐听，却倒起了自己的苦水来。
　　李代亦没有在意，合了中衣，立在衣柜前望着衣服正在发愁，刚巧三夫人遣了人过来，只见林夕儿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
　　青儿护主心切，挺了挺笔直的腰杆，毫不客气的开口。
　　“你来这儿做甚？”
　　林夕儿没有理会她，抬起一只脚，待她还未来得及跨进门槛便被青儿拦住，一个趔趄，差点摔个跟头。
　　“我问你话呢，你来这儿做什么？”
　　林夕儿稳了稳重心，懒得去和那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人搭话。
　　李代亦闻声从里屋出来。
　　“青儿，怎么回事？”
　　“小姐，您看她杵在这儿，问话也不答，就想着往里屋闯，下人没个下人该有的规矩，估计是西院的那位又要做什么妖。”
　　林夕儿听到有人诋毁自家夫人，自是心里不痛快，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青儿。”李代亦制止青儿，看了眼来人。
　　“你叫什么名字？”
　　“三夫人让我过来送衣服给小姐。”
　　李代亦好笑的看眼前答非所问的小丫头。
　　“你带回去吧，替我谢过你家夫人。”
　　“她说这衣服是新做的，她没穿过，花的是您苏家的钱，您不必客气。”
　　李代亦被小丫头噎了下。
　　青儿不满的嘟起了嘴，本想回她一句不稀罕，李代亦适时开了口。
　　“放下吧。”
　　青儿纠结的直跳脚，林夕儿眼皮也懒得抬，放下衣服便退了出去。
　　“小姐！”
　　“衣服拿进来。”
　　青儿不情不愿的答应一句。
　　“是。”
　　李代亦将洋装一件件的收进衣柜里，换上那件白底蓝色花纹的滚边旗袍，湿润的头发散落在肩头，看呆了站在一旁的青儿。
　　“小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贫嘴，还不快过去。”
　　“是真的好看，青儿不骗您。”

　　李代亦主仆一前一后出了门往北院去。
　　远远看着三夫人带着林夕儿往北院赶，好巧不巧的在门口碰了头。
　　柳惜文倾身在李代亦耳边轻轻说了句，“好看。”便抢先一步进了门。
　　她感受到了那人微不可察的僵硬，禁不住得意的翘起嘴角，提起只方才虚扶过她腰间的手，将指尖放在唇边若有似无的轻轻一碰。
　　李代亦立马收拾情绪，神情漠然的瞥一眼门边候着的下人，紧随其后进门去。
　　方才一幕恰巧落入了苏燮的眼里，一双锐利的睦子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忽而含笑的眉眼舒展开来。
　　“三太太和亦儿年岁差不多，日后该多亲近些，也就不会寂寞了。”
　　“是。”
　　三太太脸上的笑漾开，目光有意无意的往李代亦的方向扫了一眼。
　　“亦儿，来妈边儿上坐。”
　　李代亦柔柔的看向声音的源头，随即移开步子。
　　“都坐吧。”
　　苏老爷发话，众人落了坐，身边只留了几个下人丫鬟伺候。
　　“二太太身子不适就没过来，吩咐厨房做几个清淡有营养的菜送过去。”
　　苏管家开口，“已经送过去了老爷。”
　　“你怎么站着，去，给管家安排座椅，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必须陪我喝一杯。”
　　“不不不，老爷，今天是您和家人团聚的日子，我一外人，坐这儿不合适。”
　　“你十五岁就到我苏家，我爹走后，你又跟着我这么多年，早就是我苏家的一份子，怎就不合适了。”
　　说话间，下人已经搬了把椅子放在苏燮边儿上，苏燮掷地有声的说了声“坐。”
　　苏管家小心翼翼扫了在座人一眼，众人皆带了善意的笑，李子怡和善的一笑，若有似无点了下头，他也不再推辞，坐了下来。
　　苏燮左边本是二夫人的位子，人没来就撤了椅子，柳惜文一般都是靠着二夫人旁边坐，如此恰巧和李代亦面对面坐着，她就那么明目张胆的看着对面的人。
　　李代亦则面无表情的坐在母亲和哥哥的中间一言不发，偶尔小口吃着面前的几盘菜。
　　还真是块冰疙瘩，冻死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