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卿不悔》不归1

34、浮生若梦

　　胡柳二人隔三差五的便会携丫鬟，相约一同前往戏园子里去听戏，日落之前归家。
　　胡兰芬偶尔得了空，也会往西院里去，就如柳惜文之前所说，她真会给她唱一两个好听的曲儿解闷子。
　　胡兰芬只见那人一时媚态纵生，千娇百媚，一时端庄贤淑，仪态万千，一时温文尔雅，一时又寒若霜雪。
　　教人辨不出哪个才是真正的柳惜文，只得作罢，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看着。
　　柳惜文歇下来，两人随意的聊聊天，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一段时日。
　　她和她也曾这般一坐便是大半日，一聊就是大半天。
　　胡柳相顾踱步往苏宅门外去，她二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虽不及胡李二人那般分明，却也是苏家公开的秘密。
　　胡柳两厢试探过，也曾为一些人明争暗斗过，却从未有过如今的惺惺相惜。
　　戏园外。
　　“妹妹曾问过我有关这戏园的事情。”
　　她说着便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柳惜文敛去一身轻浮，认真的回望着她。
　　“妹妹相信情和爱吗？”
　　柳惜文轻佻一笑，看在胡兰芬的眼里却又有些说不出的意味来。
　　“信与不信都不是一个人的事，也许信过罢。”
　　她同她之间，也许只她自己一人信过。

　　“我以前就不大相信。”
　　苏井镇桥头，柳惜文耐着性子听她继续说。
　　“这人世间除了权势便只剩财富最为可靠，现在想来还是如此。”
　　柳惜文终于舍得显露些兴致出来，灼灼的盯着她的侧脸，胡兰芬眸光微挑，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平静的湖面。
　　“我之前不喜欢戏园，绝大多数和自身的经历有关，母亲是个戏子，生下我没多久就死了，她生前活的没有尊严，死了更是不值一提。”
　　二人提起蹁跹的裙摆，相继攀上雕花楼。
　　“我在她的阴影下过了半生，又因这女子的身份，表面是高不可攀的胡家千金，风光无限的苏家二太太，只有我清楚自己过的还不如一个戏子。”
　　她和她并肩站在栏杆处。
　　胡兰芬轻轻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忖了忖。
　　“自打进门来我便知道老爷爱往戏园里去听戏，那时心里虽有不快倒也过得去。直到有一天身边的人闲谈，我才得知大夫人在家的时候，他并没有这样的嗜好。”
　　“我知道他是去消遣时光的，没有她的时光。”
　　“他会去我那里过夜，可我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起初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准备暗地吃几服药调理，巧的是郎中问诊透露寒凉药物可抑制生育。”
　　柳惜文的心跟着一惊，表面却是神情自若。
　　“我有了不妙的预感，老爷偶尔吩咐厨房在睡前会给我一碗燕窝粥，那时即便是腻了吃不下，我也会强迫自己吞下去。”
　　“我起了疑心后，便把那粥偷藏了些拿去县里头不认识的郎中那里，那郎中告诉我说里头有幻花草，用来避孕。”
　　“那泽儿是？”
　　“他是我耍了手段才怀上的，我想象过得知泽儿存在的后果，他可能会对我大发雷霆，甚至强迫我堕胎，但我那时不知怎的昏了头，想到了破釜沉舟，为了留下泽儿，命都可以搭上。”
　　“可让我意外的是他竟什么也没有说，默许我生下了孩子。”
　　“后来细想，他那么深沉缜密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耍了心思，我便误以为他的心在慢慢的收回来。”
　　“再没过多久，大小姐便回来了。”
　　她说起李代亦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看了眼柳惜文。柳惜文坦然的回望过去，她自然清楚她说的是谁。
　　胡兰芬继续道：“他接着又请回了李子怡，我知道他应该用整个苏家作为交换条件才请回的她，我当时如同五雷轰顶。”
　　“不但如此，他竟刻意在我面前提出旭儿接手苏家的事，他从未考虑过我们娘两的感受，同是他的孩他的妻，上天还真是不公。”
　　胡兰芬面上云淡风轻，可柳惜文分明听出了她在哽咽。
　　“我想过毁了苏家也想过与苏家同归于尽，可每次看见泽儿熟睡的模样就心软了。”
　　“所以刘大帅向苏家发难，以及苏代旭的死都和你有关？”
　　“刘大帅事件，我是起了一定的作用，但也要怪他苏燮做事太绝，想害他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你是说……”
　　“苏代旭是他和她的孩子，为了泽儿日后在苏家有一席之地，我想过在他身上下手，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他毕竟是他的孩子，就在我快放弃的时候，便有人找上门来。”
　　她示意般看向她，柳惜文不解。
　　“有句话说得好，叫虎毒不食子。”
　　胡兰芬说了这句话便不再作声，优雅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微微皱起的眉头。
　　“找你的那个人是大夫人？”
　　胡兰芬放下凉透了的茶杯，没有再去碰的欲望却也没有换掉的打算。
　　“妹妹果然冰雪聪明。”
　　“那姐姐能否透露，苏代旭的死到底和多少人有牵扯？”
　　胡兰芬捏了手绢仔细拭去手上的水渍以及唇边的茶香。
　　“我从不过问别人家的事，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