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卿不悔》不归1

35、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过什么？”
　　胡兰芬不着痕迹的捉了巾帕的边缘。
　　“我呀，就是好奇妹妹在这场博弈中到底扮演了个什么样的角色？”
　　“姐姐说笑了，妹妹也就事后凑了个热闹而已，可是姐姐说了不喜欢这戏园缘由，但还未言明喜欢这戏园的缘由。”柳惜文不露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妹妹可真是个执着的人，和我年轻时候倒有几分相像。”
　　柳惜文掩唇轻轻一笑，也不想着去辩驳什么。
　　胡兰芬又道：“喜欢，或许称不上是喜欢罢，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有一天我忽然就觉着，这胡家千金和苏家二太太的两重身份竟也顶不过那戏子的生活。”
　　厌倦高高在上的名分，瞧不起戏子的身份却又艳羡着戏子的生活，多么讽刺扭曲的逻辑。
　　然而，偏偏这些个身份她柳惜文统统演绎了个遍。戏子的身份戏子的生活，苏家三太太，柳家千金，张家养女，然而她终究还是那个身不由己的柳惜文。
　　一切的一切皆抵不过看似轻巧的那句“不爱。”

　　“有句老话怎么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姐姐和我都是苦命人，日后定要相互扶持，共同进退。”
　　柳惜文幽幽的望向湖边枯萎的芦草，神情微恍。
　　胡兰芬看一眼她，似是在审视，而后极其轻柔的一笑。
　　她方才那一抹笑没能逃过柳惜文的眼睛。
　　“姐姐果真如旁人所说，藏了颗七窍玲珑心，通透的很呢。”
　　惯来目若无人的柳惜文，竟然有一天能不吝啬夸赞之词，并且还可毫不掩饰对另一个人的欣赏，这样的情景着实少见。
　　然而这其中的道理，胡兰芬又岂会不知。她俨然一副明知故问的姿态。
　　“妹妹这话从何说起？”
　　“若是别人自会想着法去试探方才我那句“相互扶持，共同进退。”里头的虚实，而姐姐似乎并没有此打算，确切的说，您心里该是已经有了答案吧。”
　　“我在想，妹妹上次怎会那么不小心，能从这儿失足跌下去。”
　　柳惜文呵呵一笑。
　　“姐姐果然不同凡人。”
　　无关乎身份亦或经历，只因她和她的心里都住了一个人，所以彼此的心伤自是感同身受。
　　同是天涯沦落人。

　　胡柳二人一连数日私会在一处，就算未曾想过要去注意她们的人，也忍不住好奇。
　　下人丫鬟暗地里说什么的都有，说她们在密谋夺取苏家财产，合计着谋害亲夫，更有甚者说她们二人是古人称的“磨镜”，有“断袖”之癖，是“龙阳”之好，是有知识学问人之间的“闹朋友”。
　　李代亦懒得去理会，将她之前在院里种下的醉蝶花移植了几株于盆中。
　　近日里，她一心只知扑在苏家生意上，却也无可避免的被之前的心事纠缠。
　　柳惜文清楚胡兰芬和她说这些无非是想在她这讨到共鸣，能助她一臂之力，最终落得个全身而退。
　　明眼人都能看出，苏燮之前消失不过是卧薪尝胆，此次回来必然想着东山再起，有这样的心思也必定会有所牺牲。
　　山雨欲来风满楼。
　　苏家人各个自是胆战心惊，噤若寒蝉。
　　而如今这风雨之势的造势者，必定隐在林荫下磨着森森的獠牙，等到时机成熟，便会猝不及防的扑上去，狠狠的咬上猎物的命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人人都想知道，到底谁是谁的猎物。
　　既然她胡兰芬知道识时务，那她柳惜文也自是忖着审时度势。她若想纵横捭阖，她便将计就计，奉陪到底就是。
　　如今，柳惜文已经知道了大鱼就在这风平浪静的湖面下，落网自是情理之中，而那个收网之人理所应当该是她柳惜文。
　　只是那个她在乎的人，日后该如何与她相处；而面对那些个累累罪状，她又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