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卿不悔》不归1

20、交易

　　屋外落了层薄雪，苏井镇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出了远门的游子赶在年夜饭前回家团圆。
　　苏燮放下了碗筷，一声不吭的回了主院，李子怡紧随其后，柳惜文不动声色的撩了一眼埋头喝汤的李代亦，候在一旁的下人各个自是噤若寒蝉。
　　“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
　　究竟哪个才是新欢，哪个又是那旧事。
　　柳惜文看眼被风雪扬起的炮竹屑，嘴角禽了一抹嘲讽的笑，林夕儿看在眼里，莫名的心酸起来。
　　苏卿素颜朝天，半张脸连着眼角的泪痣一同隐在了摇曳跳动的烛光下，令李代亦一时看不分明，她不晓得平日里凛若霜雪的那个人和如今眼前温情脉脉的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人。
　　李代亦站在门边很久，脚下的凉意垂垂钻入脚掌，又缓缓钻入骨血，疼得她浑身发麻。不待稍缓，她便轻掩了门，吃力的转身离去。
　　大年初一，苏井镇有新人给同门长辈拜年的习俗。
　　苏卿私下想着，就算成了世人口中的寡妇也不能破祖辈留下的规矩。
　　她早早的起床梳洗罢，带了茹儿去公婆屋里请安，紧接着又去了几个叔公家拜了早年。
　　待她再回到苏家已是午时茶时间，柳惜文嘴角轻提，带抹温和的笑意向她迎过来，苏卿轻点了下头示意回礼。
　　就在二人擦肩而过的一瞬，柳惜文捉了她的臂弯，突如其来的触碰使苏卿不适的皱起了眉头。
　　柳惜文敏锐的攫取到了她的不适，便识趣的收回手，捉着锦帕掩在唇边妖娆一笑。
　　“去我屋里坐坐罢。”
　　苏卿本能的回绝她，“儿媳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儿媳登门赔罪。”
　　“我这儿有你想知道的消息。”
　　柳惜文轻飘飘的留下话便款步蹁跹移开，前脚跨入门槛，苏卿后脚就赶了上来。
　　她牵起嘴角得意的笑了，红唇染了些唇蜜，如同花瓣般艳丽媚人。
　　“说吧，你到底要同我说什么？”
　　“我们不妨做个交易，如何？”
　　她开门见山。
　　苏卿则是淡然一笑，坐在离她最远的红木椅上，袖口里的尾指本能的动了动。
　　“什么交易？”
　　“我给你一条关于他的线索，条件就是，你就此离开苏家，永不回头。”
　　苏卿听了她的话，似是听到了个什么好笑的笑话。
　　她满脸嘲讽道：“不知我有何地方阻了您的道？”
　　“你说呢？”
　　“我过门没多久便没了丈夫，如今无依无靠，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本领能威胁到您。”
　　“你可不是无依无靠，你有实力惊人的娘家，还有不止一方的势力在背后支持，不过这些对我来说确实也算不上威胁……”
　　苏卿陡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你不觉的你令人作呕吗？”
　　“五十步笑百步。”
　　“你……”
　　柳惜文似笑非笑的向她走来，锐利的眼睦似早已将她看穿，逼得苏卿本能的向后靠去，奈何身后似万丈深渊，她退无可退，寸步难行。
　　“我们彼此应该惺惺相惜才对，不是吗？”
　　“我答应你离开苏家，但前提是交易对等。”
　　“那是自然，他们兄妹二人在你心里的分量或许连你都不清楚，我这也是在帮你。”
　　苏卿避开柳惜文戏谑的睦子，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她并没有和她继续纠缠下去的心思。
　　“说吧。”

　　“啪啪……”
　　胡兰芬着了身喜庆又不失简洁的暖裘，站在柜台前，指尖灵巧的拨动算盘档上的算珠，随之流转的是她的睦光。
　　她上有三个哥哥，因这女儿身的缘故，打小便擅长算计着过日子。她的心里头住着一把算盘，时刻提醒自己如何立足于胡家，苏家以及如今这个人吃人的年代。

　　李代亦抱了几身新置办的棉衣去了偏院。
　　“少奶奶还没回来？”
　　茹儿不满的努努嘴。
　　“早就回来了，只是被西院那人给截了去。”

　　柳惜文方才口型分明在说，“他没死。”
　　她说他没死，可是她没告诉她他如今身在何处。
　　苏卿失魂落魄的走出西院，她如今只有“离开苏家”这一个筹码，才能换取“他没死”的消息。
　　李代亦第一次看见这样失态的苏卿，一时手足无措起来，她直奔西进院。
　　柳惜文气定神闲的看着怒火中的来人一言不发。
　　“就知道是你，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柳惜文暗淡的神情转瞬即逝，换了一贯吊儿郎当的语气。
　　“怎么一来就这般语气于我，好歹我也是你的小妈，不是吗。”
　　“柳惜文！”
　　李代亦沉了声音，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柳惜文看到了她眼里的潮红，同几年前一模一样。
　　她立马放软了身段，涩声开口：“我并没有说什么，也没对她做什么，如果可以，她会告诉你，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约定。”
　　“好，我会去问她，但也请你守住你我二人的约定，不要再来打扰我！”
　　她说打扰，她李代亦竟然把她的情意用“打扰”二字轻飘飘的一带而过。
　　李代亦你到底要伤我到几时才肯罢休，柳惜文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