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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时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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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生得极为华美的男人。
公馆里遇到的墨宣,包括季思洲自己都长得不算差,但都是那种清清秀秀白白净净的小奶狗长相,此刻在季思洲眼里,比不上眼前男人的半分。
之所以用华美,是因为当真只有华丽二字才能形容他的五官。他肤白发黑,侧脸的轮廓仿佛是被人精雕细琢一般的精致,此时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带着一股令人背后生寒的凉意,冷冷地朝着季思洲的背后望去。
连带着半坐倒在地上的季思洲也被这股视线扫地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暗红色的半身长衫在空中微微浮动着,傍晚落日的余晖落在上面,连带着那轻薄的布料也闪动出点点金光。
季思洲身后的角落里此时正有一团看不清的黑影在原地不停地打转,仿佛带了点焦躁,像是对眼前人的忌惮,又仿佛急切地想要逃离这里。
时不时地还朝着季思洲的方向转转,好像带了些什么不甘心。
黑雾顿了几秒,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朝着季思洲的方向,一团黑色的雾气霎时间化作无数条长长的鞭子一般的东西,朝着季思洲的方向袭去。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可是这东西够快,有人比它更快。
“什么……”
刚刚还站在季思洲两米开外地方的男人一瞬间就到了他眼前,两个人的距离贴得极近,突然放大的脸即使是在这样诡异而危急的时候,仍然让季思洲的呼吸不由地屏住了一秒。
男人暗红色衣衫上仿佛流光闪过,他伸出手五指微微用力,周围的空气在一瞬间静止凝固,他的动作仅仅停顿了半秒不到,刚刚还肆无忌惮的黑雾立刻被他仅仅地抓在了手中。
随后一阵凄厉的惨叫在季思洲耳边惊雷一般地炸开。
“卧槽……”
季思洲立刻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惨叫声听上去像个女人挣扎时发出的声音,尖锐地仿佛要把人的大脑皮层都穿透。
而面前的男人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后退了一步,随后迅速地收回手,刚刚的尖叫连同黑雾顷刻间都消失不见。
他松开五指,立刻有一道红色的残影在出现在他指尖。
“亡命之徒。”
男人冷哼一声,不屑一般地吐出四个字,随后指尖用力一握紧,红色的残影立刻就消散在空中。
一边的季思洲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还没等他想好是该先开口问问到底什么情况,还是该先向男人道谢的时候,对面的人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卧槽……?那是什么。”
语气平静无波地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你晚饭吃了吗这样的问题。
带着他那傍晚的微风中轻轻飘动的衣角,和那上面隐隐闪动着的金色光电,男人虽没什么表情,可季思洲硬是从那张淡定的脸上读出了一丝丝的好奇和诚恳。
卧槽?!
卧槽……
这下季思洲的心里可真的是写满了一排又一排大大的这两个字,他该说什么?这年头不知道这两字的还有多少人?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还没等他开口,一道熟悉的声音解救了正左右为难的他。
“季思洲?你在那干啥呢?没事吧?”
背着个单肩包一看就是准备收拾东西回公馆滚周末的墨宣站在路口远远地叫了他一声,随后就朝着这个方向快步走了过来。
听到声音的季思洲立刻像是盼到了救星一般地朝那边望去,而站在他前面的男人闻言,有些惊异地朝着季思洲看了一眼,也跟着转过了头。
而一边的墨宣,原本是在回家途中路过这里,可半途立刻感觉到了周围不远处有一股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本不想理会,却在下一秒听到了一阵厉鬼的惨叫。
季思洲这种普通人类听不出来,只觉得那声音刺耳入骨,带着硬生生要把人的神经扯断的力道,殊不知那却是最为狠戾的厉鬼的声音,那种声音是带着来自冥府最深处的挣扎和痛楚的,是带着想把这世间一切都拆吞入肚的黑暗,是带着对这个人世间,无尽的绝望和报复的。
若是普通人听到,不出半刻便容易被勾起内心深处最黑暗的欲望,彻底地魇住。
仅仅是片刻,墨宣立即调转脚步朝着感觉到灵力波动和叫声的地方快步走去,若不是顾及着这还是在大街上,他就立刻掐个诀飞过去了。
然而在他到达之前,刚刚的声音连带着灵力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然后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季思洲。
然后他就朝对方打了个招呼,一想到那人奇奇怪怪的特殊体质,他又顺口想缺人一下对方的安全。
然后他就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然后……
他就……
“卧槽?!”
吞了吞口水,墨宣战战兢兢地抬头对上侧着身站在季思洲面前的男人,若有若无的,似笑非笑的双眼。
而面前的男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把目光又对准了墨宣。
“又是卧槽?”他轻声自言自语道,墨宣没听到,离得近的季思洲却把这句低语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禁伸出手生无可恋地捂住了脸,满满的都是被打败了的内心。
敢情这位大佬是和这两个字杠上了是吧?!
啊?!
这是讲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你说啊你说啊?!
“啊……”最后说出啊的却是一脸震惊的墨宣,“时……时先生?!”
得到一个答非所问的回答,那位被墨宣称呼为“时先生”的男人倒也没露出什么恼怒的神色,只冲他略微一颔首。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墨宣立刻走到他们身边,脸上的神情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什么时候的事啊,您都不提前知会我们一声。”
语气诚恳而带着明显的尊重和敬意,墨宣平日为人放浪不羁,最不爱搞那一套一套的东西,季思洲见他唯一稍微尊尊敬敬点的就是木管家了。
但哪怕是面对木管家,也没见他态度如此郑重过。
思及此处,季思洲不禁细细打量起眼前的人。
他是生得极好看的,此时在夕阳下,额前的碎发和眼上的睫毛在他的鼻梁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而他那件暗红色的衣衫上的金色,也不是刚刚仓促间季思洲以为的落日余晖,而是实打实的用暗金色的丝线绣出的云锦花纹。
他的右边眼角下还生了一颗小小的泪痣,却丝毫不显女气或是阴柔妩媚,反而平添了些张扬的意味。
“告诉苍胤,这冥府他若是管不好了,就找别人来替。”
此时他没有理会墨宣的问话,便冷冷地甩下一句话,抬脚朝着街道的另一边走了。
我哪敢和那位大佬说这话啊……
人是统领着冥府八方鬼将,万千鬼差的大佬啊,这三界六道有本事这么轻易地说这话的人除了您还有几个啊喂?!
墨宣默默地腹诽了一句,面上却唯唯诺诺地点着头,然后一把拉起还在地上的季思洲,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