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在试图惹怒我》祝余余

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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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凤纲在厨房外面，看着偷偷摸摸趴在厨房门框上的大伯母和大伯，听着他们用自以为很小声的声音夸赞二哥，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见过捧场的，但没有见过这么捧场的！

　　“我们儿子好厉害，他奶叫他把碾碎的核桃仁放下去，他立马就放下去了！太厉害了！”

　　这是双眼温柔得直冒爱心的大伯母。她刚送完恭桶回来，就看到婆婆给她的大礼！

　　对，就是大礼！天印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了解他。这孩子不傻，只是反应比常人慢一点罢了。明明是两天前说的笑话，可是在第三天，他才“哈哈哈”地笑。

　　母不嫌子丑，在她心里，天印怎么看怎么可爱，可是在其他人眼中，这样的天印就是蠢，就是傻。再加上家里还有个真傻的弟弟，村里更没人愿意去了解天印是真傻还是假傻了。

　　“看谁以后还敢说咱们天印傻的？咱们天印聪明着呢！你看他那搅牛奶的姿势，多么标准。你再看看他的神情，多么认真，眼睛里闪着慧光。”

　　林大伯和大伯母趴着厨房门，努力伸长脖子往里看。

　　“动作要缓慢均匀，让牛奶、糖，还有核桃完美地融合，这样才能压下牛奶的腥味……”

　　林奶奶的声音不急不缓。

　　这个孙子倒是令她颇为惊讶，平时迟钝得要命，但是在这个小小的厨房里，她的指令刚说完，他下一秒就已经行动了，反应速度快得令她刮目相看。

　　不过，为何会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林奶奶朝味道的源头看了过去，脸马上就冷了下来，“别站在门口，挡风。”大媳妇刚才在整厕所，还去给大队送粪便，身上沾了股臭味。

　　趴在门边交头接耳的林老大二人，被神情突然变得冷冽的母亲\\婆婆吓了一跳。

　　林凤纲看到大伯母用手肘戳了大伯的腰一把，大伯瑟缩了一下，而后搓搓手，一脸讨好地看向他妈：“娘，是不是天印他……”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林奶奶打断了林老大的话，意味深长地说道：“是驴是马总得拉出来溜一溜才知道。”她没给这夫妇俩再说什么话的机会，像赶苍蝇一样，朝他们挥手，“别待在这儿挡风，该干嘛干嘛去！”天印能不能好，得以后慢慢看。

　　这两人只能恋恋不舍地看着站在灶台前的儿子，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忐忑。天印已经十五岁了，他们以为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奇迹！

　　林奶奶冷着脸，嫌弃地把老大夫妻俩赶走后，转脸看到乖乖巧巧坐在院子里的小孙子，脸上瞬间挂上了温柔的笑容，“凤纲，你等奶奶一会儿，奶奶这就帮你把你肚子里的金东西弄出来。”

　　小孙孙乖巧的模样，跟哥哥真像。若哥哥还在世的话，生出的孩子，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林凤纲这几日已经见过很多次奶奶的变脸功夫了，但每一次都还是会叹为观止。她对他的偏爱，太明显，也太过于理直气壮，似乎一点都不怕其他家人有意见。小姑姑就是因为生了不满，才避出去的，眼不见，心不烦。

　　林凤纲没有等多久，林奶奶就把一碗牛奶，放到他手里，眼里闪着期待。

　　牛奶用井水降过温，装在白色的素纹碗里，煞是好看。

　　“喝呀，快喝！”

　　烧了大半天火的林老二，着急地催促。

　　三儿肚子里那两枚金，就像炸弹一样，不屙出来，他心没法安。

　　林天印舔了舔嘴，垂涎地看着凤纲手里的那碗牛奶。奶奶只是让他喝了一丁点，真的只是一丁点！他连味道都没尝够的一丁点！

　　在众人满是希望的眼神下，林凤纲感觉到自己的肩头坐着“压力”二字。

　　他捧着那碗牛奶，直接干了。

　　牛嚼牡丹，也就是他这样的了。

　　林天印的嘴巴嘟了起来，他明明煮得很好喝，很香，很甜，可是弟弟却像是在喝苦苦的药一样。
　　林凤纲刚喝完，林老二就问：“怎么样？想上厕所了吗？”

　　林凤纲无语，这是泻药吗？一喝完就想上厕所？

　　幸好林奶奶是个有常识的，她冷冷地白了林老二一眼，“你别在这儿碍事，没看到家里这一个洞，那一个洞的吗？赶紧给填上。”她可没忘记，这些坑坑洞洞，有不少还是老二自己杰作！
　　林老二摸摸鼻子，有些心虚，但在儿子面前，他还得维持自己作为父亲的高大形象，故而他挺起胸膛，骄傲地说道：“这些洞，我是挖给曲队长他们看的！对付那群抄家队，不能心虚，一心虚，他们就砸得更起劲！得坦荡，越是坦荡，他们越是不敢放肆！”这是他闲来没事，看抄家，看出来的经验。

　　林奶奶可不管林老二的经验不经验，她赶苍蝇一样地把他赶走，“你挖的坑，你填去。你在这儿没什么用，只会给我小孙孙增加压力。”

　　林凤纲在她心里地位，已经升级到心爱的小孙孙了。

　　这还是我儿子呢！林老二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还是听话地扛起铲子，填坑去了。

　　“乖孙，再喝一碗。”林奶奶哄小孩一样地哄着林凤纲。

　　奶奶眼里的慈爱，令林凤纲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更何况，这牛奶味道香甜，他很喜欢。

　　上辈子年幼时，父亲早逝，母亲哑巴，大伯自身难保，兴许因为是苦水里泡大的，他特别嗜甜。
　　一连喝了三碗牛奶，林菲菲终于从外面回来了。

　　她的情况很不好，原本梳得漂亮的麻花辫，此时松松散散，衣服沾满了泥，像是在地上滚过一样，脏兮兮的。不过，最显眼的，还是她眼睛下的淤青。

　　“让你去摘韭菜，怎么搞成这模样？”

　　林奶奶眉头紧锁，这丫头，一看就是和人打架了。大姑娘家家的，打架，多么不文雅！说出去，都嫌丢人！

　　林菲菲垂着脑袋，闷不吭声。

　　见孙女不说话，林奶奶也没有继续追问，姑娘大了，知道爱面子了。不过林溪村就那么大，就算她不说，事情也会传扬开来。

　　“你把韭菜洗了，切成段，再拍几颗蒜。”

　　林奶奶吩咐完后，就又回去关心小孙孙去了。

　　不过，小孙孙的注意力却没放在她身上。

　　“姐，谁打你了？”

　　林凤纲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妖火在四处乱窜。

　　离他最近的林天印，脸色有些发白，扭头就往厨房跑。过了一会儿，才怯生生地从厨房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害怕地看向林凤纲。

　　林奶奶注意到小孙孙的异常，他的脸阴沉得像是在酿造狂风暴雨一样。

　　这……见过大世面的林奶奶，知道情况不对。小孙孙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气势？

　　作为差点引爆弟弟怒火的林菲菲，她快速拿上洗青菜专用的小板凳，拉着弟弟往门外走，“蚂蚁，弟，我们去看蚂蚁。”

　　一个个小小的蚂蚁，令林凤纲心中乱窜的愤怒渐渐平息，笑容渐渐回到他的脸上。

　　林菲菲把弟弟安置在小板凳上，观察了他好一会儿，见他的情绪稳下来后，这才重新回到院子里。

　　林奶奶整了整因为走得太快，而滑落到脸颊的发丝。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小孙孙可怎么办哟？聪明是聪明了，可是这一生气，还得去看蚂蚁！

　　林菲菲把洗好、切好的韭菜装在菜篮子里沥过水，看向从自留地里看完弟弟回来后，面有愁容的奶奶，“奶，这韭菜要怎么做？”

　　林奶奶看了眼水灵灵的韭菜，又一次叹气，哎哟，乖孙肚子里还有金呢！她的凤纲还真是个小可怜呀！

　　林菲菲把韭菜和蒜末拿到厨房里，正打算捞起袖子的时候，林天印结结实实地把她挤过一边，手里拿着铲子，站在灶前，双眼放光地看着奶奶。

　　林奶奶看了他一眼，就开始指挥，“倒油，多一点，别太省了……油半热，放蒜末……好了，放韭菜……”

　　林菲菲震惊地站在一旁，她才出去那么一会儿，掌勺的地位就被天印给取代了？！而且天印什么时候变聪明了，反应那么快！！

　　很快一碗香喷喷的炒韭菜就出炉了。

　　在这物资紧缺的年岁，油和糖，都很金贵。

　　可是为了能让小孙孙屙金，林奶奶耗费了一小半罐的糖，还有大半勺的油。这些东西，放在节省点的人家里，能吃一个月呢！

　　林凤纲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先挑出一根油亮的韭菜喂蚂蚁，再在奶奶、姐姐期待的注目下，瞟了眼撅嘴巴的二哥，满意地开始吃韭菜。

　　这辈子的二哥即使是第一次拿筷子，做出来的食物，也极好吃。

　　林凤纲不断地看蚂蚁，奶奶、姐姐、二哥不断投喂给他有利于排便的牛奶和韭菜，终于，终于，他想上厕所了。

　　林家的厕所，已经被林母和大伯母清理干净，被砸掉的墙也被爷爷、大伯和爸爸重新糊好了，姐姐还摘了几株野花野草放在角落里。

　　林凤纲坐在恭桶上，脸都憋红了，上个厕所真的太不容易了。

　　在一墙之隔的门外，林家人摒住呼吸地等待。

　　太疼了……林凤纲长舒一口气后，再次握紧小拳头，努力屙金。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林凤纲体内的怒火再次横冲直撞，久到他恨得直诅咒曲队长彻底的没头发的时候，他终于把金给屙出来了！

　　不容易呀！

　　一墙之外的林家人，欢呼着！林母更是使劲搓手，感谢天地和四方诸位神佛。

　　但是，此时欢快的他们并不知道，在曲家，危险正慢慢朝曲队长逼近。

　　“怎么那么痒？不会是长虱子了吧？”曲队长担忧地照镜子。

　　他用力地挠了挠自己仅剩的头发，真的是太痒。

　　曲队长秃顶，秃得极具艺术感，属于地中海秃，除了最顶那一片，其他地方的头发都还挺浓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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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脱发的曲队长：目标是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