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在试图惹怒我》祝余余

7、第 7 章

　　·
　　“二哥？”

　　林凤纲试探性地叫道。

　　林家在他这一辈只有三个孩子，林天印排行第二。在林凤纲上辈子的记忆中，二哥虽然有些迟钝，但在厨艺上却极有天赋，他还有一根灵敏的舌头，但凡他尝过的食物，他都能精准还原。
　　林天印低着头，两手握拳紧紧地攥住，他怯生生地看向这个跟以前不一样的弟弟。

　　他不明白，原本安安静静喜欢蹲在地上数蚂蚁的弟弟，为什么此时像是，呃，像什么呢？林天印歪着脑袋，松开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到底像什么呢？

　　厨房里传来二叔的声音，“火，火再大点，再大点，米得快点熟才行！”

　　哦！林天印恍然大悟，他不挠头了，眼睛闪亮闪亮的，指着林凤纲，惊喜地叫道：“火！”原来是火呀！有时候暖暖的，但有时候，又热得烫人。

　　林凤纲愣了一下，面部表情放缓，亲切地询问：“火？什么火？”

　　这个二哥的确是有些不对劲。

　　林天印脸上慌乱，把指着林凤纲的肉嘟嘟食指收了回来，并再次篡紧双手，垂下脑袋。

　　林凤纲被他的反应惊住了。他刚才没有干什么呀！为什么二哥被吓成这样？犹如惊弓之鸟，怯怯然。

　　“二哥，我是你的弟弟。凤纲，林凤纲。别怕……”

　　林天印在林凤纲不断的安抚和保证中，再次慢慢抬起头，他用眼睛偷偷瞄着林凤纲，嗯，这是他的弟弟，不是村里人说的妖怪。

　　他知道妖怪是什么，是会吃人的东西！

　　他长舒了一口气，歪着脑袋，反复回想爸妈教他的那些词语，先是用一只手指了指林凤纲，“弟”，再指着厨房，“火”，而后两只手同时指着林凤纲和火，“像”。他说完，脸上明显带着为难，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暖，呃，怕”。

　　此时，大伯母正提着一桶污秽物，从杂乱的厕所里出来。她听到儿子的声音，忙放下手里的木桶，翻译给林凤纲听：“你二哥说你像火，有时候暖和，有时候又令他害怕。”

　　一旁的林天印拼命地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大伯母朝自己的傻儿子笑了笑，眼神温柔如波，“天印，他是你弟弟，不怕，咱们不怕！”

　　林天印有些迟疑，但还是听话地点头。

　　大伯母见状，放心地提起恭桶，继续干活去了。

　　这东西得拿到队里，队里沤肥要用。

　　大伯母一走，林凤纲赶忙张口呼吸。刚才的味道太臭，臭得他没法呼吸。

　　他的模样如同离了水的鱼，令林天印看得傻乐。

　　林凤纲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

　　他可以确认，这个二哥，跟上辈子的二哥不是同一个人。上辈子的二哥，平时虽然有些迟钝，踢三脚动一动，说十句话，他才嗯一声，但他智商正常，不像现在这样，说话的时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而且，只要提到做菜的事情，他的话就明显变快、变多，眼睛亮得堪比天空中最闪耀的那颗星星，特别聪明。

　　林凤纲眼神晦暗难明，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这个平行世界和他的那个世界，有这么多不一样的地方？

　　在林凤纲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林天印突然开口：“黄金球，黄金球。”

　　他吐字清晰，一脸的惆怅，他看着堂屋旁边那间最大、最亮堂的房间，眼里的渴望是那么明显。
　　林凤纲脑中飞速闪过一个念头，但他没来得及抓住它。因为林天印动了。他朝爷奶的房间走去，直接坐在门槛上，整个人趴在红色的放门上，侧着耳朵偷听。

　　偷听？！迟钝的傻二哥在偷听！

　　林凤纲赶紧把惊得掉落在地的下巴捡了起来，机警地环顾林家院子。

　　爸爸在厨房猛力煽火，妈妈在厕所掏粪坑。

　　好，很好，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林凤纲猫着腰快速走到林天印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把耳朵贴在门上。

　　屋里，爷爷和奶奶似乎在争执着什么。他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听得不清晰。

　　爷爷似乎有些急了，声音变得有些大，这次林凤纲听清楚了。

　　“我的大小姐呀，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那些东西，现在还不能拿出来。”

　　奶奶似乎回了他什么，但声音太小，听不清。

　　爷爷的声音也变小了些，不过林凤纲依然能听到。

　　“就是因为你疼爱他，才不能现在拿出来，你现在拿出来，就是害他！”

　　林凤纲的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他刚才一闪而逝的念头，在此刻变得清晰了!

　　上辈子，二哥之所以成为厨师，是因为他！林家出事，也是因为他！是他害死了爷爷奶奶，并间接导致了爸爸的早逝！

　　上辈子，不，应该说，在属于他的那个时空里。母亲偶尔提及爷奶，都会比划给他看，说他们特别宠他。可是在这个时空里，在他来之前，爷爷、奶奶并不偏爱他。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没傻的他和傻了的他，衍生出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聪慧的他，奶疼爷爱。奶奶这个□□大小姐，藏了不少好东西，她或许因为宠爱他，忍不住偷偷拿了些出来给他玩耍。为了改善伙食，让他吃好，奶奶还发掘了在厨艺上有天赋的二哥，并对其加以教导。但是，这些跟农村不搭调的精细物件和吃食，引起了曲队长他们的注意，而后抄林家，把爷奶打成□□。两位老人就这样被关进牛棚进行劳动改造。后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们消失在后山，只找到了两只遗落的鞋子。

　　爸爸林老二别看是林溪村有名的混不吝，但是却非常孝顺。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上山寻找二老。按照他的说法，即使他们死了，也得找到尸身，把他们入土为安。可是爸爸却在一次找寻中，从山上滚下来，摔死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林凤纲小声地低喃。

　　在这个平行空间里，他傻了。奶奶不太待见他，一直是冷冰冰的，没个人气，也没有把她藏起来的宝贝拿出来。她不关心吃食，也就不会发现二哥的天赋，并指导他。故而，在这里，爷爷、奶奶还活着，爸爸不会时不时上山，二哥成了傻子。

　　“妈，牛奶我拿回来了！”

　　林大伯还没有回来，吼声就先到了，把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林凤纲给吓着了，整个人扑到了门上。

　　门被撞开了，“扑通”“扑通”两声，林凤纲和林天印双双摔到了屋内。

　　林爷爷看着跌进屋的两个小子，脸瞬间比锅灰还黑，“你们两个小子怎么会在这里？”竟然敢偷听！！

　　林天印被吓得直往林凤纲身后躲，两只手紧紧抓住林凤纲的衣服。

　　“对不起，我们……”

　　林凤纲刚想要解释，就被林奶奶给打断了，“好了，没什么事儿，你吼孩子做什么！”

　　林奶奶瞪了林爷爷一眼。

　　林爷爷立刻收起了黑脸，一脸平和地威胁两个孙子，“不管你们刚才听到什么，都给我忘了！”
　　此时林大伯正好进到院子里，他高高地举起手里乳白色的牛奶，一点都没会察觉到气氛的怪异，“我亲自挤的，一小盆，还温热着呢！”

　　林老二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吹火的木筒，脸颊上还沾了点灰，他接过林老大手里一面盆的腥臊牛奶，期待地看着亲娘，“娘，要怎么做？怎么做？”

　　他急呀，恨自己不能变小，钻进儿子的肚子里，把那金子从他肚子里取出来！要知道，凤纲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和媳妇未来的依靠！

　　至于赔钱货的女儿，已经完全被林老二给忽略了。

　　林奶奶看了看乳白干净的牛奶，朝大儿子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林老大惊喜，这是母亲第一次夸奖他！他瞬间感觉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当即挽起袖子，“娘，还要做我什么？”

　　林奶奶忧心忡忡地看着身边像没事人一样的凤纲，对林老大说：“你再去弄些核桃仁来，记得把核桃仁碾碎了。”

　　夭寿哟，凤纲这孩子，他吞金了！吞金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

　　林奶奶一点都不在乎，两个孙子听到她跟老头子的谈话。她在乎的是小孙子吞金这件事！

　　她刚才和老头子说的是暗语，被孩子们听到也无妨。老头子谨慎，这么多年，不让她提，自己也只字不提他们过往的身份。

　　她是将军的妹妹，他是将军手下的一个兵。哥哥死的时候，给她留了大笔的珍宝，这些东西都跟随他们一块儿到了林溪村。钱财动人人，为了保险起见，他们把这些东西都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些事情，即使对儿女，老头子也不许她提及。按照老头子的说法，盗墓父子兵，下盗洞是儿子，就是因为父亲不会背叛儿子，但儿子有可能背叛父亲。

　　林老二见母亲给大哥分派了活，而却没有他的份，干着急，“我呢？我要做什么？”

　　林奶奶瞟了他一眼，“你去烧火。”这家伙糙，干不了精细活！

　　林老二又屁颠屁颠地回厨房了。

　　林奶奶捧着糖罐子，可刚走到厨房，眉头就皱了起来。

　　失策了，两个媳妇整厕所去了，菲菲在地里还没回来，林桐那心眼多的去省城了，没人掌勺？

　　她的眼神在院子里剩下的三个闲人身上游走，小孙子不行，他肚子里还有金呢！老头子不行，他做的东西贼难吃！想来想去，似乎只剩下二孙子了。

　　“天印，你跟奶奶进厨房。”

---

作者有话要说：　　林老二：娘喂，我给您老跪了！有您这么埋汰儿子的吗？我哪里糙了？哪里糙了？
基友说，我会卖萌了……
我：……
呃，我能说什么呢？